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轻取

    舒云方到，场地上嬉笑热闹的气氛瞬间凝固下来，所有人都仔细打量这位传奇人物。

    对此次打赌尤为关注的秋心自然也不例外。眼前的青竹神态悠闲，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又似有迷雾轻拢，让人瞧不真切。秋心也不知何故，明明人就在眼前，还是忍不住用神识悄悄扫去，结果令她大吃一惊：神识所过之地竟空空如也。

    她举目四望，只见场上众人并无一人露出吃惊模样。疑惑之余，又探出一丝神识，企图验证方才的荒唐之事。忽见青竹微微一动，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她顿时如坠冰窟，忙低下头去，不敢再有所动作。

    只听舒云道：“可准备好了？”

    千雪指着前方一块不大不小的广场，道：“只要师姐能在这炷香烧完之前，从广场一边走到另一边，就算你赢。”

    “你倒大度，只不过还是按约定来的好，免得你输了之后耍赖。”

    “你放心，我绝不抵赖就是。”千雪气道。

    舒云轻笑道：“也罢，你去确认下阵法启动了没。”

    千雪顿时被气得满脸通红，不再理会师姐，径直走到广场另一边，将手上的香点着，静静候着。

    场上众人见千雪将香点燃，自然知道这场师姐妹间的赌斗正式拉开序幕，无数双眼睛紧盯着青竹的身影，生怕错过精彩瞬间。

    李峰更是情绪高昂，对他妹妹道：“青竹自成名以来甚少与人争斗，此次能就近观摩真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

    “练气修士同青竹赌斗，结果不是一目了然么？有啥可瞧的？”李若华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说青竹的师妹资质平庸，入门六年多才练气四层，可此次赌斗的阵法却是出自林石之手。青竹若想胜出，怕是不易。”

    李若华来了兴致，道：“这才像话。林师叔布置的大阵威力极大，没三两个结丹修士联手，短时间内是破不了的，也不知青竹有何本事能在一炷香内破阵？”

    “不错，青竹破阵是一定的，我们能从中领悟多少，就看各自的悟性了。”

    两人交谈之际，舒云已一脚踏进七星阵中，原本稀松平常的场地瞬间幻成一处无处不在燃烧的烈焰之所。

    若是平常修士见了，还不得立刻祭出飞剑，飞向高空暂避一二？然而舒云踩在火焰之上竟似没事人一般，又是一脚踏出，空间瞬间又化成一片荒漠，绵绵不尽的黄沙与天际相接，哪里看得见尽头？

    舒云轻笑一声，暗道：寸步星移么？果然有些道行，只是可惜了。

    心下想着，脚却一刻也不曾耽误，又一连踏出十几步，每一步所过空间竟没有一处是完全一样的，其变化之繁复可见一般。然而舒云似是看不见这些变化，一步一步地向千雪方向走去，没有丝毫停顿。

    千雪眼见师姐逐步靠近，七星阵犹如不存在一样，心中骇然不已。要知道阵法由五行布置而成，阵中无处不受五行牵引，而修士本就是引灵气入体修炼，自然也身处五行之中，怎可能不受阵法影响？

    思来想去竟也不通，又想输了之后只怕再不能学习阵法，登时顾此失彼，神思陷入混乱之中。

    林老头见得此景，情知败局已定，他苦心钻研三十多年的阵法竟然不堪一击！他经验老道，看出青竹已脱离五行，再不受天地五行影响。如此一来，阵法布置得再是巧妙再是繁复，也无半点作用。

    阵法之源被破，阵法之道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自己一生追求之道竟是错的么？想到这里，不由万念俱灰，须发全白。远远观之，不过一世俗老头耳。

    舒云走到千雪跟前时，香不过才烧了一丁点，她见千雪神思恍惚，也不打扰，只轻声说了一句：我在峰顶等你。之后，就离开了。

    众人本以为能亲眼瞧一出精彩好戏，却只看见青竹在广场上走了一遭，不曾施展任何术法，均大失所望。

    只听李若华笑道：“哥，看来你的消息有误，这哪里是林师叔布置的阵法？害我瞎跑一趟。”

    李峰耸耸肩道：“我也没想到区区练气四层也敢和青竹赌斗，别人一说是林师叔布置的阵法，我便信以为真，唉。”

