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性与兽性

    迷雾漫漫。

    就当叶凯吞噬完停车场的怪物，想要离开之际。

    却见那药店的电动门缓缓打开，一众人类亦步亦趋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目光中混合着恐惧，兴奋，愧疚……等等复杂的情感。

    最首端是一个须发偏白的老太太，沟壑纵横的脸上挂着浮夸的表情。

    凛凛夜风吹的浓雾如波涛般翻滚，靠着手中的照射灯，众人清晰地看到在不远处全身漆黑的龙形生物。

    每一片鳞片都反射着令人战栗的光芒，金色的眼睛就宛如最顶尖的猎杀者那般毫无感情。

    “伟大的恶魔！伟大的灾难之主！我们诚恳地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请原谅我们！我们愚昧，我们无知，我们践踏了诸神的光荣！请收回你的力量！”

    卡莫迪太太缓缓地走上前，穿越浓雾，领着大家逐渐接近这尊恐怖的漆黑生物。

    随着越来越接近，她更加感受到自己心跳久违地开始加速。

    终于看清了！如此完美的生物！充满神性的生物！让污秽的自己感到一种由衷的自卑！

    卡莫迪太太跪了下来，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跟在她身后的众人押着几个人缓缓走了上前。

    “放开我们！疯子！”奥利挣扎着，但是此时他的手被胶带捆绑的死死的。

    戴维同样被捆绑着，以及他的儿子比利，还有那三个宪兵。

    其中一个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腹部的餐刀还没拔下，但是血液已经将他的卡其色军服染成红黑色。

    人类纷纷跪下，神情迷茫，仿佛只是跟着卡莫迪嘟囔着，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准备好真正面对完全陌生的异种生物。

    叶凯看着眼前这些不断朝着自己磕头的人类，心中微微划过一丝错愕。

    缓缓伸下头颅，几乎长达两米的脖子伸到了卡莫迪的面前，漆黑的头颅喷出两道热气。

    金色的竖瞳外圈变幻莫测的是金色星云图纹。

    “我……我的神……”卡莫迪太太颤抖着，想要伸出手臂。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叶凯的身体上陡然冒出几簇火星。

    一阵轻微的疼痛窜入脑中，叶凯瞬间转身，旋即便看到了在水泥地板上叮当作响的子弹壳。

    金色眼睛再次变换，星云状的花纹瞬息间收敛了起来，整个视线如同被渲染上一层青黑色，无数红色的小点密密麻麻地被标注出来。

    是军队！？

    “嗥――！！！！”

    叶凯怒吼一声，再次进化后长达八米多的龙翼瞬间展开，一阵狂风气流将周围的浓雾扇开，叶凯如疾矢一般爬升到空中，锐利的眼神瞬间锁定了远处从公路上过来的士兵。

    绿色的军用卡车一共四辆，士兵们的神情非常难看，而且几乎各个都带着伤口，狼狈不堪。

    开火的是趴在第一辆卡车上的狙击手，此时他面色惨白，飞快地拿出对讲机。

    “全体注意！它过来了！速度非常快！我的视线跟不上它的速度！喔……我的上帝！”

    一团黑影就疯狂冲来，整片浓烈的雾气瞬间被叶凯的冲刺腾出一条中空的腔道。

    “嗷――！！！！”就好像是巨大金属船舰的汽笛声，亦像是某种远古猛兽的怒吼，一双金色的眼睛陡然亮起在狙击手的狙击镜中，然后他的视野瞬间变黑。

    轰――!

    爬升，旋转俯冲，毒蛇机动，反向燃烧喷射！

    几乎同一时间将这些动作用出，叶凯坚硬的身体在庞大的加力推动下，如魔神般将卡车瞬间摧毁，钢铁在他的冲击下几乎不堪一击，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阵阵响起，整辆车的中间部分就好像是被一万吨的攻城锤冲击过一般扭曲的不成样子。

    “开火！！！！！！！”夜幕中响起这样的一声嘶哑吼声，旋即便是无数火光，弹链声响彻一片，叶凯被一瞬间的弹幕击退了，身上仿佛被万千牙签同时戳中的那种痛苦，一瞬间心中爆发出一种完全陌生的恐怖怒意。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爬升！疯狂地爬升！叶凯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夜幕浓雾之中。

