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师傅

    “樊铭！！！”

    正在姬凡几人为樊铭的胜利高兴之际，面前云峰院弟子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女子尖叫，带着格外浓烈的恨意，不少正要离去的弟子饶有兴致，驻足观望。

    近前云峰院弟子分开，从中云芸走了出来，她柳眉紧蹙，杏目布满血丝，表情阴寒的可怕，身后跟着一片云峰院的弟子，快步向樊铭逼来。

    樊铭笑意淡然，从容应对，笔直的站立在那，处变不惊，颇有一人独挡千军万马之势。

    姬凡，栗岐，岳擎，张清儿连忙翻台上前，站在樊铭身旁与云峰院弟子对峙，防止群起攻之。

    场中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云芸手指颤抖的指着樊铭，声色俱厉的尖叫道：“樊铭！你好狠的心！觉歆门怎么有你这般毒恶的弟子！明明已分出胜负，却还对我师兄下如此重手！”

    台下围观的一干众人皆怔，旋即又摇了摇头，事实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云非主动攻击，樊铭出于自保将之打晕，这一切无可厚非。

    “觉歆乃正义之地，你这般行径之人应该遭受驱逐！”

    “手段如此肮脏，天清院怎会有你这般狠辣的弟子！”

    “我们大师兄要有事，我云峰院与你们不死不休！”

    云峰院弟子大义凛然，厉声讨伐，张清儿瞪了瞪眼，就要张口辩解，结果却被岳擎拦住，最后不满的跺了跺脚。

    樊铭脸上笑意微敛，眼睑微抬，扫过她及身后那一干血红着眼的云峰院弟子，又看向云芸指着自己的手指，温和的笑道：“请把你的手收回去，如果你还想要的话，要记得，这是在演武台上，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按照规矩我可以视为挑衅。”

    他不做任何解释，张口直接威胁，不过这简单一句，却出奇的达到了效果。云芸慌忙放下了手指，身后云峰院的弟子也是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因为按照规矩，演武台上被挑衅的一方可以无底线的出手！即便挑衅方被杀也无可厚非！

    一旁云烈皱眉看着这一切，缓缓的垂下了手臂，就要开口。

    “咻！”

    这时，天空突兀一道长虹，众人视线之内出现了一人，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名老者，看上去有个五六十岁，他身材欣长，皮肤白皙，眼眸如刀子一般，虽头发灰白，但岁月却没有在其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姬凡眼瞳一缩，竟是云峰院的院主，云升。

    “云院主。”见到来人，几人连忙客气拱手，但云升却并未理会，神色极其冷漠。

    “师傅！”云峰院弟子瞬间如同见到救星一般，蜂拥上前喊道。

    “师傅，他天清院不知用了什么阴险诡计，害得大师兄重伤！”瞧见云升，那云芸当即眼圈红了起来，云峰院众弟子跟着一片愁云惨淡，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样，一个个血红着眼睛瞥向姬凡他们，宛若有杀父之仇。

    “公平比斗，你可真能挑拨离间，搬弄是非！”张清儿蹙着秀眉，气愤的小胸脯起伏不断。围观弟子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望着云峰院的人马脸上充满了鄙夷，但奈何云峰院的院主在此，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云芸一副装模作样神色凄楚，全然不同于先前的泼妇骂街之相，甚至看到张清儿表情时还抹了抹眼角，演技当真出神入化。

    “装模作样！”叶林忍不住吐恶道。

    “哼！”

    不过几人大肆放言却忽略了刚到的云峰院的院主，终于惹得了云升的不悦，只见察看云非伤势的云峰院之主看了几人一眼，十分平淡。

    但就这平平无奇的一眼，就令几人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姬凡感受到，有一种如山如海般的威势压得他透不过气，仿佛是扼住了他的喉咙，这不是杀气，而是纯粹的来自实力的震慑！

    半晌之后，几人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猛得松了下来，大口的吸着气，冷汗却早已是遍布全身。

    云升还在查看云非的伤势，几人噤口不言，心里却生出一种怒意，身为宗门德高望重的长辈，竟这般的威胁他们，这是是欺他们师门无长辈吗？

    “这老家伙，果然是一丘之貉……”

