第178章 赠剑

    瞧了瞧坐在椅子上悠悠喝酒的何师傅，小宋瓷蹦蹦跳跳的就往前走了几步，回身笑着说道，“要是都能比那风绝刀还要贵重的话，那这东西干脆送给惊觉哥好了。”

    边说着话边小心的打量着面色逐渐红润的何太痴，自从上次见到何师傅昏厥了一次，小宋瓷可是留了心，还命下人要经常去何师傅的屋子里面瞧瞧，要是何师傅卧床不起的话，可一定要来报告，可是马虎不得，

    她小小年纪，自然是不清楚，世间武夫能抵得上半个神医也差不多，只是最近瞧何师傅的面色好像虚了些，这小丫头还与李普贤说过几嘴，光是前夜弄了些食材，想要给何师傅补一补，李普贤也是个热心肠的，虽说普通药膳对于武夫气血没甚大作用，可还是命人去外面买了食材，一条百年老鳖，外加上一只黑乎乎的青州城里的特产小乌鸡，还弄了一根百年老山参呢，

    李普贤特意交待下去，乌鸡炖老鳖，这道只给小姐端到书林斋去，虽说府上拄着一位金贵的王爷宋泰，可是这顿老鳖的民俗吃法还是不要给王爷送过去好了，那是找不自在，八王八王，王八王八那可不就是犯了忌讳么。

    昨天晚上，何太痴与小宋瓷二人就坐在书林斋的小院子里面，院子里有下人备好了柴火，灶具，一应俱全，何师傅多喝了几杯酒，那乌鸡身上的好肉啊可都是让后来跑过来的李少甫给吃了，直把小宋瓷气的够呛呢。

    兄妹两个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看的一旁的何太痴也是笑意十足，不住的喝酒，

    这会何太痴放下酒葫芦，听到小宋瓷的话脸上笑了笑，问道，“送给楚惊觉，不心疼？这可是大人物亲手送给你的见面礼。”

    宋瓷转身坐在门口青石板上，看也没看那桌子上的盒子，随口说道，'心疼什么，一来是不喜欢这个透着一股子凌厉感觉的东西，既然是剑条就更不喜欢了，二来是李少甫也不喜欢长剑，这个更是破损的剑条罢了，这几日李少甫可是满院子炫耀他的那把黑乎乎的大刀呢，都比风绝刀还厉害的宝贝，送给惊觉哥，他一定会喜欢的，虽说难看了些，可是武夫还是挎刀带剑更帅气吧。”

    何太痴眨了眨眼睛，仰头看了看日头，瞧着这个小姑娘的背身，脸上一抹慈爱的表情不言于表，右手一挥，那桌子上摆着的盒子已经不见踪影，

    ”出世，出世，哈哈，取了这么个怪异名字的还是曾经的小师妹呢，如今可都成饕鬄老人了，也罢，就听小姑娘的，送给楚惊觉也好。”

    他站起身走到宋瓷旁边，右手抚了抚宋瓷的肩膀，轻声说道，“小瓷啊，我来这院子常住算起来已经有十年光景了吧，趁着我何太痴手上还阔绰些，送你一道春风，老话说的好哇，春风拂面，自暖人间呐。”

    只是轻轻拍了拍，宋瓷却好似感觉到一股和煦春风直袭自己五脏六腑一般，一时之间满眼绿意盎然，整个人也好似置若在绿草发芽的青草地上一般，说不出的惬意来，

    等她抬起头去瞧一旁的何太痴的时候，却发现原本面貌应该是青年俊秀模样的何太痴竟然一下子白发苍苍，满脸褶皱，与刚才可是大大不同了，直把宋瓷急的眼泪也在打转转，结结巴巴的问道，“何师傅，你的头发，面貌怎么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呀，小瓷怕怕。”

