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助自助

    “咦？还可以这样？”一个参选者看到旁边跟上来的几个人。

    这一行人簇拥着中间的三人。其中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背着一个胖少爷，后面的人用力托住向前推。

    “这样也行，算不算耍赖？”后面几个向导也是面面相觑。

    “掌门的规则里有没有限制不让人背着？”另一个向导反问。

    “应该没有这种规定，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见过那个胖子，那不是潭县首富钱非凡的公子钱不豪吗？”

    “噗——为什么会叫钱不豪这么不好的名字？”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爹！”

    话说钱不豪企图砸钱上山，可是他的家丁能力有限，不是武林高手，更不是千斤力士。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这也要看看背上之人几斤几两。钱豪虽然只有十岁，可一身肥肉少说也得有一百五六十斤。

    几个家丁来回轮换两次，跑了不到一里地山路也筋疲力尽。他们任自家少爷嗷嗷喊着加薪也委实爬不起来了。

    “没用的东西。”钱不豪一脚接一脚地踹着张五，又气又恨地骂道：“丢人现眼，拿钱不办事！”

    张五、何六等人只能暗自叫苦。

    钱不豪左顾右盼，眼看着后面的向导就要追上自己。情急之下，他高声叫嚷：“前面的听着，谁能背着我上山，赏银十两！谁能背着我跑完马家村，赏银五十两！”

    被他这么一嚷嚷，还真有几人的步伐就慢了下来。

    此次海选之所以人声鼎沸就是因为关畅开出的福利太好，今日参选人中纯粹为钱而来的人少说也有七成！

    此刻，钱不豪的开价比之无敌宗还要阔气还要直接！十两银子折合成后世的货币可有一万多块钱，五十两更是有七万之多！

    只不过大部分人在看清钱不豪之后都是叹息一声，继续跑路。

    不是他们怕钱不豪赖账，而是他们看清钱不豪的身材之后，觉得这笔钱就不是任谁都能赚到的！

    钱不豪也没有原地踏步，他愤怒地向前冲了几步，再次喊了一轮：“赏银二十两，带我上山；赏银一百两带我通过体能测试！”

    他冲出的这几步加上喊话消耗掉了剩余的所有力气，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到那几个向导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干了！”前面的人群中忽然有几人掉头，趁着钱不豪还未被淘汰的时候将他背起来就跑！

    钱不豪有些懵逼，他这才看清围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有十几个人。

    “多谢各位好汉，在下钱不豪，绝对不会赖账！”钱不豪绝境逢生，喜出望外。

    “钱公子，你就瞧好吧！”一个壮汉答道。

    “不知道这位好汉尊姓大名？”钱不豪趴在另一人背上问道。

    “小的叫吴玮，旁边的都是一起讨生活的兄弟们。”吴玮答道。

    吴玮和身旁的十几人都是潭县码头上的搬工苦力。潭县水路通达，码头上的活计也多。因此搬工苦力们会自发地抱团聚堆，竟然也形成了数个小的圈子甚至帮派。

    吴玮这一伙人原本占据了得天独厚的一块生意，可是随着三门四小派的介入，他们能沾手的生意越来越小，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因此，他们在听说无敌宗海选之后就组团前来！他们参与海选纯粹是为了银子，能不能学成武功都是次要！

    他们本就是苦力出身，对于搬箱背物自是精通。其实在钱不豪第一次叫价的时候，有几个兄弟就动心了。可是吴玮认出了钱不豪，因此只是把人手聚集在一起，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头。

    果然，钱不豪真的提价了！若不是那几个向导眼看就要追上钱不豪，吴玮还会再耐心等他继续叫价！

    这一幕看在周围人眼里，心中生出百般感慨，可核心却只有一个：有钱任性！

    ……

    谢芸儿也看到了这一幕，可是她却没工夫思考太多。

    此刻她赤裸双脚，脚底板已经被磨破，跑过的路上留下点点血斑。

    眼看着山顶在望，谢芸儿一咬牙狠狠地加速跑去，似乎是想要用双腿的疲累分散脚底的疼痛。

    也正因为赤脚奔行和身后的血迹，谢芸儿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地上怎么有血？”

    “那个小姑娘在光着脚跑！”

    “无敌宗收女弟子吗？”

    “好像注明了男女不限，可谁能想到真有女子前来？”

    “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敢跑出来抛头露面？”

    “看她跑得撒欢，没点规矩。啧啧，这长大了还怎么嫁人？”

    “还有没有别的女子，一千多号人就她一个吗？”

    “这样的奇女子，恐怕也是万中无一了吧。”

    众人从好奇到批判，从小声嘀咕到指指点点。

    谢芸儿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但却没有心思也没有力量给予还击，主要也是没有必要。

    只不过少女的心里还是难受，脸上也羞得通红。

    怀揣心事，谢芸儿的步伐很快就乱了，加上脚下又被石子硌到，身子向前一跄就要摔倒。

    谢芸儿身体失去平衡，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地面，心想完了，这摔下去还有没有力气爬起来？

    “哎呀——”谢芸儿“不负众望”地出丑了，此时她的膝盖和手心都被蹭破，疲惫刹那间占据了她的身体和心理。

    “啊——”她哭了出来，在这山路之上，在这群奔跑的海选者之中。

    无数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又有无数目光匆匆离开。

    其中包含惋惜、包含疑惑、包含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只是麻木无感地旁观。

    人们向前的脚步，几时又曾为他人驻留。

    后面的人渐渐超过谢芸儿，此时她已经落入了最后的梯队。

    钱不豪被一群人簇拥着从她身边跑过，神色微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却被颠得只想吐。

    “吴大哥，”钱不豪还是说出一句话，“能不能让兄弟们给她一双鞋？”

    一众人依旧维持匀速向前，此时背着钱不豪的正是吴玮，他答道：“钱公子，没用的，男人的鞋子大，她穿不了。而且，她已经筋疲力尽了，没人能帮她。”

    钱不豪与吴玮同时哀叹一声，便不再想此事了，因为马家村就在眼前！

    谢芸儿无助地瘫在地上，看着眼泪啪嗒啪嗒打湿地面。

    “老天，你若要亡我谢家，为什么还要留我一命！”她望向晴空，发出诘问。

    没有得到任何应答，天空依然晴朗，云淡风轻。

    谢芸儿能听到身后几人和向导们求情的声音。她仿佛回到了十几日前的那一夜，听到了父母向山贼求情的呼喊。

    没有人会留情，没有人会仁慈，没有人会帮他们，没有人会帮自己。

    谢芸儿攥紧双拳，在地上愤力一锤，凄厉而绝望地嚎叫一声，“起来——啊！”

    一个弱小的身影摇晃着从山道上站起，颤巍巍地向前迈出一步。在她身后是混杂了血与泪的裸脚足印。

    再次站起的谢芸儿觉得自己在一瞬间脑中空白，似乎忘记了一切，似乎忘了自己是谁，似乎也看不到前方的路。

    她脑中空无一物，却将向前跑的信号坚定无比地传给双腿。她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听得到自己呼吸，这呼吸声似乎被无限放大，然后又归于安宁。

    她觉得自己飞起来了，否则肯定会被那几个向导给淘汰出局。

    谢芸儿真的飞起来了，只不过她此刻已经晕了过去。

    一道白色身影在她倒地的瞬间夹起她就向前飞掠而去。

    不是寻常地奔跑，真的如飞一般。

    那道身影带着谢芸儿超过被人簇拥的钱不豪，超过强弩之末的霍三，超过唐大和崔曦，超过此时领跑的李斯文，第一个踏入马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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