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奔赴山东

    计言此刻站在刘勋家门前，刘勋家虽然不是住在京城里特别好的地段，但也是有些超过了他收入的，如果不是祖上蒙荫，那就只能说明他这位老上司“奋斗有方”了。

    扣了扣门，向着里面报上了自己名号，门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应门声，紧接着就听见有人一路快走着来到了门前。

    门一打开，竟然是一个跟刘勋差不多年纪的妇女，看着挺养尊处优的，但是家里也没个下人，竟然还要自己抛头露面的出来开门。

    估计是刘勋的夫人，计言忙做了自我介绍，说是来拜访刘勋大人的。

    他摸不清刘勋请自己的来意，而且跟刘勋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因此就直接空着手来了。

    那夫人显是知道计言要来拜访的，忙照顾着计言进了门，说刘勋在后堂准备饭菜呢，随即亲自领了计言进屋落了座，去叫刘勋去了。

    刘勋家地段不错，但是里面很简单，或者可以说是简陋，很多东西看着摆放的也不太对位，似乎是刚住进来没太久。

    刘勋从后屋翻身进来，还端了壶茶，给计言斟了茶，没一会，饭菜就开始上桌了。

    计言本来以为这是“鸿门宴”，结果没想到却货真价实的是一场家宴，而且还是挺朴实的家宴，饭菜多是他们自己收拾出来的，饭桌上就自己和刘勋两人就坐，刘勋也都一是谈些家事，什么他祖上干啥的，他儿子在兵部当差啊之类的。

    饭菜怎么样就不谈了，计言这饭吃的是有点尴尬，他光顾着琢磨这顿饭的含义了，结果什么滋味也没品出来，刘勋倒是表现的很自然，吃喝陪着，全程笑脸，还讲了几个笑话试图逗乐一下计言。

    以至于计言都有点糊涂了，是不是刚魂穿而来的时候搞错了，其实原本的计言这个人就跟刘勋关系不错的？

    饭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吃着，计言实在觉得无趣，便说自己吃好了，打算回去，刘勋面露尴尬，说自己家刚搬过来没多久，没太准备好，委屈了计言了。

    计言摆了摆手，只说太客气了，就起身要离开。

    计言前面走着，刘勋也跟在后面送客，待到了门口了，计言先看了看四周别无他人。

    他心想，不如变被动为主动，因此直接低声问道：“我二月份晚上接的差事是怎么个情况？”

    刘勋有些尴尬，他今晚请计言来家里其实完全跟那个差事无关，结果没想到对方主动问起了，只能实话实说：“我只是一条线上办差的，没接到上面的命令，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计言有点不满的看着刘勋，说道：“起码你知道这个差事的主人是谁。”

    刘勋脸上立刻惊恐万分，慌乱的摆了摆手，紧张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别瞎说，我从来没说过我知道。”

    说罢，估计也意识到这个答案计言不会满意的，他今晚其实是有求于计言，便接着又说道：“你立了大功，现在是郑大人面前红人，估计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计言知道他不可能告诉自己的，便打算抬手告辞，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登门拜访。

    结果正要走，却被刘勋拉住了手，只见刘勋一边说着先等等，一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就要塞给计言，计言一摸，应该是一些散碎银子，这就更不能收了。

    紧接着，刘勋提到了他儿子，说是他儿子现在于兵部当差，结果误了点事儿，虽然变卖了祖宅，又上下打点了半天，命和差事是保住了，可是也难有什么前途了，现如今郑和出洋的很多安排都需要兵部协调，看看能不能让计言这个郑和面前的大红人，帮忙从中美言几句。

    直到现在，计言才终于明白了这顿饭的情由。

    他含糊了一番，然后匆匆的摆脱了刘勋，逃跑似的离开了刘勋家门口，等走出了十几丈远，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了看刘勋家的方向，发了会呆，之后叹了口气离开了。

    今晚的计言看到了刘勋的另一个身份。

    一个父亲。

    在刘勋家，计言可以说是吃了在明朝最莫名其妙的一顿饭，但是临走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刘勋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普通的父亲，想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

    计言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在努力的回忆，试图想起一些关于自己父母的信息，可是脑子里什么都想不出来，他能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些事，看过的一些东西，但是想不起来以前的生活中有过家人，他的脑海中，一直陪伴他的似乎永远只有深邃入骨的孤单。

    他最深切的感受到家人的存在，是去梅驸马府做客那次，虽然驸马和公主对他仍有戒备之心，但是计言看着他们和梅雨宁的言谈，真真的体会到了一个词，其乐融融。

    第二日，计言特意早些出门，先去了一趟驸马府，打算问一下梅雨宁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他新家看看，顺便帮他鉴识一下几件家具好不好使。

    结果从驸马府里出来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她先说了自己是小姐的侍女，然后悄悄的跟计言道，梅雨宁现在出去办差去了，估计要几日才能回来，计言又确认了一下，他们知道自己的新住所，之后只能意兴阑珊的回了。

    梅雨宁这南镇抚司的差事倒是办的还挺尽心。

    就这么过了几日，计言家也搬完了，他虽然还没特别搞懂那工部的图纸，但是他估计那不会是重点，要不然郑和就安排工部的人去山东了，所以郑和主要还是希望他去调查，他也不可能一直耽搁下去，便跟王景弘说了声，定了第二日乘船北上。

    他走前又去了一趟驸马府，结果梅雨宁还是没回来，计言只得告诉梅雨宁的侍女，自己明日一早就要在长江码头乘船，去外地办差了。那侍女记了下来，保证只要小姐回来，肯定通知到。

    第二日一早。

    计言决定乘船先沿着大运河北上，等到了运河不通的地方，再转陆路，主要也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六月的天气太过炎热毒辣，太阳底下赶路，这是要出人命的啊，坐船的话，一个是水面上清凉一些，另外也有个遮挡。

    先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去镇江，然后再镇江换船，沿着京杭大运河北上，这是他的计划。

    本来以为会在长江的码头处看见梅雨宁，但是直到船开了，也没见人来，没办法他也不可能在这儿继续等着，只得三步一回头的上了船。

    船在长江上，刚出了京城范围，计言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梅雨宁骑着马站在岸边，风尘仆仆的，头发也没怎么扎好，显然是匆忙而来。

    长江乃是大河，计言乘坐的也是一艘搭载了十几人的沙船，自然是不可能随便停靠的，因此两人只能远远的互相张望着，很像是一些烂俗的偶像剧桥段。

    计言一阵怅然，感觉整个心神都被掏空了一般。

    此刻，他真恨不得跟那些言情电影里演的一样，立刻跳下船，游上岸，哪儿不去了。

    不知道这次离别，下回再见又要什么时候了。

    船毕竟没有停，没多久就让彼此在相互的视线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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