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血夜

    夜色苍茫，特别是在这种密林深处，最后一点星光也被那密密麻麻的树梢给遮挡了起来，一时间，这里就像是混沌未开一样，除了黑，还是黑。

    “沙沙沙”

    一阵昆虫攀爬似的声音在暗林中快速响起，一开始还只是一点点，后来却越来越大。仔细一瞧，却发现发出声音的并不是什么昆虫，而是一个个穿着草鞋的畲人，不得不说，这些畲人虽然其他方面不如汉人，可在这山林中，他们却一个个敏捷的仿佛猿猴一般，弓着身子，行走间不仅不会被树林间的枯草和藤条影响，反倒辗转腾挪，就像是传说中的草上飞一般，不仅快速，还悄无声息。

    “铁头，你听听，这是什么声音。”

    黑牛部落的畲人勇士虽然行走间已经故意屏蔽声音了，可是，在这种寂静的夜里，还是被守夜的灾民给察觉到了。

    听到同伴的呼喊，正在打瞌睡的铁头，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原本以为和先前一样，只是自己同伴的错觉而已，可当他看向远处那漆黑的密林中的时候，原本的瞌睡瞬间被吓了回去，惊恐的吼道“敌袭，敌袭，有敌人呀！”

    铁头的叫喊，让原本寂静的灾民大营中瞬间杂乱起来，大人叫，孩子哭，甚至有许多地方，因为有人的不小心，燃起了大火。

    “族长有令，生擒所有汉狗，不可无辜杀人，黑牛部落的勇士们，跟我冲呀！”看到自己被发现了，偷袭之人也不再隐瞒，在一个勇士的带领下，冲向了灾民的大营。

    “啊，救命，救命，孩他爹，救我，救救我呀！”

    “阿娘，阿娘，我要阿娘，呜呜呜”

    面对突然的夜袭，不要说是这种毫无经验也没有战斗力的普通妇孺了，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也不一定能够维持不乱。

    两千多灾民，虽然其中有百十个壮年男丁，可其中数十人都有残疾，仅仅凭借数十人的抵抗，又怎么是这些彪悍的畲族之人的对手，原本混乱的灾民大营，又一次变得安静起来，只是，这一次的安静，却是用数百人的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虽然在来之前，牛千斤已经吩咐过，没有必要的话，不要肆意杀人，可黑牛部落的这些人都是什么人，他们可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军人，而是一群奴隶而已，在加上，平时黑牛部落又比较贫穷，他们的一切东西，军功，粮食等，都是靠抢夺汉人或者其他畲人部落而来的，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

    当有人为了一个金元宝杀了一个妇人后，所有黑牛部落的士兵彻底疯狂了，他们开始疯狂的抢夺模式，抢粮食，抢金银，抢铁器也抢夺女人。

    一时间，整个灾民大营中，彻底成了十八层地狱一样，鲜血，屠杀，***等等，各种肮脏的事情接连不断。

    虽然在不久后，牛千斤已经发现了不妙，派人制止这些士兵的时候，已经有数百人倒在了血泊中，整个灾民大营的营地，彻底被鲜血给染红了。

    当牛千斤和圪球两人进入灾民大营的时候，整个灾民大营所有人都被黑牛部落的人给看押了起来，其实也不用他们看押，在这种杳无人烟的地方，这些老弱妇孺就算逃走了，又能够逃到那里。

    看着灾民大营中那尸横遍野，混乱不堪的场景后，牛千斤还是有些恼怒的，可想了想，这些死去的人都是那些叛匪的家眷，就算被他们送到了唐军大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那恼怒的心思也就变淡了，除了处罚了几个太过分的士兵，牛千斤也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有了这些叛匪的家眷，大哥就可以和唐军谈条件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看着灾民大营中那悲催的场景以及那一个个脸色惊恐和愤怒的灾民，圪球在为自己的目标又一次实现了一步之外，也兴奋的向牛千斤道喜道。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这一切可都是老弟的功劳呀，如果汉人朝廷真的有什么好处的话，大哥是绝对不会忘了你的，你说说，我们什么时候派人前去唐军大营，将这件事告诉唐军。”牛千斤也异常兴奋的说道。

    “大哥勿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想要得到最大的好处，一定要选择一个适当的时间，要不然的话，就算有再好的东西，也换不来对等的好处。”圪球摇头道。

    就在圪球和牛千斤因为拿下灾民大营，控制了所有灾民而兴奋不已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在距离他们不愿的地方，一道黑影，正悄悄的躲藏在这里。

    “铁头，大网，钱豆，诸位乡亲父老，你们等着，我一定会将这个消息送到建州城，告诉大郎的，到时候，大郎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你们不要走远了，到时候好好看看，我们是怎么砍下这些狗东西的人头的。”说完这些话，那个黑影跪在地上像灾民大营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后，纵身向建州城的方向逃去，隐约中可以看到，这道身影只有一条胳膊。

    建州城

    自从上次布莱多率军攻打建州城，以失败告终后，已经整整十天了，这十天时间，唐军大营一片安静，如果不是站在城头的人能够看到唐军大营中，还有人在活动，恐怕他们真的以为，唐军已经弃营逃走了。

    一开始，城头的灾民们以为唐军被自己给打怕了，他们心中还满是得意，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傻的人也知道，唐军并不是害怕他们，而是另有目的，至于什么目的，就不是他们能够想到的了，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唐军在发动攻击的话，肯定会是雷霆万钧之势，那对于他们来说，将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血战，恶战。

