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发疯的灾民

    不知从何时起，对于浑身上下充满着神秘色彩的苏婉儿，段简不再有堤防和戒备，可能是在那一次花魁大赛的擂台上，苏婉儿将他从左闯的银针下救下开始，也可能是在苏婉儿答应他替他拉拢申年成开始。

    随着接触的频繁，段简心中对于苏婉儿的防备越来越无力，反倒心中对她渐渐生出了些许莫名的感觉，可能是救命之恩的感激，可能是志趣相投的激动，也可能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欢’。

    无论是那种，段简和苏婉儿直接的关系也渐渐变了，没有了往日相互堤防的隔阂，取而代之的却是默契的相知，就好像这次迎接灾民一样，虽然段简不让她过来，她还是悄悄的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让你来的吗，天寒地冻的，你一个弱女子如果受了风寒可就不得了了。”等到周围除了段简和苏婉儿之外，再无旁人之时，段简苦笑一声，紧走几步，低声向苏婉儿问道。

    听到段简这关怀的话语，原本被冻得有些发青的俏脸，向盛开的花朵一样绽放开来，“怎么，段郎君这是在关系奴家不成，如果是的话，奴家实乃三生有幸。”一边说着，一边探出一只纤手，替段简悄悄的拍打着衣领上那沾满的尘土，此情此景，就好像一对刚刚成亲正是甜蜜恩爱的夫妻一样，甚至连周围的冷风都仿佛停了下来。

    感受着苏婉儿拍打在自己身上的纤手，段简心中几番挣扎，明明知道这是不对的，想要阻拦苏婉儿的动作，可看到苏婉儿那真情流露的俏丽，他的心却又在瞬间融化了。

    “明府，段明府，来了，来了，那些灾民来了。”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捕头韩双那粗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本随着韩双的喊声，杭州城外所有人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后世之时，段简经常能够从电视上或者电影上面，看到一些难民逃难的场景，只是，那个时候因为身处的时代不一样，段简看到这种场景的时候，也只是感慨一些，而后就将它抛在脑后了，可当这种场景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去让他久久难以忘记。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

    如果是一万名受过精锐训练的士兵的话，万人列阵，带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庄严，肃穆，杀气凌然，可当一万名，衣衫褴褛，扶老携幼，许多人都仿佛清末大烟鬼一样的场面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恐怕除了，悲凉，凄惨之外，只能是一副无奈的感觉了。

    “郎君，您看您是是否先退回城中，将城门关上，等到我等将这些灾民安置好后，您在出来，否则的话，如此多灾民，万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人藏在里面，属下恐怕也无能为力。”看着那蜂拥而来的灾民，即使是乐不平，也有些紧张。

    “不用，什么都不用，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朝廷的过错，身为朝廷命官，理应替代朝廷将他们给妥善安置，怎能在关键时刻落荒而逃，走，跟某上去和他们认识一番。”段简脸色凝重的摇头道。

    就在段简带着乐不平，周兴等人想着那些灾民而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原本缓缓向前移动的灾民，猛的向受惊的野牛一样，突然像着杭州城飞快的涌来，那铺天盖地，仿佛想要将眼前一切都踏为汁粉的架势，将杭州城内外的人全部吓住了。

    “不好了，不好了，明府，您快躲躲吧，他们疯了，他们彻底疯了，在不躲一躲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就在段简等人满腹疑惑之时，一个捕快飞快的跑过来喊道。

    乐不平一探手，一把抓住这个捕快的衣襟，将他给摔在地上，而段简急忙冷声问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人故意挑拨的。”

    段简会如此发问，原因就在于他之地，这些灾民如果想要发疯的话，肯定不会现在一下子全部发疯，即使有几个人发疯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所有灾民变成这样，要知道，这些灾民能够抛家舍业的一路奔行千余里从北方到江南之地，可见他们都是心性软弱之人，如果没有人故意挑拨的话，肯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不是的，不是的啊，是有人，是有人挑拨，可是，可是”可能是过于激动，那个捕快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什么是的，不是的，到底什么原因，快点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到捕快语无伦次的话，段简更加焦急起来。

    幸而，有了这番准备，这个捕快终于将灾民突变的原因说清楚了。

    只是明白了这些灾民突变的原因之后，段简等人却满脸哭笑不得，之所以如此，根本原因还在于粮食。

    这种灾民在上半年之时，遭受了水灾，不仅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原本家中的一点粮食也被大水给冲的无影无踪了，而后靠着树皮草根，野菜等物活了下来，等到朝廷准许他们南下就食之时，许多人都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饭了。

    而后，南下就食之时，千里奔波，虽然一路之上有各地官员的救济，可那些官员又怎会管他们这些人，碰到好的地方官府，可能会施舍一些粥饭，碰到一些无动于衷的地方官吏的话，往往只是敷衍性的送他们一些粮食，就这样，他们忍饥挨饿，一路死了无数人，才终于来到江南之地。

    虽然知道到了地方后，肯定会有一口饭吃，他们心中却并不抱多大希望，这些灾民虽然贫困，虽然无奈，可他们并不傻，他们也知道，这次前来江南就食，乃是寄人篱下，别人能够施舍一些残羹剩饭已经不错了，又怎会给自己准备什么好东西。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还真的有这种人，段简就是其中之一，段简这次给灾民准备的也是稀粥，可都是用上好的稻米熬成的，不仅如此，在那些粥里面，段简还加入了各种大骨头熬成的浓汤，这种吃食不要说是给这些灾民了，就算是大唐的许多小地主之家，也不可能这么奢侈。

