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7-人，何为人

    大禹王的两侧，还各自站着一人，左边是年轻人身形枯瘦，披头散发、手中持一把蓝光闪闪的宝剑，身穿着黄铜战甲，我们都认得这人，是庚辰。

    站在大禹王另外一侧的，是一个同样身形枯瘦，但周身被一层白色霞光所环绕着白须老者，看他白发白须仙风道骨，就跟刚刚在幻境之中消失的那名老者有些相似，但无论是身高容貌却都不同，显然不是一个人。

    而我记得媪曾经提到过，当初从昆仑山将建木移到龟山麒麟窟镇压神魔怨气的人，是老君，难道说就是他？

    没等我弄明白这一点，就听那震天的呐喊声中，就见那队伍之中已推出一辆辆木制战车，看起来很像是古时候战场上经常用到的投石机，但比投石机要更加捡漏许多，并且很多部件都是以铜器和骨头外加藤蔓缠绑而成。

    那每一个巨大捡漏的机器上都插着一根大木桩，木桩上方一段被削成了尖刺，显然如今正镶嵌在那巨鹰身上、翅膀上的木桩就是被这东西发射出去的……

    眼看巨鹰从天而降，立在应龙背上的大禹王突然一晃手中斧剑，又朝千军万马一声咆哮――

    “兄弟们！迎敌！”

    伴随着大禹王的怒吼声，那几十台巨型木制机器几乎同一时间发出‘咔嚓’一声怪响，搭在机器上的木刺瞬间迎着空中袭下来的九天鲲鹏撞了过去……

    九天鲲鹏拍打双翅意欲将那些射向自己的锋利木桩打开，但毕竟身体太庞大无法完全防住，几根木桩‘噗嗤’一声就又深深嵌入了它的身体和双翅之中，一时间血光四射，从它身上倒喷出来的鲜血简直如同血雨一般从空中徐徐飘落，飞溅在下面一大群人的脸上。

    “神魔不过如此，我兄弟齐心，自由就在眼前，没有什么可怕的！战！战！战！”

    大禹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怒吼间之间背后一群壮汉将那一台台已经发射完毕的机器推到一边，紧接着从后面又冲上来上千名人高马大、赤膊上身的力士来。

    我扫了一眼，大概三五千人，而这三五千人显然比其余士卒要更加精壮强悍许多，估计每个人少说也有个一米九以上，浑身的肌肉更是练得跟铁块似的。

    就见这些人全都赤膊上身，并且在背上斜挎着一根黄铜打造的大弓，单手攥着一根铜箭，那箭足有手腕粗细。

    伴随着带队人一声声吆喝，上前壮士齐刷刷将弓从背上取下，搭弓上箭就瞄准了扑下来的九天鲲鹏……

    “发射！”

    那带头人又一声怒吼，随后四方传来一声声吼声应和，伴随着吼声，上前弓箭手手中拉满的黄铜箭簇已然如金色的海浪一般朝着空中翻腾而去……

    ‘刷拉拉’一阵作响之后，再看那九天鲲鹏，伴随着一声凄厉地长鸣，悬挂着满身铜箭的身躯已然倾斜像一边，似乎是连拍打翅膀的力量都使不出来了，又扑腾了几下之后，终于好无力气地朝着人群中栽倒了下来，吓得下面的人赶紧作鸟兽散，为那坠落的巨鹰腾出了一块栖身的空地来……

    “嘭”地一声，九天鲲鹏重重摔在地上往前一阵滑行，好不容易用一对巨大的爪子以及双翅撑住身体保持平衡，然而还没等它再度张开翅膀试图腾空而起，大禹王已从那应龙的头上一跃而起，在那浩大的古洞之中凌空跃起几丈高之后身形一纵，已然稳稳立在了九天鲲鹏的头顶上……

    “兄弟们，锁住它！”

