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蒯良的话让叶暖垂下眼帘，之前她借顾家的运势为蒯良、荣谦二人改运，不过逃离南方监狱后就再也没管后续了，荣谦身上的隐患一直也没清除。倒不是她忘记了，只不过是在等。

    蛇娘子曾经告诉叶暖，人性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永远潜伏在暗处，等到最紧要的关头给人以痛击，让人绝望。那时陷入记忆中的蛇娘子满目通红，恨得目眦欲裂，叶暖不懂什么是背叛，但和蛇娘子共享身体的她却清楚得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愤怒，无边无际的荒凉，冷得都可以生出赤焰来。这句话很矛盾，但是却是极度真实的体验。

    叶暖想，或许蛇娘子所说的背叛就跟她被家人遗弃那种感觉一样吧，那些所谓的家人明明可以照顾她，却找借口将她送到乡下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公阿婆家里，从此渐渐断了联系，各自安好。

    可惜，她永远都好不了了。

    每一个迟钝的孩子大概都是敏锐的，他们面前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记忆重叠出现，所以对眼前的东西才会感觉混乱和迟疑，可是，谁又能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呢？即使体质特殊，即使和其他灵魂共享了身体，可是叶暖依然清楚地记得那种醒来后到达陌生环境时的惊恐。那时她还小，小得敏感而真诚地对待身边的一切，可是现实告诉她，哦，你是个怪小孩，就应该默默无闻地死去。只是，凭什么？那些人道貌岸然地做着刽子手，撕碎了她的童真，那她为什么不能毁掉他们的幸福？

    从那天起叶暖就知道，自己从此便是残缺的了，她不知道什么是恨，只知道幼稚园的小朋友说的，讨厌就是不喜欢，她折磨不了别人，就折磨自己好了。无声静默地长在角落。叶暖慢慢变得自闭又孤僻，直到后来她拥有了报复那家人的能力，有心出手，却发现自己早已陷入损毁的世界里走不出来。

    蛇娘子自然察觉到了叶暖的心魔。叶暖不同于常人，普通修真者要破除心魔只需要破境就可以，但叶暖因为特殊的体质，短短几年间就积累了那些厉鬼体内残存的暴戾之气，如果叶暖不愿意自动清除。蛇娘子也帮不了她，而且长此以往，叶暖可能还会被心魔所操控失去自我。最后蛇娘子只好将叶暖带到野外，一边修炼一边消散她心头的戾气。这也是为什么蛇娘子总喜欢带着叶暖到处跑的原因之一，虽然效果来得比较慢，但是还算有用，至少成年后的叶暖体内几乎再也感受不了什么戾气了。可惜三鬼灰飞烟灭了都不知道，其实对叶暖而言，没什么好与坏，她身体的背后。总有一个乖张狠厉的灵魂与她对峙着，一不小心就可能钻出来。故而，叶暖在南方监狱初见宁的时候，有一种同类的感觉，所谓一眼万年。

    沉吟了一会儿，叶暖对着蒯良说道，“让他过来吧。”

    她说的等，其实就是源于她体内一种野兽般的直觉，简言之，就是随她所想。做她所做。她感觉荣谦可以信任了，就会真正解除他身体的隐患，反之，就算她带着荣谦逃离了风暴的漩涡。也有办法轻而易举毁灭他。荣谦跟随她，只因为有荣恒，如果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便是一种失败，也是不稳固的。连血脉亲情都可以轻易丢弃，这种虚浮的忠诚又算得上什么。这也是叶暖一直不怎么管荣谦的原因。不过眼下叶暖得到了薛家的暗底势力，不用靠着荣谦他们建造空中的‘高塔’，叶暖表示无所谓了，救荣谦，换取几年的服务也是笔不错的交易。

    听到叶暖的回答，蒯良问道，“不需要准备新鲜的血液吗？”