    张清儿似乎失去了全部气力，纤弱无骨的瘫软了下来，姬凡连忙将她搀住，张清儿看了他一眼，苍白的俏颜浅浅一笑，姬凡有些心疼，手掌紧捏了捏，忽然有些想念师傅和大师兄，也不知道他们有多久才会回来。

    “走。”

    云升检查完云非的伤势，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漠然到让人心底发寒。

    云峰院一行人离去，昏过去的云非被一名弟子背着，临走之时，云芸将云非胸前的那枚金色纹章扯下狠狠的丢了过来，被樊铭一把抓住。

    这是代表了核心弟子的身份，也是他们此行的战利品。

    云烈等一干人又十分怨毒的看了他们一眼，才愤愤离去，几人倒也不介，反正他们也早已习惯了云峰院的狭隘。

    “散了散了。”远处等着一副看好戏的弟子意兴阑珊的离去。

    “今日核心弟子第九位易主，真没想到樊铭会挑战成功。”

    “天清院的回击果然凌厉，这下云峰院是唯一一个没有核心弟子的脉系了，名声由此也是一落千丈。”

    “哎，天清院原本就有一个宗内最强弟子叶浪，现在又多加了一名核心弟子，天清院的地位，估计再难有人撼动。”

    “倒是一处人杰地灵之地，虽弟子廖若晨星，但各个出类拔萃……”

    “话也不尽然，听说他们院里最小的弟子便是资质愚钝之辈，这么多年才修行到灵气三段……”

    “还有这等奇事？倒是没有听闻过。”

    “是啊，还是听云峰院的人说的，不过那名弟子向来低调，深居简出，师兄你没听过倒也是合乎情理。”

    演武堂很快空荡，各院弟子吵吵嚷嚷，谈论的话题自然是云峰院和天清院，偶尔还会牵扯上姬凡，不过这都是他不知道的。

    姬凡一行六人没有随着人潮离去，心情大好的他们，在这清山秀岭之中，颇有闲情逸致的赏花阅景，来驱散这段时日压在心里的苦闷，也算是对今日得胜的一种小庆。

    …

    这里是一处景色怡人的花谷，正值春季，遍地都是黄花，几株粗壮老树盘根散落花丛之中，微风轻拂，花叶摇曳如潮起潮落，传来迷人的芳香，众人皆是迷醉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兴致勃勃的一头扎进，在这花海之中遨游往返，乐此不疲。直到很久，六人才停歇的坐在一处斜坡之上，欣赏着这万花渐欲，祥和而又清宁。

    “师兄，你用什么办法挡住了云非的云灵爆？”叶林奇道。

    “那也是一种高级术法，我偶然间所得。”樊铭笑吟吟的，解释的十分含糊，众人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为难，所以也没有再深问下去。

    “师兄，你以后是核心弟子了，要有人欺负我，你得罩着！”

    张清儿坐在樊铭一旁，清澈的眸子倒影出眼前花海，突然间她转过头来，嘴角弯弯，酒窝隐现，看上去俏皮可人。

    樊铭露出宠溺的目光，少女性格活泼好动，盛颜俏美，巧笑嫣然极讨人欢喜。

    “想想那云峰院最后临走时的脸色，当真是令人畅快无比！”叶林也是欢欣踊跃，凑过来还模仿了下云烈的脸色，搞得众人哈哈大笑。

    “师傅若回来后若听闻门下又多了一名核心弟子，想必脸色会很古怪吧！”栗岐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常年不苟言笑的他笑容很是僵硬，姬凡总感觉他与师傅有些相像，都是一样的冷肃，让人不敢亲近。

    “精不精彩我不知道，但我估摸着我们又要挨训斥了。”岳擎懒洋洋的摊了摊手，众人闻言都是无奈。

    往夕里，他们师兄弟只要进阶，叶泓在夸赞的同时便会对其他人顺便训斥，更何况这次是樊铭打进核心弟子位。

    “咳咳……岐儿，擎儿，清儿，凡儿，看看你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什么就没有长进呢？！”这时叶林跳到众人面前，老气横秋的模仿着叶泓的语气‘训斥’众人，说完还锊了锊‘胡须’，岳擎随即一个巴掌拍了他的后脑上。

