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倒悬酒馆悟道玄

    一人一剑，破开千万道剑影，凝练的剑影破开一瞬间，灵能也随之汹涌喷出，每一道剑影所凝聚的灵能或许都不如第一式如此恐怖，但是万千道剑影的灵能，远超一式！

    灵能冲击波肆虐天地，卷起阵阵狂澜，汹涌澎湃，这灵能并未冲向四方，聚而不散，卷起湖水，竟然形成了一束接天连地的水龙卷！

    纵然修士目力极佳，一眼看去，这水龙卷竟高不见顶！那些数十百丈长的巨大妖兽，逃亡不及，也被水龙卷卷入空中。

    本该至柔的水滴，在高速旋转的灵能带动之下，也转化成夺命的利器，龙卷内的活物在水滴的冲刷下，一瞬间便将血肉冲了个干干净净，妖兽坚硬的白骨，也不过多撑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一朵朵血花绽放在水龙卷之中，绽放了一刹那，便立刻凋零，被水龙卷中蓝色湖水所中和。

    这万千道剑影如急雨，破碎的剑雨灵能聚而不散，卷起能吹掉修士血肉的急速狂风，这便是第二式，急雨漏残风！

    倒悬酒馆内众人惊诧不已：“这便是窥天境的恐怖之处，灵能浩瀚，其神通威能如浩荡天威！”

    窥天境，这种高手在大多数人眼里，基本只存在故事中，又有几人能真正得见窥天境之间的战斗？

    这还是一个剑道魁首老剑神，登峰评第七的绝顶人物的神通剑式，这浩浩荡荡席卷天地的水龙卷，何人能挡？

    修士多数自命非凡，远超凡俗世人，可如今看来，在这等神通之下，他们与那凡人无异，皆是蝼蚁罢了！顶多是强壮一些的蝼蚁！

    倒悬酒馆内众修惊愕，有人喃喃说道：“这老陈头居然如此恐怖，不愧为剑神称号，谁又能在这浩浩荡荡的无上威能之中，保全自身？那黑衣人真的能做到？”

    又有人叹道：“就这还仅仅是登峰评第七，排前六的，该是什么怪物？”

    时不待人，根本没等他们惊叹完这一浩荡天威，器影便已一人一剑，冲出了水龙卷之中。

    以灵神宝剑为剑尖，以自身为剑身，化为一把“巨剑”，灵能环绕“巨剑”，旋转着一举冲出了水龙卷之中。

    水龙卷的维持便是灵能推动加上惯性旋转，惯性旋转也被他自身的灵能所打乱，仅剩无多的灵能耗尽，水龙卷骤然消失！

    那卷入天空的湖水，失去龙卷的引力之后，又轰然落下，又掀起了一波波滔天巨浪。

    此刻的天空已是万里无云，一片湛蓝，远处的夕阳，金黄灿烂，好一副极美的夕阳图！

    陈玄英又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坛花酿，高高举起，酒水顺流而下。

    他自知这第二式，依旧没逼出器影动用剑术神通，依旧还是仅仅靠着一人一剑，便破掉了他的第二式。

    陈玄英又将那余下的半坛酒扔向器影，大声爽朗的笑道：“对酒悲前事，论道畏后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夕阳之下，脚下弃剑湖卷起金色的滔天巨浪，二人对言饮酒，分明就是两个心照神交已久的老友，却不曾想，上一刻还在生死搏杀。

    酒饮尽，剑又出！

    陈玄英周身逐渐明亮而起，明耀远甚天边夕阳，众人本来以神识观战，却不料这明耀金光，竟刺伤众人神识！

    陈玄英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第三式，金光照残影！

    那明亮金光，无论是肉眼还是神识都无法直视，速度更是远超之前，只能微微捕捉到一丝丝残影，然而那只是残影，真身已经远遁出不知多远。

    众人根本无法直视战场，也不知晓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面对这样一个速度极快，而且又无法捕捉的对手，该怎么打？

    如果说之前的两式浩浩荡荡，那么这一式便是影影绰绰，神出鬼没。

    前两式是大范围攻击，这一式则是单体攻击，将所有灵能汇聚于周身的金光，无法捕捉，急速的身形剑法，避无可避！

    器影亦是无法捕捉到陈玄英的身影，他干脆便闭起了双眼，不靠双眼，不靠神识，仅仅靠自身对于剑意的敏感捕捉。

    一切化繁为简，再无那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声声两剑交击的清脆鸣响声，如同鹤唳，悦耳清脆交击声，响彻天地！

    每一次对撞，就如同投石入水，在空中惊起一道道涟漪。

    众人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目之时，天已大暗，两人还是遥相对立，无一人受伤，也无一人落于下风，依旧还是平分秋色。

    器影开口说道：“到此为止，你若还是年轻力壮，尚还能继续，如今的你，再继续下去，伤及修为根基了！”