    何太痴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就连右手都已经变成了枯槁干枝一般，却是仰天笑道，“当年老夫来府上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现如今又能恢复成原本自然面貌，自然是好的，小瓷莫哭了，何太痴如今已经年岁快八十岁了，岂能不老呢，瞧这日头已经临近午时，今天可是青州会武，咱们这便去寻楚惊觉吧。”

    宋瓷止住了泪水，依然是习惯性的拉扯着何太痴的袖口跟在一旁，不时的抬头看几眼老态龙钟模样的何师傅一眼，心下大吃所惊，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怎么只是一个回眸的时间，这何师傅就一下子衰老如此厉害了，

    她可不知道，刚才何太痴口中所说的送春风，何止是送出去的几缕春风，那由本命剑意化成的丝丝春风此时正躲在宋瓷的肉身经脉当中，自然而然的韵养着，

    能被曾经的剑圣何太痴亲手赠送被称为春风的剑意，宋瓷只是年岁太小，懵懂之间自然是不清楚其中的奥妙，

    反观现如今的何太痴，更好似一江春水尽断，何止是干枯水井，他自然是对这小姑娘心有余念，陪伴多年自然是当成亲孙女看待，他一辈子不曾留有子嗣，修为一落千丈之后就住在刺史府上给这女娃做贴身师傅，没教什么武道功夫，也仅仅是读书识字，平日里更是念叨些人生大道理，做了十几年的私塾老师罢了，

    他自然是清楚此时自己身体的状况，那岂是吃些老鳖肉就能增补的呢，只愿宋瓷以后为难之际能有些防身之物罢了，其他再不去想。

    这会站在福星酒楼二楼窗口位置的楚惊觉却是双眼定定的瞧着楼下缓步走来的何太痴与小宋瓷，瞧着那何太痴一头白发，满面沟壑也是惊了一惊，心中一股子凄凉感觉升腾而起，只不知道那白衣长衫的何师傅怎么就弄成这副模样了，

    楚惊觉早就快步奔下楼去，直把屋子里的几个人也是弄得一头雾水，

    一手扶住何太痴的手臂，惊觉一脸茫然表情，慌忙问道，'何师傅为何如此啊？”

    何太痴只是微微摆了摆手，后头跟着双眼发红的小宋瓷，扶着何太痴上了楼，一进到屋子里面，任凭平日里脾性不正经的李少甫也是面色凝重了些，盯着何师傅的面容一脸吃惊神色，

    杨平与高官站在一旁面面相觑，早就让出了位置，江橙也是站在一旁心神发慌，这个何师傅他可是认识的，这老头的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每每李少甫跟着去青阳河畔钓鱼，那老头都会拉扯着宋瓷过来吃烤鱼的，

    不待屋内楚惊觉张口，何太痴笑着冲着几个少年说道，“小友们，老夫要与楚惊觉小友有些话要说，你们出去玩闹好了。”

    李少甫奔上前去刚要开口说话，只见何太痴凝重的瞧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回府上记得来书林斋寻我。”

    李少甫连忙不住点头，还没忘记扛着那个木匣子下了楼，走到楼下的时候交待高官道，“高官，一会与惊觉言声一句，我便在后山等你们。”

    说完话，已经是跨上浮屠马，一骑绝尘而去。

    高官与江橙干脆蹲坐在福星酒楼的门口摆放的石狮子旁边，高官干脆一屁墩坐在地上，仰天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口中喃喃道，'人生生老病死，谁人也躲避不掉么，即使是看起来高人风范的何师傅？”

    江橙却是小声说道，“只是老了而已，不过却是比高玉树与高凌风两位师伯还要衰老了些。”

    他只当何太痴与那高玉树是同辈人，可是那其中可是差了不下一个年轮，世间武夫修武虽不能改变样貌，可是总是有多数能延年益寿，古稀年岁拳脚掌法依然是虎虎生风的大有人在，更别说保持相貌容颜多些生气还是能做到的，