    荣谦的问题是‘圣殿’组织在他体内注射了液体炸弹，一旦他说话时触及了禁止对外泄露的机密，就会启动爆炸装置，最后死无全尸。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换掉他体内的血液，重新注入全新的，液体炸弹会随着原来的血液流出，这样便安全了。不过这个方法听起来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既要保证新鲜注入的血液彻底干净，又要防止原有血液流出过快，导致荣谦失血过多而亡，如果不是浸淫血液转换手术多年的医生，也难保障手术的成功率。所以蒯良听叶暖突然这么说起，心底多少有些诧异。

    “不用，我直接剥除就可以了。”叶暖语气闲闲地说道。

    “好，我这就通知他。”

    蒯良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异样，他承认叶暖的医术很好，或者说，她修炼的术法很强，但是这毕竟是全新的领域，叶暖表现得十足轻松无谓，叫他总觉得怪怪的，迷之自信。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叶暖原本并没打算现在为荣谦解决身体的隐患，如果不是自己突然提到，或许叶暖依旧会沉默下去。果然，叶暖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洁白，容易相信别人，实际上她除了本事高超外，心也绝对够硬，要让她真正信赖自己可不简单。蒯良盯着智脑的眼睛闪了闪，倒是没把心里的变化反应在脸上，只是通知了荣谦叶暖的交代后，与叶暖聊了几句才离开他们的住所。既然叶暖说了要搬往帝都，他之前收下的小势力自然要处理好。

    荣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屋子里只有叶暖一个人。王敛在蒯良之后去了工作室，毕竟那里是叶暖给他重新开始的地方，公司发展决策离不了他。

    进门后看到坐在沙发的叶暖，荣谦呼了一句，“叶小姐。”

    看着匆匆赶回来的荣谦，叶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道，“嗯，这次回来我准备带你们牵去帝都，你手底的事情我希望你尽快处理好。”

    明显，荣谦听到叶暖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是诧异，“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对比蒯良的彻底服从，荣谦这个手下有些打了折扣，大概因为一个达成了交易，而另一个并没有，意识尚且停留在当初的平等地位上。

    叶暖只是微微抬眸看向他。久久没有说话，就在荣谦有些顶不住的时候，没有直接回答荣谦的问题，她直接道。“上次我让你找的天外星石呢？”

    “我……”

    还没等荣谦说完，叶暖便打断了他，“我希望自己不是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你有野心我一直知道，或许你觉得跟在我身边让你没有用武之地。不能发挥你的才干，你便想着等我把你体内的液体炸弹去除了，就用其他代价换取你的自由，反正你已经逃出了‘圣殿’的势力范围，只要小心就不会再犯错，而荣恒也回到了你身边，我身上已经没有让你忠心跟随的东西，你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路并没有错，是这样吗？”

    说起来，最早和叶暖合作的是荣谦。最长久合作的也是他，荣谦其实一直表现得都让人放心，没有失误，也不会抗拒叶暖的指令，只是低头默默做着。原本叶暖觉得荣谦应该是最稳妥的，毕竟他之所以陷入‘圣殿’也是因为荣恒的死，而她保证了荣恒能和他一直相伴，那他基本上就可以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一直跟随自己。可是那时的她忽略了荣谦本来的面目，一个极度渴望成功的人。现在找回了失去的挚爱，下一步，他自然想得到掌下的天地，哪会愿意屈于人下。更何况她这个主子还这么随意不思进取。

    看着叶暖锋利的眼神，荣谦先是微愣，不过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点头了，“是，你说的没错，你身上固然带着强者的气息。但是却没有让人死心跟随的诱惑。蒯良跟在你身边，是因为你救了他一命，而他重承诺，愿意为你效忠五年。以往他一直坐着别人的影子，大概是习惯了这种低调，可是我不甘心。你救了我，甚至让我与荣恒长期相伴，这恩情比对蒯良的还重，作为筹码，我的自由似乎并不值钱了。只是，我有自己的宏图志向，本以为你也想创出自己的新天地，却没想到你的目标竟然只是进入娱乐圈做一个被人观赏的明星，我很难理解，而且也不觉得你有需要我做什么的地方，所以就像……”

