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怨魂咒

“呵。”

    “薛铭御，已经来不及了。”

    唐懿看着面前的阿真化作星星点点向西方飘去，咧嘴一笑：“就算你再怎么施法也是无用的！她本就是一只亡灵，这躯壳亦是回生丸的功效！”

    此刻的薛铭御和依旧被千秋索所困的唐懿正在南鸳山脚下，二人对视一眼。

    薛铭御看着怀中的阿真渐渐没去，虽知这只是回生丸而有的身体，却还是施手想要挽回她的身体。

    他久久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阿真，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丝丝落寞。

    从散魔阁回来，阿真一直被困在唐懿的回忆之中。

    薛铭御几次三番欲进入唐懿的回忆幻境之中，想要救她出来，却还是无果。她养着的那只小怪物一直在一旁哼哼唧唧，不知在说什么，大概是在思念主人了。薛铭御刚刚才摸摸它的头安慰了几句，便看见小牛马急躁地刨着地——

    阿真的身体在渐渐地变透明。

    薛铭御想救她，却忽然发现，阿真原本就没有身体。自己竟早已将她视作与自己无异的人，忘却她已是亡灵的事实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

    这回生丸赐予她的身体，恐怕已经失效。

    她应是回黄泉去了。

    “不用你提醒。”薛铭御久久凝视她离去的那个方向，过后便转身回应唐懿方才所说之语，“即便她是一只亡灵，我亦是想救她。”

    “不似你，明明是个人，我却一直将你捆绑。”

    说罢薛铭御便带着五花大绑的唐懿上了南鸳山。

    南鸳山的述仙峰上，是南鸳派首座莫啼长老与尘逸真人修仙之地。薛铭御与少数经过考验之后的弟子们正是在此处，接受长老们的传授仙术。

    薛铭御携唐懿进了万仙堂，堂上正座是莫啼长老，侧坐是他师父尘逸真人，他便单膝跪地作揖：“已将唐懿捉拿，请长老与师父定夺。”

    “快快起来。”尘逸真人向来疼爱薛铭御，便招呼他站起说话。

    莫啼长老咳嗽了一声，仿佛是在说平时不拘小节无碍，今日堂下还有外人在，就算师徒情深也是要将礼节完成。尘逸真人便翘着胡须，闭口不再言语。

    师父与师伯向来逗趣，薛铭御微微一笑，此种场景当真是见惯不怪。

    莫啼长老白了尘逸一眼，随后便仔细观察跪于堂下的唐懿，捋着白须思索：“唐懿……”

    “你可是隽国唐立之子？”

    听得家父之名，唐懿原本的一脸不屑转为疑惑：“是又如何？你又为谁？”

    莫啼长老不再言语，只是一直仔细地看着他，心下忽的涌起无限感慨。

    当年隽国亡国之前，唐立为国奔波。前往丞相府求彦仲无果，便只身又来到南鸳，在大雨里站了整整一夜，莫啼长老第二日才发觉山脚下的唐立，他身体早已麻木不堪。

    那日，唐立前来求的是隽国的安宁，听闻南鸳派与皇室交往甚密，便望长老出山，终止这场本就不应发生的战争。

    莫啼长老本就以苍生为重，自然答应，见唐立百般感谢之后离去，也即刻踏上前往皇城之路。

    只是莫啼长老不曾想到，那日乔家军已经提前出战，说是杀隽国个措手不及，虽说只是战略谋划，但离弦之箭早已不能回头。莫啼长老回南鸳之后，立于高高的顶峰之上，望向隽国的方向，那里火红一片，凄惨的嚎叫声仿佛就在耳边——战争早已打响。

    后来听闻唐家被灭门，莫啼长老歉疚不已，亲自赶往黄泉，在那里见到了已是亡灵的唐立。

    听到长老心怀歉意，唐立倒是作揖回答：“长老如此有心，唐某已是感激不尽；如今亡国大局已定，我唐立，便在此处游荡永世，再无颜面前往投胎之路了。”

    莫啼长老虽是对他的决定劝说许久，但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忠国的赤诚之心，便随他去了。

    今日在堂下见到唐立之子，亦或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安排吧。

    “散魔阁不是你所待之地，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好。”莫啼长老言语之际便施法将他松绑，“复仇之事，若令尊知晓，想必在黄泉之上也难以安息……”

    唐懿随即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这赤狱公子的千秋索果真名不虚传，愈是挣扎便愈是缠得紧。

    “呵。休拿家父来压我。”唐懿的目光似是要喷出火来，“若他还在人世，定会赞许我这般做法！”

    薛铭御一直静静聆听长老与唐懿的交谈。长老似是想将他悬崖勒马，怪不得用传音之术告知自己，将唐懿带回南鸳。想是与唐立有旧交之情，便不欲他之子误入歧途罢了。

    “你……唉……”莫啼长老竟在一刻失语。

    见师伯再无言语，薛铭御便将唐懿带出万仙堂，前往云间狱。

    唐懿远远望见对面山头之上，白云成片，竟是围成一方监狱。他不屑地笑笑：“薛铭御，就凭这片云，就想将我困住，是否太小瞧我了。”

    “薛某是高看你，才将你带至此处。”

    薛铭御话音刚落，便见身侧的唐懿一闪而过。方才莫啼长老将千秋索松了，他便找准时机欲逃走。

    近处驻守在云间狱的云兵一冲而下，转眼间便将逃走的唐懿团团围住：“孽徒，不知悔改！吾云间狱岂是你欲走便走之地！”

    薛铭御缓缓而来，轻笑一声：“唐公子，若你再逃，休怪云兵刑罚伺候了。”

    “云间狱？”唐懿冷笑一声，“就算将我困住又如何？”他忽的望向西方，“已有人替我做那复仇大业……”

    见他似有准备，薛铭御稍加思索，随即问他：“此人可是彦茗？”

    “知会你又何妨？”唐懿大笑了一阵，“没错，彦茗，她已不再是那个知书达理的丞相府小姐了！”

    之前听闻丞相府小姐的遗体之上，有覆盖白绢，便觉得蹊跷；如今听他如此一说，薛铭御剑眉紧皱——

    莫不是古书中记载的怨魂咒？

    相传人死过后七日，白绢上留下仇怨之意，覆于遗体之上，七日过后，那亡灵便会成为凶狠无比的厉鬼，听从施咒者的意愿做事。

    “将他严加看管。”薛铭御吩咐云兵过后，转身前往黎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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