    “臭小子，还敢模仿师傅，讨打！”

    “小心师傅回来我告发你！”张清儿故意道。

    “啊？不会吧小祖宗，我错了！”叶林连忙上前哀求，张清儿却跑进了花海，笑声清脆婉转，古灵精怪，裙摆拂过花叶，无比动人。

    姬凡看着两人在花海之中玩闹，笑意满满，不过笑容却透露着一种不自然。

    在叶林模仿叶泓叫到他的名字时，他心思便有些难明，印象里，叶泓从未督促过他，甚至叫他名字次数都是很少。

    不过他心里也很是清楚，叶林估计是为了不伤害到他，才带上了自己。

    姬凡看着玩闹的叶林，心中暖烘烘的，叶林看似大大咧咧，其实粗中带细，倒是个有心之人，在这个凉薄的世界，有这么为他着想的六七人，他已知足。

    众人直到残霞漫天才回到了宗门。

    老远看到天清院门口站立着一名年过六旬的老者，身着灰袍，头发灰白，面容清癯。或许是长久皱眉，眉宇之间刻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给人一种十分严肃凌厉的感觉。

    这竟是离宗多日，他们的师傅，天清院院主叶泓！

    “师傅！”

    六人慌忙正色，这是看到老者后来自本能的第一反应，不过待反应过来之后，又瞬间充斥着惊喜，只有姬凡看到老者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十分紧张，跟在众人最后迎了上去。

    叶泓负手而立，灰衣陈旧却十分整洁，见到弟子几人，只是无悲无喜的点了点头。众人倒也不介，两者亦师亦父，虽然叶泓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色，且待他们也是格外严厉，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对其的亲近。

    “师傅，大师兄了？”叶林朝院中看了一眼，疑惑问道。众人这时也发现叶泓独身一人，疑问的看向叶泓。

    “你们师兄还在山下历练，回来还需一些时日。”

    “这样啊……”几人顿感失望，姬凡表现最甚。

    “为师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们有没有偷闲躲静？”叶泓微沉的声音平淡如水。

    “没有师傅，徒儿日常朝夕不倦，不敢有丝毫怠惰。”几人诚惶诚恐，纷纷表示。

    “嗯，很好，你们几人天资都不弱，要以你大师兄为榜样，明白吗？”

    他声音冷肃，却不失温和，眼神扫过栗岐，岳擎，叶林和张清儿，未到姬凡就收回了目光，姬凡看在眼里，顿时感觉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十分糟乱，紧抿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

    “是，师傅。”几人拱手回应，张清儿吐了吐舌头，她天赋上佳，只是用勤奋的时间换取了玩闹而已。

    “师傅。”

    叶泓交代完似乎想转身离去，却被几人叫住，瞬间他的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的光芒，转过身来，眉宇间的那道纹痕略深，凌厉之色更加凸显。

    “还有何事？”

    姬凡和叶林等人低眉不敢直视，樊铭上前一步，拱手抱拳道：“弟子今日晋升核心弟子！”

    “哦？”冷硬的声音里似乎有了些惊讶，在天色下的印照下看不太清他的细微表情，他声音平缓的问道：“你击败了谁？”

    “云峰院，核心弟子云非。”樊铭认真的答道。

    “嗯，不错。”叶泓点头，平静的声音传出夸赞，令人感觉十分怪异，好在众人也习惯了这种没有情感一般的冷寂。

    “核心弟子竞争激烈，今后要加倍努力才是。”

    “是。”

    “好了，都去做事吧。”

    只说了一句，叶泓就转身进入了天清院，姬凡偷眼打量了樊铭，发现他神色微微有些变化，眼中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瞬息而没。

    这个师傅，对待众人一直都是这般淡漠，平日里也是时而慈和时而冷厉，心情也是时好时不好，不过依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心情似乎并不是那么高昂，当然，这个众人之中，意外的并不包括他。

    叶泓的归来，令众人并不敢嬉闹，天清院又恢复了往日间的平静。

    不过这对姬凡来说，这里却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压抑，他端坐在窗口，怔怔望着那灯火闪闪的瓦舍，片刻幽叹一声，静心沉神，随着天色的渐暗进入了修炼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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