    杨平听到何老头的话，也是撤出身来，还不忘记交待小伙计再上些新菜，弄些点心，别忘了给小宋瓷送去一碗酸梅汤才好，

    这才出了雅间，晃悠到了门口位置，直接就走到了高官的身旁坐下。

    “高官，你既然陪同惊觉一起去参加会武，脑袋瓜还是要灵泛些，记住了听惊觉的话，咱们当中，要说做事严谨又成熟稳重，楚惊觉可算出众，我家中老头不让我去参加会武，说什么我乃天命酒魂，只要酿好酒就是修行了，可记住了？”

    高官坐起身拍了拍杨平的肩膀笑道，'记住了，阿平，这次离开的确是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再回青州了，你要是一直在青州城的话，就帮我照顾下布老头，怎么说那老头也算的上是我高官的恩人，这次会武之后，我也要远行了，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是酸甜苦辣当中的何种滋味，哈哈。”

    杨平只是点了点头，一旁的江橙依然是有些腼腆，低头看着地面只不知道要说什么，杨平却是回身冲着江橙说道，“橙子，去了龙虎山做小道士可要好生修炼呐，他年咱们出门混迹江湖也生于别人念叨几句咱们也是有兄弟在龙虎山天师府上做天师呢，那也是顶有脸面的事情呢。”

    江橙连连点头称是，望着一旁的两个性格各不相同的朋友，鼻子的确是有些发酸，可是却是说不出什么，江橙性格有些懦弱腼腆，可是心地却是最善良，

    这几个人还都是因为楚惊觉才聚到了一起，杨平算的上是青州城里福星酒楼的东家，酿酒那是好手，武道修为也是不低，如今也是凝气二重修为，

    高官原本是个流浪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流浪到了青州城，小胡同里面结识鼻青脸肿的楚惊觉，再然后便去了老布的刀匠铺子做零活，

    楚惊觉虽说出身是楚家小少爷，可是自小也没怎么享受过富家少爷的好命，一来是家中父母管教严厉，而来是府上同辈后生们更是纨绔骄横，本是懒散性子的楚惊觉却是学会了隐忍，做人做事却是老成持重，

    不说李少甫，只说这这几个小家伙，的确还是以楚惊觉为中心，之前遇见玉风门的云天公子跋扈生事，杨平与高官更是冲上前去为兄弟出头，这杨平可是生在富贵家中的公子哥，下手黑的很，能与楚惊觉相熟也算缘分，杨平更是内心钦佩楚惊觉一点不假，

    光是上次在胡同里面楚惊觉一刀斩了那所谓的雁翎卫就足够杨平心中激荡不小了，能一起同患难的那才是朋友，对杨平来说，富贵，少爷不缺，也就没有那同不同富贵的说辞，

    而高官与江橙两人手上的乾坤袋子更是楚惊觉亲手赠送，即使江橙再家境贫苦，可也是知晓那口袋的金贵的，这二人对楚惊觉更是当成亲人一般对待。

    三个小家伙互相叮嘱着，而二楼雅间之内的楚惊觉此时却依然处于震惊当中。

    楚惊觉能认识这何太痴自然是因为李少甫与宋瓷的缘故，他平日里也经常去刺史府上晃荡，李少甫也是总要约着惊觉一起去钓鱼，那这些年何太痴可是吃了不少青阳河里的烤鱼，

    再者，何太痴在见识了楚惊觉的本命武魂之后，更是对着小家伙青眼有加，尤其是认出他手上戴着的黑玉扳指，那还是故人之物，他年这何太痴也不知道到底与那韩申到底是何交情，能舍得一身剐而出头说上一句公道话，却是得罪了青龙王朝，可见这二人之间定然是关系匪浅。

    何太痴把楚惊觉当成是自己年少时候的影子也好，是当成故人的小徒弟也罢，总之这一老一少，也算的上是相见恨晚，之前何太痴能赠送这少年三道本命剑气已经是耗费巨大心神，更是推荐这少年前往他们剑圣门学艺，做不成师徒却有师徒之名，楚惊觉去剑圣门也只是应何太痴的介绍，何太痴早就交待过，去了剑圣门不做入门弟子，只是由他何太痴引荐，去了便知，