    “咚咚咚”

    寂静了十多天的唐军大营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鼓声，听到这阵鼓声后，无论是唐军的士兵还是将领，脸上都是一禀，而后却满是兴奋之情。

    十多天的修养，让这些士兵早就已经浑身痒痒了，特别是那些各地招来的府兵，更是早就摩拳擦掌的想要动手了，可没有段简这个大都督的命令，他们别说领兵攻打建州城了，连营地的大门都出不去，现在听到这聚将鼓，怎能不高兴。

    因为是白天，所有的将领都浑身披挂的在训练士兵，所以，一通聚将鼓还没有落地，所有将领都已经到了中军大帐。

    看着坐在首位的段简，所有将领满是激动，挺胸提臀的站在那里，生怕因为姿势不够标准而被大都督嫌弃一般。只是有些心思缜密的将领在看到段简之后，却心生疑惑，因为平时无论如何都是满脸笑意的大都督，今天却有些反常，不仅脸色铁青，连眉头也紧皱一团，仿佛有什么天大的难题难以解决一样。

    “十天时间，每天操练两个时辰，酒肉管饱，怎么样，有没有忘了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是做什么的。”看着一个个凌然站立的将来，段简语气冰冷的问道。

    “这”

    能够领兵前来的这些将领，都不是什么只知道拼杀的蠢货，一个个都是颇有头脑的聪明人，就算先前没有发现段简不同寻常的话，这个时候也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了。

    “莫非，这建州城又出了什么不好的变故了不成，还是朝廷因为建州城久攻不下，从而训斥了大都督。”众多将来心中纷纷想到，却无人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站出来回答段简的问题。

    看着众多将领无人回答，段简脸上的怒气更加旺盛，猛的一拍案几，站起来厉声喝道“你们都聋了吗，听不到本都督的问话，还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们的职责是什么。”

    “启禀都督，我等乃是大唐府兵，职责乃是报国杀敌。”一个颇为靠后的旅帅仿佛是被段简吓到了一样，猛的站出来答道。

    “好，不错，回答的很好，看来你们还没有忘了你们的身份和职责，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旅帅的回答，段简眉头终于有所松动，拍案叫好道。

    “小的小的啊，末将，末将叶成祖，河南道洛阳人，今年十九”

    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吓得，听到段简的询问，这个叫做叶成祖的小将，顿时结结巴巴的回答了起来，段简仅仅询问了他的名字，他却将自己的履历彻底介绍了一边，就连自己有没有成亲，家中几个妹子，都介绍的清清楚楚，一时间，就算大帐中的气氛过于紧张，可许多人还是被这叶成祖给逗得乐不可支。

    就连段简听到他这一通介绍，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挥挥手让他住嘴道“好了，好了，本都督知道了，今天你回答的很好，有机会的话，本都督肯定不会忘了你的，现在你退下吧。”

    等到叶成祖退下后，段简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抬眼扫视了下面众多将领，将所有将领纷纷扫视的不敢抬头后，他才缓缓的说道“诸位将军是不是以为，某这个大都督整天不干正事，不想着怎么拿下建州城，居然询问这些毫无作用的问题，简直是瞎胡闹，对吧。”

    因为段简的强势，所有将领没有一个回答的，可许多人心中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啪”

    又一声巨响后，段简喝道“你们认为没有必要的问题，本都督却觉得非常有必要，因为你们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的老百姓，就算是一般的老百姓，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职责，他们才能够勤勤恳恳的劳作与田地间，才能够有足够的粮食养活朝廷，养活我们。

    刚才叶旅帅说了，我们是府兵，我们是军人，我们的职责是报国杀敌，对于这个答案，本都督很满意，最起码他让本都督知道，你们还没有被权利迷失自己，没有忘了自己的根本，而现在，就是你们履行职责的时候了，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辛苦，也很可能会丢掉性命，不知道你们怕不怕。”

    “不怕，都督所言不错，我们都是军人，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怎么会有什么东西让我们害怕，无论有什么要求，还请都督下令，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等决不后退一步。”说话的是布莱多，自从上次黯然收场后，布莱多心中就更是憋了一口气，现在听到段简这番话，他以为又是要派人攻打建州城，所以，忍不住站出来应和道。

    “好，好，很好，本都督要的就是你们这股子杀气，既然这样，本都督就告诉大家，今日将你们召集而来的用意，来人，将那人带上来。”段简点头说道。

    听到段简的话，大帐中的众人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段简让人带上来的是何人。

    很快，所有人就看到，段木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让人奇怪的是，这个人并没有被锁链锁着，反倒老老实实的，唯一可惜的是，他只有一条胳膊。

    跟着段木，那个独臂人向段简行礼后，有一个性急的校尉就忍不住问道“都督，不知此人是何人，都督为何要将他带到这里来。”

    “水将军不用着急，你的这些问题，马上就可以知道了。”说完这番话，段简又看向那独臂人，温声道“权望，你给诸位将军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到段简的话，那个独臂人，也就是权望，先是向诸位将来行礼后，才缓缓道“诸位将军，某乃是河北道人事，今年家中遭灾，所以”

    “啊，他乃奶的，我糙他祖宗的，居然敢如此杀害我同袍，是可忍，孰不可忍，都督，末将请命，带人上山，杀光那些该死的异族，让他们知道，犯我大唐天威之，虽远必诛。”

    “请都督允许我等出兵，这口气无论如何，我等也难以忍受，还请都督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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