    弹幕停止，士兵们神情无比紧张，冷汗布满他们沾满泥土和灰尘的漆黑脸庞。

    有几个年轻的士兵们甚至连拿枪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都打起精神！所有狙击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雷达！热成像！都在哪里！？”一个长官怒吼着。

    然而就在这瞬间，叶凯悄无声息地发动了燃烧喷射，俩只龙翼张大最大，伸直到笔挺的翼锋就好像最强大的刀刃，随着他从反方向下坠，贴地冲刺，就好像一道漆黑的影子。

    超过百米秒速的身影几乎一瞬间与卡车们接触，只听到一声声咔咔咔声音响起，四辆卡车从头到尾被叶凯切成了俩半。

    是横着切的。

    无数的士兵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迷茫，仿佛在惊讶为何自己飞了起来。

    所有站着的，坐着的，都被切割成了上下两半，红色的，白色的，无数的内脏在夜空中飞散。

    哐哐哐――！

    轰――！

    破碎的卡车油箱飞溅，在火花中整个车队瞬间爆炸陷入了火海。

    叶凯沉寂着站在旁边，看着脚边带着一些焦黑的残肢。

    “人类。”

    金色竖瞳划过一丝血色，他脑海中一番涌动，似乎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念头升腾而起，只见他缓缓低下头，叼起残肢，咕叽一声吞噬了下去。

    但是下一瞬间，叶凯的眼神回复清明，旋即又划过一丝慌乱。

    自己……自己刚刚竟然吃了人！？

    口腔黏膜似乎还沾着一些碎肉，一些血液的味道。

    一股从灵魂上反应的呕吐感涌上脑袋，但是他的身体却安之若怡。

    甚至当他看向那火焰中影影绰绰的人形剪影，竟还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

    不……！不！

    怎么会这样！叶凯的眼中划过一片恐惧。

    虽然变成了翼龙，吃过死胎，吃过虫子，吃过猛兽，吃过异生物……

    但是……他真的没吃过人。

    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为了进化！但是绝不是这种如同享受美食一般的感觉……不，这一切都不对！

    “系统！系统！给我滚出来！”

    叶凯出离地愤怒了，他不能背叛人类，哪怕身为翼龙，他也一直告诫着自己，我是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叶凯害怕了，他害怕变成真正的野兽，变成一头只知道吃和杀戮的怪物。

    “进化者，你的身体决定着你的生理，你的生理决定着你的需求，你的需求决定着你的欲望。每个文明个体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人性或者兽性的选择，一直以来都是每个进化者困扰的问题，如果解决，只能依靠你自己。”

    “不――！见鬼！我根本不想变成这样！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我再也不会狩猎了……什么进化……见鬼去吧！见鬼去吧！混蛋！”叶凯愤怒地吼着，但是在这夜幕之下，却变成了一长串无意义的唳鸣。

    是了，他没有说话的能力。

    为了更好的狩猎，他的声带几乎蜕化到最基本的程度，小而薄，紧贴着呼吸道，其他80%的空间都是为食道准备的，声带这种对狩猎无意义的东西，自然没必要进化。

    “请进化者冷静，按照目前你第三阶段的进化程度，如果每日你的能量汲取不足800，很容易陷入假性饥饿死亡。”

    “对了……我不是学习了日光能量吗？我从现在开始晒太阳！晒太阳不行吗？啊？不就是能量吗！？”叶凯砸着水泥地，心中万分痛苦。

    眼前不断闪现着那些士兵死亡的画面，但是嘴巴却无意识地张合着，似乎想要继续进食。

    “血肉能量是不可或缺的能量，无法用γ能量替代。其实并不用担心，因为你的意识和思维仍然是人类，所以你会潜意识地渴望获得人类的基因，但是人类基因对于你的进化度和狩猎优化没有任何帮助，仅仅是你的渴望而已。所以学会如何抑制你思维的本能，才可以学会如何抑制肉体的本能。成功的狩猎者不应该有那么激烈的情绪。”系统冰冷而单一的声线出现在脑海中。

    一瞬间，叶凯似乎看到了无数与他一般的人，在进化的道路上或疯狂，或死亡，或变成好无意义的杀戮机器……

    “进化……究竟有什么意义，什么才算是进化……？”

    “广义上说，生物进化是指一切生命形态发生、发展的演变过程。但是按照进化者你目前的情况，大概可以解释为――成为一种没有天敌存在的生物。”系统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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