    楚惊觉自然是相信这剑圣之言，对何太痴更是心中充满了说不尽的亲近之情，他自来没见过家中祖父母，楚无极平日里又是严厉的很，阿娘又是个安静性格，除了读书写字，叮咛的也不过是常人平日里的见闻，

    这突然与一个老头子，一个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却是个十足老前辈交情不错，他自然是对这何太痴内心很是亲密，

    如今一瞧见何太痴由青年面貌一下子就边做了白发苍苍的老头了，心中自然是戚戚然，脸色凝重，却是不知道要如何相问，

    小伙计上了好几道新菜，何太痴却是哈哈一笑，舞动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还不忘记叫着楚惊觉喝酒，

    口中笑道，“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过是恢复成正常面貌，这有何要声声叹气的样子啊，来来，陪我喝上几口，你那兄弟叫杨平的也是真不错，知道体贴老人，这几道热菜的确可口，福星酒楼的手艺的确是正宗。”

    还不忘叫着宋瓷吃饭，他二人可是紧着寻楚惊觉，府上的午饭那也是没去的，

    宋瓷抱着碗吃了几口何师傅帮她夹的鱼肉，只是口中没啥味道也吃不出可口来，只是皱着眉头，

    楚惊觉坐在一旁帮着何太痴倒酒，“何先生，少喝些白酒对身体好吧？”

    说的何太痴立马吹胡子瞪眼睛的，“屁话，必须喝好嘛，你真当我是老头子拉，换句话说，我这个老头子一根手指也能压的你起不来身呢，快快倒酒，哈哈。”

    饮了一杯之后，宋瓷已经离桌，还不忘小声说道，“我去寻杨平哥哥，惊觉哥你陪着何师傅吃，一会我再进来。”

    楚惊觉也只是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了呢。

    何太痴还不忘叮嘱道，“小瓷可不要乱跑奥，去与杨平要几壶十里香才好，酒钱小瓷先垫上。”

    宋瓷嗯了一声，出了门，还不忘关上了门。

    何太痴眼中一抹温情闪过，这孩子懂事呐，

    右手一翻，之前的那个盒子已经递给了楚惊觉，“小子，你命不错，这东西原本是物归原主，当然了，也没人稀罕，这是宋泰送给小瓷的见面礼，那孩子说是要我交给你好了，只不过是几根剑条罢了。”

    楚惊觉打开来，只瞧见几根黑乎乎大小不一的黑铁条躺在盒子里面，这才一打开盒子，腰上挂着的风绝刀却是晃动了一下，直让这惊觉也是有些吃惊，因为那盒子里面的看起来希拉平常的剑条也是蹦了一下，他可是瞧的清楚，

    “这是剑？宋瓷的见面礼？那可是金贵的很呢。”楚惊觉捏过一根，只觉得这东西浑体透着一股子霸决的冷意，直让他的手指也是微微刺痛，。

    何太痴囫囵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说道，“这东西给了别人的话那算的上是一大凶器，可是放在你楚惊觉的手上却是刚刚好，此乃我何太痴曾经炼化多年的本命之剑，叫做出世剑，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这剑与平常武夫口中的又是大大不同，你那风绝刀出炉之时呈现红色光晕，乃是玄级重兵，还是石开做造，自然是宝贝，可是这出世剑却是我何太痴的本命武魂做炼化而成的魂剑，虽说如今成了黑铁条一般，可是这东西还是要韵养与武夫窍穴当中才好，凡俗武夫又有谁能承受的住我何太痴的本命之剑呢，哈哈。”

    楚惊觉不去看那剑，却是憋的辛苦，好半响才问道，“何先生，你怎么一下子如此衰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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