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落仙

    在距离青云山三百里的一处山谷内，一道金光激射而来，停于谷底，离地三尺，明灭不定。

    两三个呼吸后，金光骤然泯灭，空中跌下一名青年，脚步踉跄，剑出杵地，剑身上缓缓流淌着猩红的鲜血。

    “我的三星神行符！该死！”青年身前一张半尺长的金色符篆飘在空中，光芒闪烁，在他紧张的注视下，符篆光芒泯灭，慢慢的落在地上。

    浑身衣衫破碎，都是刀剑所伤，右肩处被刺了个通透，此刻血肉翻卷，鲜血正不断涌出。重伤至此，他竟然满眼都是那张符篆。看到它落在地上，眼中满是惊喜，可仔细一看，符文黯淡，却又哀嚎出声，似乎比他身上的受的伤更让他痛苦。

    他小心翼翼的卷起地上的符篆，从背后的包囊中拿出一个锦盒将符篆轻轻的放了进去，合上的那一刻，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他这才注意到周身伤势，痛呼一声，跌坐在地。强忍着剧痛，从包裹内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细口瓶，拨开瓶塞，一股刺鼻的味道自瓶内散出。顾不得这些，他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粉末倒在肩膀的伤口上，剧烈的疼痛让他胳膊抽搐，周身颤抖，额头青筋毕露，刹那见汗。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想到自己这一身重伤还有几近损坏的神行符，他怒极攻心，血脉贲张之下肩部刚刚包扎的伤口又布帛见红。

    “啊！痛煞我也！”忙从怀中摸出一颗碧绿的丹丸，看也不看便急急吞下，闭目凝神，快速的恰了几个印决后便默无声息了。

    若姜年身在此处，定会惊呼，此人形态与《健体杂记》形篇第一个动作一般无二。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青年睁开了眼睛，虽是暂缓了伤势，可剧烈的疼痛却没有减弱多少，略微动了动右臂，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伤了筋脉，只能回门中治疗了，可此时若回，定要糟那几个贼子的毒手！”沉吟一番，青年脸上阴晴不定。“既然退无可退，我倒要看看这张地图上所载之地到底有何奇异，能让那几个畜生不顾门规也要致我于死地！”

    于怀中拿出几块碎皮，不知是何材料，拼接了一阵后竟组合成了一幅地图。对比了地形后，他拔起插在一旁的宝剑，随手撕下一块碎布擦净了剑上的血迹，宝剑归鞘。

    双手翻飞间迅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忽声道：“起！”不知为何，青年略微紧张的看了看身后的剑鞘。在短暂的等待后，宝剑猛地出鞘，贴着头皮速度惊人，那后脑勺突如其来的凉意把青年吓了一跳，摸了摸脑后，却抓回一把断发。

    “这他妈什么破剑，还敢削我！”刚才差点完成了自杀这一壮举，气急败坏之下他破口大骂，正要骂这把剑的无良卖家，似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僵。

    “哼！小爷跟他没完！”骂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了下去，撂了句狠话后一脸悻悻。

    奋力跳上面前浮的有些略高的的宝剑，看了看脚下，神色间有一丝得意，破烂袍袖一抖，下巴微扬，目视前方，若不仔细查看，倒也有些剑仙风范。

    “疾！”一声大喝，惊起林中飞鸟一群…

    他紧眯双眼，准备着抵御扑面而来的狂风，可约莫五六个呼吸后，四周仍安静无比，与他想象中的剑入云霄，风驰电掣似乎有些出入。疑惑的眯开一条缝，却发现自己仍杵在原地...青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黑，最后黑如锅底。

    看了看四周，见周遭无人，他再度破口大骂，完全不复他适才高声道‘疾’的剑仙模样。这时若有人在此处，就会看到一个脑后大块没了头发，浑身衣衫破烂的狼狈青年站在一把剑上面不停地踩踏，还狰狞的嘶吼道：“急急急！急急急！”

    咳，且不说这个可怜的无名青年了，话说另一边，姜武已经来到了后山，正在往山涧赶去。

    来到山涧旁已经快要中午了，布置了几处陷阱和药箭花费了他不少时间。现已深秋，入冬后再想捕猎就要困难许多了，所以他要抓住每次进山的机会，多多捕猎，为过冬做准备。

    习惯性的转了一圈，确认无人后，他将绳索解下，一头拴在一块裸露的黑岩上，一头直接扔进潭内。下到潭内，潭水比往常更加刺骨，冰冷的潭水浸没了了他的胸膛。

    拔出长刀，毫不犹豫的划破手掌，鲜血滴落。待潭水发出熟悉的绿光，他微微一笑，打开铜壶，一只手堵住壶口，双手都放入水中。几十个绿色光点从四面八方而来，聚集在他的伤口处，他不慌不忙，静静等待。

    一炷香功夫后，眼看伤口即将痊愈，他将铜壶对准伤口处，猛地松开堵住的壶口，十几只小绿点就被吸进了壶内。拿出水面，赶紧盖上盖子，栓在腰间，抓住绳子，爬上涧顶，一连串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收好绳子后，他迅速离开，尽量减少遗留在山涧边的痕迹，以免被其他人发现这个秘密。

    就在姜武离开山涧的时候，那青年已经踏着他歪歪扭扭的飞剑来到了青云山外。这回他学聪明了，没有念口诀，离地约有六七尺高的时候，趁飞剑不注意，他猛地跳下。半空中，看着身后的飞剑，心里得意非常，可他也不想想，这样的高度，自己这伤势...

    “啊！我XXX！”不出意外，肩膀处的伤口又撕裂开来，剧痛让他蹲在地上直哼哼。

    一阵山风吹来，后脑勺冰冰凉，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只见他一溜烟跑了出去，将背后的剑鞘远远的插在地上，然后一路小跑回到原地，看了一眼空中浮动不定的宝剑，麻利的掐起印决，好半晌，宝剑才歪歪扭扭的飞了进去。

    “唉...”也不知道这声叹息是叹自己学艺不精呢还是这宝剑太过古怪。拿出破烂的地图，努力的对比地形，青年背着飞剑走进了青云山。

    姜武此时在溪水边发现了一只肥美的獐子，本待一箭建功，却被这警觉的獐子发现了。无奈之下，姜武只能发号箭，赶着獐子往陷阱方向去，运气好还有希望能抓到。青云山的地形对姜武来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常年捕猎，这里又罕有人迹，一草一木都在他的记忆当中。

    不急不缓的赶了好一会，当獐子跑下一个斜坡的时候，他眼疾手快，抬手就是一发号箭射到獐子右边。翎箭带着箭头上特制的号子，发出尖锐急促的刺耳声响，獐子被这刺耳的声音惊到，陡然一个左拐，消失不见。

    看到獐子不见了，姜武居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急忙追赶，反而放慢了脚步。他走到斜坡下，捡起刚刚射出去的号箭，右手划过腰间的水壶，不知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竟开心的笑了。

    可谁也不知道，这温暖的笑容，却在下一瞬间因为獐子的一声惨叫而刹那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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