    “呵――”叶暖冷笑了一声，“所以你觉得用其他的代价换取你的自由就是了，反正我只是缺人，并不是非你不可。你真是想得理所当然，我凭什么满足你的一切愿望，让你重新拥有爱人，放你去建造雄图伟业？哦，你之前一定是想，我既然这么厉害，放你离开，替你实现愿望也算不了什么，反正我是强者，这些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我拒绝，那就是没有人性，无情冷漠，是这样吗？”

    “我没有这么想。”荣谦说完这话，却默然了。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谁让他之前的确是这样想的。

    打荣谦进屋之后，荣恒一直飘在空中看着，看到叶暖对荣谦的指控，心里很焦急，想要开口说话，却被叶暖随意一瞥，束缚在一旁不得言语。

    “要是这样，你敢说这次你没想把天外星石当做你的筹码之一？”

    低头玩着手指，叶暖懒散地说道。

    早在之前叶暖就察觉到荣谦不归顺的心，不过没有引子她并没有发作起来，等到了薛家的时候，她曾让荣谦给她搜寻天外星石，却没曾想第二天意外进入了异世，直到接近两个月后才回来，这么久的时间，她没收到荣谦任何的消息回复，只知道他们一行人曾因她的消失到处寻找。可就算如此，一个尽职的助手或者属下也不会忘掉主子之前布置下来的任务。是，她从未有让荣谦他们成为自己同伴的意思，说她高傲也好，冷酷也罢，根本不是一类人，荣谦他们还没资格成为她的同类同伴，让他们成为她的助手属下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要知道他们的交易从来就是不公平的，交易的结果是让他们成为她的属下，而不是将什么人人平等。没人会喜欢一个怀抱野心，没有忠诚度的下属，即使奇怪的她。

    “是。”荣谦如是回答叶暖，不过余光扫过空气中被束缚的荣恒，他浑身却陡然紧绷起来，“叶小姐什么意思？”

    叶暖只是揉了揉耳朵，一脸随意地说道，“哦，没什么意思。怎么，才发现荣恒被我困在了那里？看来你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在意荣恒嘛。”

    看到叶暖如此，荣谦也有些撕破脸皮了，“这是我的事情，希望叶小姐不要迁怒在其他人身上。”

    倒是叶暖一听，笑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心计的人，没想到你还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来。什么叫迁怒？我有将愤怒宣泄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你是脑子被野心吞了吗，当初我救你是因为和荣恒有合作的意向，只是可惜最终没能达成。让你再见到荣恒，救你出南方监狱都是我好心，现在别说困住荣恒，就算我让他魂飞魄散你也没什么资格指责我，毕竟你之所以看到他也是因为我。本想着你若是真心为我做事，我让你和荣恒长相厮守也不是问题，拆除你体内的液体炸弹也不是难事，可是现在，凭什么呢？别说什么等价交换，你自己也清楚我想要的和你带给我的东西到底等不等价。”

    “你又觉得不甘了，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地步，历经了无数磨难和挫折，就是要建立雄图伟业，而不是跟在我一个女人，哦不，一个弱势的beta后面，最后碌碌无为。世界上有无数的声音和命运，我不是老天爷，为什么要听从你心底的呐喊。更别说，你只是一个人类，在修真者面前，只是蝼蚁般的存在。”

    说完这话，叶暖身上猛地荡出一股极强的气势，彻底颠覆以往的形象。她以前小心翼翼地接触这个世界，生怕遭人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可是却忘了，她是巫者，远远高于凡人之上的修真人士。就算这个世界有比她厉害比她强大的修者，但对于凡人而言，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就算有人发现她夺舍重生又如何？他们能报复她吗？答案是不能，除非他们找来修真界的帮手，可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她想在俗世建立自己的演艺事业，那是为了了结原身的因果，招收下属也只是因果里面的一环。而如今一个小小的凡人都来挑衅她，还对恩人的她生了恨，这不是很好笑的事情？(未完待续。)

    ps：  /(tot)/~~鱼唇的作者承认她卡文了，卡在半路上，各种销魂。本来准备多更一些的，可是坐在电脑面前就是码不出字，心好累……大家有什么建议么么么？说出来启发启发我嘛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