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5-杀劫

    “花小云，杀劫是什么？”

    整个大厅内外早已乱作一团，厮杀声、惨叫声、爆炸声、雷击声、刀枪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火药味，还有就是烧焦的烂臭味，而我的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那天雷劈过的缘故。

    脑海中迷迷茫茫的，一副干净的画面已浮现了出来，宛若一幅展开的水墨画卷般清淡秀美。

    那画卷之中，我与花小云对面而坐，两个人的身影被水面拉得很长很长……

    而那个我，明明是我，却又不是我，而是曾经在我的幻觉之中出现过的那光头白须的老者……

    我觉得他就是我，可我又觉得，我正在以第三人的视线在一旁静静的旁观，旁观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花小云，你倒是说话呀，到底什么是杀劫？”

    我再度朝着低头不语的花小云问道，花小云这才抬了下眼皮，摇了摇头说：“天道混乱，乃出杀劫，杀劫一出，则斩断人间一切因果，使天地重归平静，而所有此生造业之人，皆为杀劫应劫之人……”

    “你，你能简单点说吗？”

    这话分明是我问的，却从花小云对面那光头老者的口中说了出来。

    但花小云却摇了摇头，再度开口：“自鸿蒙初开，演化万物生灵，生灵之间便总有纠缠。有喜怒哀乐，有嗔痴毒贪，生灵之间便借以生出恩怨情仇，以及诸般因果。这因果纠缠不休，宛如丝麻，随时间而长，越缠越乱，越滚越大，理也理不顺，也宛如是炉中烧水，水越沸腾，最后之时，炉便爆裂，便生出杀机，起杀劫，行快刀斩乱麻之意……”

    话说到这儿，花小云突然抬眼瞪了我一眼，又说道：“杀劫既杀生，自古至今无论是凡俗恩怨或是神魔修行，皆不敢妄开杀业，只因为杀业一开，便会引来杀劫……”

    花小云的话一句比一句深奥，然而说到这里时，我竟有些渐渐懂了。

    当年在我家后面竹林里的那只老龟，修行千年行善积德，却因一时激愤伤害了人命，从而惹来天雷焚身之大劫，这岂不就是开了杀业？

    这本是我脑海中的一个想法，并没有说出来，然而我刚想到这些，就见坐在对面的花小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杀劫既天劫，老龟修行千年为何从不敢做一件恶事？只因惧怕一开杀劫引来劫难无数，然而天劫在上，躲的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一切劫数皆为命中注定……”

    “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问道。

    “跟你当然有关系。”

    花小云回答说：“千年丹已经彻底融入你的体内，玄龟的记忆也已苏醒，你就是那只老龟啊！老龟当年应劫未死，所受天劫则与千年丹内的修为一同转移到了你的头上，你想甩都甩不开。而你这一路走来降魔除妖匡扶正道，因功德累积这才逐渐拖慢了天劫纠缠你的脚步，又有一群好兄弟为你排忧解难，所以一直至今安好无恙……”

    “这些我都明白，十二重天劫，杨道爷早就跟我提到过这些，总之只要我不死，这天劫就会一次比一次厉害，直到我粉身碎骨身形俱灭为止，不是吗？”

    我回答说：“可有一点我不明白，之前我也遭过雷劫，可从未遇到过如此强烈的天雷……”

    “你的功德和修为无时无刻不在为你抵消身上的罪业，这也正是修炼之士一心向善、不敢妄杀生灵的原因，靠不断的积德行善来拖慢将遭之劫的来临时间，减缓天劫来时的威力与痛苦，但这些修行都构建在杀劫未开之上，而你的杀劫，如今已经开了……”

    说着话，花小云突然抬手朝我一指，恶狠狠说道：“自你与千年丹融合开始，你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只妖……你一路走来除魔卫道，杀死妖魔僵尸也好，巫鬼教术士也罢，皆为同道又顺应天理，因此不受制裁，可你作为一只妖，如今却杀死了不该杀之人，杀劫因此而开……”

    花小云说话时，我脑海中闪过的一个画面，就是被我一掌爆掉脑袋、缓缓倒在血泊中的‘维纳斯’……

    “杀劫一开，因果自消，生灵消亡，身形俱灭，你杀劫已开，又是玄龟千年修为的继承者，与一只突然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的千年妖魔无异，天劫自然不会轻饶了你……如今要消天劫，只有两个方法，要么杀光身边所有罪孽深重应劫之人，以杀止杀终止杀劫，要么……死……只有死，才能化解劫数，否则一劫一劫酝酿循环，生生不息，是为天数……”

    “你的意思我倒是懂……”

    我回答道：“你是说，如今我身上背负着的是千年玄龟之罪孽，要想洗刷着罪孽，终止这天劫，只能杀死足够多的罪孽深重之人以补偿自己的罪孽……”

    “没错，但千年老龟杀劫大开，这罪孽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弥补的……”

    花小云叹了口气说：“当然，你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尽量躲避、求生，毕竟天劫也有限制，只要你能夺过一定的雷击次数，天劫自会消退，但用不了多久，这劫就会卷土重来，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强，不光是你，甚至连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有危险，随时都可能因你而丧命……”

    “这么说来，要化解这天劫，我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应该……是这样吧……”

    “那么，死就死吧……”

    我说着话站起身来，不，准确的说，是那坐在花小云对面的光头老者站起身来，走向水边，低头往水里看时，从那水面上竟然映出了我的脸来……

    那一瞬间，我心中竟豁然开朗――

    虽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他，他也确实是我，我早已与那千年妖丹不分彼此，同化为一……

    我，就是玄龟。

    ……

    “轰――”

    伴随着一声轰鸣，两道雷龙已从破裂地窗口飞了进来，张牙舞爪地擦着地面就朝我和小茹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

    小茹紧紧搂着我的身体，眼看着雷火扑来显然已经不足以将我拖走，做出的第一个反应竟不是自己逃走，而是又紧紧将我抱进了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向了扑过来的雷火……

    “小茹小马！快闪开呀！”

    周围兄弟们一阵惊呼，小茹却已无暇回应，眼看着雷火越扑越近，我的身体突然恢复知觉，二话没说一把就扯住了小茹的手腕，将她猛地一下甩出了老远……

    “腿短的……”

    小茹一惊，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我甩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刚回头喊了我一声，却听又是一声震耳欲聋地炸响声传来，一时间雷火伴随着滚滚的气流浓烟肆虐，我的眼前一片花白，而目光最后所及之处，小茹又已被气浪掀飞出了老远……

    “腿短的……腿短的……你在哪儿？”

    阵阵嗡鸣声中，小茹的呼喊声清晰入耳，而我身体的撕裂感似乎也正逐渐地消失，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那身血红色的妖气战甲竟然自己又在我的身体周围幻化成形，而此时的我正坐在地上一个半米多深的坑洞里，周围烟雾缭绕，到处都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腿短的，腿短的……”

    “小马！小马你怎么样！”

    听着兄弟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我心里不自觉地一热，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应了一声――

    “放心吧，老子……还在呢……”

    我一边说话一边撑起身子，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怎的竟自己滋生出了几十厘米长，原本的清秀小平头，现在竟是一头长发齐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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