    待舒云走后，众人随后也一一散了。不久，就只剩千雪、秋心、林石和叶天四人而已。

    你道叶天为何留下来？原来自那日知道千雪是无情真人的弟子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与千雪攀上一点关系。奈何千雪连续几年不曾离开无情峰，他无处下手只得作罢。

    现在再见千雪，发现她不过才练气四层，极可能遇到瓶颈，说不准正是他的机会。于是，他向千雪走去。经过广场时，心中一动，有心显摆自己的本事，一脚踏进七星阵中。

    才进阵中，只觉烈火烹油，全身要闷出火来。吓得他赶紧飞至半空，情景又是一变，无尽的黄沙绵绵延延直至天尽头，哪里有出路？他这才晓得厉害，心中着急万分，却也莫可奈何，只盼着千雪快些将阵法收起。

    秋心见叶天不过区区练气八层修士，也敢擅闯七星阵，暗自嗤笑。她可没有收起阵法的念头，成心让他历些苦海。

    她本局外人，对此次失败倒没多想，可千雪身处漩涡中心，只怕她未必想得明白。

    正忧心忡忡地看着千雪，却见秋萍来了。

    “姐，你怎么来了？”

    秋萍见得场中情景，已是明了。便对秋心道：“咱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恩，自然要走的，我怕千雪想不开，先陪她一会，姐姐先走吧。”

    “不，我是说咱们是时候离开无情峰了。经此一事，师叔再不能研究阵法，你我留在此处还有何益，不如早些离去。”

    秋心有些不舍，道：“起码等千雪恢复清明，咱们再去拜别吧，这些日子以来她对咱们还是不错的。”

    “我知你们情谊很深，若是当面拜别，如何舍得？不如留下传音符一张，说明缘由便可。”

    秋心拗不过姐姐，只好随她回到无情峰顶收拾东西，随后留下一道传音符，便离开了无情峰。

    至此，阵器合作便告一段落，千雪再次独自一人苦心修炼，只是路已走偏，何日方可证得大道？

    话说千雪呆立原地想了许久，也不明白阵法被师姐轻易破去的道理。眼见日薄西山，决定再闯一遍七星阵。

    踏进阵中，走在烈焰之地上怔怔出神。这片时刻燃烧之地十分真实，师姐到底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忽觉体内弦运行速度变得极快，才回过神来。思考了片刻便一拍脑门，暗道：真是糊涂，以前修炼总想着将吸收的灵气分一部分给弦，维持它的运行，岂不知弦既能吸收一切能量，何不借助外部早已存在的能量？就好比此刻的烈焰之地燃烧散发的热量。

    可随之心中苦涩不已，自今日之后，她的道心又该如何抉择？阵法讲究“求”，试图求得万物运行之理；而师姐却告诉她要“忘”，忘得越多越好。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在今天决出胜负来，师姐的道显然胜了不只一筹，她也该跟着师姐学，可一时之间教她如何取舍。

    就这样，又是天人交战了半天，迷茫的双眼终于逐渐清明起来。她最初所以学阵法之道，只是为了学点阵法知识防身，以免再陷桃花阵。不料，她越是深入学习越是觉得阵法之道博大精深，也愈发感兴趣，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可这并不意味着阵法之道便是最适合她的，她入仙门的目的还是要揭开体内弦的奥秘。而要揭开弦的神秘面纱，以她百年不到的寿命怕是不能，因此必须提升修为，增加寿命。

    阵法之道虽浩瀚如海，可终究没法增加她的寿命。想通这一层，她暗下决心：不管如何，且先筑基！

    于是，她便寻思破阵离去。

    突然，一个些微熟悉的身影现了出来。她定睛一看，却是叶天。又见他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好奇道：“叶天，你怎么在这里？”

    那叶天被困了一日，早已精疲力尽，此刻见得千雪，大喜过望，急忙向千雪飞去。不料，才飞了两步，空间又是一变，他已置身另一处空间之中，不禁懊悔万分，不敢再动。

    千雪心下好笑，也不加理会，专心破起阵法来。过了十天方才破阵而出，随之将阵法一收，便祭出飞剑朝无情峰顶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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