    当然了，段简也不是纯粹的老好人，他之所会下如此的成本，完全是想要尽快将这些灾民的身体给调整好，好让他们尽快进入纺织厂做工，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拉开序幕。

    而这就是让灾民突然发疯的原因，当一个灾民从跟随他们的钱塘县捕快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这个消息就像是星火燎原一样，飞快的在灾民队伍中散播了开来。

    想想自己马上就要吃的浓浓的添加了骨头汤的粥饭，不亚于是一个在沙漠里迷路了三天三夜的人看到清水的诱惑，这种情形下，谁又能忍得住，而后，不知道是谁，冲出了灾民队伍，向熬煮粥饭的地方冲去的时候，一时间，所有的灾民就像是开闸的江水一样，汹涌的冲击了下来。

    “原来如此，某还以为是有人煽动这种灾民作乱呢，原来只是吃饭，郎君，既然这样，我等也不用紧张，等到他们吃完饭之后，我们在跟他们接触吧，到那时，说不定他们会更加信服郎君呢？”明白了缘由后，周兴松口气道。

    原本以为对于周兴的建议段简肯定会答应的，没想到却看到段简脸上的神情不仅没有放松，反倒变得更加凝重起来，随即就听到段简说道“不可，我们必须阻止那些灾民，不可让他们抢夺饭食。”

    “恩”

    段简这番话让众人陷入了疑惑中。

    幸而，这里并不是没有明白人，在他们谈论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苏婉儿凝重的说道“诸位，段明府所言有理，先不说如果任由那些灾民随意抢夺饭食的话，有人会自己撑死，就说在抢夺饭食时，肯定会有争斗，到时候那些老弱妇孺可就遭殃了，甚至于如果有人居心叵测的话，睡不得还会产生其他的变故，到时候，这些灾民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给了别人打击段明府的借口不成。”

    “啊哎呀呀，确实如此，某刚才一心想着如何安全了，丝毫没有想到这里，还是苏娘子心细。”

    苏婉儿的话一说，众人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可是，现在明白归明白，只是我们应该怎么阻拦那些灾民抢夺饭食，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那些灾民在饭食面前已经彻底疯了，他们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敢阻拦他们，他们肯定会疯狂攻击你们的。”温玉荣皱眉问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那蜂拥向前的灾民，恐怕就是霸王在世也不敢说能够挡住他们。

    “他乃奶的，不管了，无论如何，这些灾民不能出问题，最起码现在不能出问题，我就不信了，他们还真的敢跟刀剑作对不成。”沉思片刻后，段简狠狠一跺脚，大吼一声，随即，将衣袍给撩了起来，塞在了腰间的裤带上，然后从身上抽出他的佩剑，双眼通红的向那些灾民冲去。

    “嗯，郎君这是做什么，莫非他要杀人立威不成，可可这个时候怎能做出这种事情。”被段简的举动给吓住的温玉荣忍不住问道。

    “管他呢，郎君做什么某就做什么，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段木，虽然性情粗鲁，他却对段简最为忠心，在段简走不多远，他也抽出腰间的腰刀，跟着段简向灾民冲去。

    段木之后，乐不平，周兴也默默的拿着刀剑向灾民冲去，不一会就剩下一脸苦笑的温玉荣，可惜的是，他身上并没有携带兵器，无奈之下随手拿过一根烧火棍也冲了过去。

    “段明府，是不是要动手了，某这就给诸位兄弟通报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狗日的，一路上老老实实的，到了杭州发疯了，真以为我们杭州是好欺负的吗？”段简等人的动作，周围的衙役和捕快都看的清楚，捕头韩双忍不住冲过来喊道。

    “狗屁，什么动手，这些都是我大唐百姓，某怎会对他们动手，你马上将所有捕快和衙役都集中起来，然后刀剑出鞘，站成一排将那些灾民给我拦住，千万不要让他们抢夺饭食，你可明白。”看着颇为兴奋的韩双，段简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

    了解到段简并不是要对这些发疯的灾民动手，而是要阻拦他们，韩双虽然心中有些失望，可还是乖乖的领命行事。

    “一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

    和所有捕快，衙役站成一排，手中刀剑出鞘，一片寒光闪闪的场景，在加上眼前那不断飞快接近的灾民队伍，这让段简不知怎么的，响起了电视中经常看到的两军对垒的场景，一方是飞速冲来的大军，一方是盾牌林立，长枪如刺方阵，等到两方相撞的时刻，一幕幕血腥的场景就会出现在眼前。

    如果说那个时候看到这一幕会感到刺激的话，此时此刻，段简心中的无比恐惧和忐忑不安的。

    “结果会怎么样，会像两军交锋一样，双方来一场血腥的碰撞，还是他们碍于刀剑的威吓，停在原地，从而让今天顺利度过。”

    当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之后，段简马上就有了答案

    “最有可能的会是第一种可能了，只是，血腥的碰撞是肯定的，我们却不可能坚持下去，恐怕在第一次碰撞之后，我们这些人就会被他们给踩成汁粉了，一百多人抗拒两万人，别说现在了，就是后世拿着机关枪也不一定能够胜利吧！”

    “郎君，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您还是回去吧，如果您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算死了，也难以瞑目。”段简身边的乐不平不断的劝说道。

    可惜，对于乐不平的劝说，段简只是轻轻的摇摇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他脸上那郑重的神情却让乐不平了解了他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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