    大禹王一声怒吼，落地时那巨斧顺势往下一劈，‘噗嗤’一声就劈进了九天鲲鹏的头骨之中，疼得九天鲲鹏又是一声凄厉长鸣，可就在这时，一条条粗实的锁链已经从人群之中接二连三的窜了出来，铁链的最前端带有一枚铁钩，一落在九天鲲鹏的身上脖子上以及翅膀上，很快就将它的身体勾住、缠住，下面每几十个人拽住一条锁链拼命地往后拽，试图将九天鲲鹏拽得无法反抗，但这巨鹰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猛一挣扎，拽着几条锁链的上百人已经被拽得飞到了空中。

    可那些人却还是不示弱，不单纷纷一锁链对九天鲲鹏发起进攻，更开始争先恐后地冲上前去，往九天鲲鹏的身体上爬，并且对九天鲲鹏那粗壮的双腿展开了一阵凶猛地刀砍斧剁。

    片刻之间九天鲲鹏的双脚已经伤痕累累，显然是站都站不住了，终于体力不支卧倒在地，这一下，那些如蚁群般围攻过来的壮汉一个个攀爬、进攻得更欢腾了……

    “大禹！你罪该万死！罪该千刀万剐！”

    伴随着一阵虚弱地喘息声，只听一阵绝望地咆哮从九天鲲鹏的口中传出……

    “是我们创造了世界，也是我们创造了你们，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们……”

    “因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魔，为我们命名为‘人’。”

    大禹王立在血淋淋的鹰头之上，怒视身下巨兽，一声怒吼：“是你们给了我们思想，告诉我们该如何做人；也是你们给了我们文字，告诉我们‘人’如其字，要骄傲的挺直腰板，才能称王万寿！可你们却没有给我们尊严！可你们最初将我们创造出来的目的，却只是作为你们的奴隶、食物！我们是人，不是蝼蚁飞虫、更不是野兽……”

    说着话，大禹王突然扔下手中那把血淋淋的战斧，又双手高高举起长剑，狠命朝着刚刚战斧在巨鹰头顶上砍出来的伤口中刺了下去……

    “难道就因被你们所创造，被你们所庇护，我们就应该感恩戴德的永生永世做你们的奴隶，任由你们宰割凌辱？”

    ‘噗嗤’一声，那剑锋七八成都没入了九天鲲鹏头顶之中，鲜血再度倒喷出来，大禹王又抹去脸上的血浆，正颜厉色地怒吼道：“我知道我的做法，也许会为自己带来千秋的骂名！也许会被你们疯狂的报复！但我决心已下，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也要与你们这些古神决一生死，骂名也好、唾弃也罢，即便战败被你们碎尸万段又能如何？你们为我们创造的文字中，‘人’本是正要立起来、卑躬屈漆的姿势，而我要我的后世子孙，永生永世挺直腰板，骄傲地抬起头来，头顶苍天、脚踏大地！若能如此，如今我死又何妨！”

    大禹的怒吼声中，一群战士更加拼命地开始朝着那九天鲲鹏的身上攀爬，开始的时候九天鲲鹏还在拼命地挣扎，但很快就被那无边无际地‘蚁群’所吞噬、淹没，最终完全没有了动静……

    放眼望去，就见那些人用手中的兵刃疯狂地斩杀在九天鲲鹏的身上、背上、头上和翅膀上，血雾翻天而起，将眼前所能及的一切都染得血红血红的……

    ……

    那血雾很快将满眼震惊的我们完全吞没其中，一片猩红覆盖了我们的视线。

    在那猩红的血雾之中，就听一阵哽咽声传来――

    “不要杀了……我求你不要杀了……我求求你们了……”

    当血雾消散，我们竟然已不在那巨树参天的古洞之中，没有了漫天飞腾的血雾，然而那恐慌和血腥却依旧没有退却，低头一看，地上的土壤，已经都被血河吞没，血从无数人的尸体中流淌出来，连成一片汇聚成河，在我们的脚边流淌着……

    躺在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何止成百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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