    陈玄英却根本没听进他的话，只是低声喃喃道：“我原以为除了辛长安，能用不灭躯抗下这一招，余下的天下所有人，皆要倚靠阵法神通。”

    “只是没想到，就算屏蔽了神识与视线，你光凭着对剑意的敏感，便能判断出我的方位。”

    “江湖代有人才出，如你所言，我果然是老了！”

    陈玄英知晓，这个当年的小剑客，如今已经成长到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他仅仅靠着一人一剑与感应，便连破他赖以扬名天下的三式，这仅仅是灵能毫无技巧的宣泄。

    他若是用上技巧，施展出神通，怕是早已经败了吧！

    陈玄英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一幕，那少年还是凡人之时，踏湖而来只为望一眼仙人，意气风发！

    凡人之躯战修士，只为了试试自己的灵巧身形，硬生生磨掉那修士的所有灵气，待到灵气枯竭之时，以一身精妙剑术，战胜修士！

    无论是一开始踏弃剑湖，一路斩妖兽，越浪潮，在弃剑湖中留下无数朵傲然绽放的血花。

    之后的看仙人，斗修士，最后惨胜，留下一句：“几十年苦练，堪堪胜过几年清修！”

    那时坐守倒悬酒馆的陈玄英，从来一开始便认为，那个凡人绝无法能做到这些事，然而结果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意外！

    陈玄英口中说出“老了”这两个字之后，气势骤然萎靡，再也没有剑神的自信，上一秒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下凡剑仙，下一秒便已是迟暮之年的耄耋老者。

    全身的伤势本就靠着一口气强撑着，如今这口气卸下，伤势再不受压制，猛然爆发。

    陈玄英脸色一红，一口鲜血便猛然涌出喉头，他强压住吐出鲜血的冲动，将口中鲜血咽下，却不料接二连三的鲜血从体内涌出，根本咽不下，猛的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众人不知此战凶险，也不知二人的状况，场面上明明是陈玄英一路压着黑衣人打，为何这黑衣人无事，剑神却是口吐鲜血？

    不远处观战的陈光以亦是极为不解。

    若是他们知晓，器影仅仅是凭着一剑，不施展神通，便已经破掉了陈玄英的三式，他们便会知晓谁优谁劣了。

    之所以会有这种器影落入下风的错觉，是因为有的神通凝而不发，聚而不散，虽然不施展开，也没有浩大的声势，但是对自身加持巨大。

    此类神通都是对手中所持器具有巨大加成，因此施展此类神通多数就如同凡人一般，需近身肉搏，当世法的修士身柔体弱，因此很少有这类修士，但是还是偶尔可见。

    在场无一人认为，这黑衣人仅靠一人一剑，灵能毫无技巧的倾泻，便已经挡下了这三式，皆认为黑衣人身俱古法，以神通加持灵神宝剑，才与这老剑神，斗了一个不分胜负！

    上一刻老剑神的灵能气息还铺天盖地而来，器影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汹涌的灵能淹没。

    下一刻老剑神便已经气势萎靡，口吐鲜血，虚弱的好似风中残烛，随时便会人死灯灭。

    在场众人看的云里雾里，而场中的二人对于这个状况，却是心知肚明！

    窥天境不过千来年的寿命，陈玄英百年前已是巅峰，如今已是不如当年，强提着一口气，施展出巅峰之时的威能，已经伤及了躯体。

    所以器影方才有这一言，再继续下去，恐会伤了陈玄英的修行根基，留下了隐患，寿命也会大大缩减！

    就如同当初的登峰评第一，一样也是犯了绝大多数体修都不可避免的避讳，自持躯体强悍，过度压榨身体极限，巅峰一现几十年，便销声匿迹。

    倒悬酒馆内，众修看着口吐鲜血，气势萎靡，身形佝偻如迟暮老人的老剑神，一时之间竟有些心有戚戚。

    那曾是名动天下的剑神，惹得天下多少修士心神向往，多少女子眷眷不忘，如此一个英雄人物，如今却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多少修士将其视之为终生的追求，而如今他却败了，他发丝凌乱，身形佝偻，就如同一个孤独而又瘦弱的老者。

    这江湖终究还是这江湖，江湖中的人却已经老去，属于他们的时代也已经一去不回了......

    一些年岁稍大的修士不由得感叹：“我们终究还是老了，属于我们的时代也过去了，属于我们的江湖也随之衰老了。”

    年岁稍轻的修士则不尽然，有的人则为黑衣人感到兴奋，兴奋于亲眼见证旧的时代结束，新的时代开始！

    有的人从老剑神身上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衰老，时光又会饶过谁呢？我们终究都会老去！

    场中的陈玄英根本不在乎旁观者的看法，也不顾伤及根基的后果，疯狂催动维持体内平衡的灵能，他又从耄耋老人，化为临世剑仙！

    他又喃喃的说道：“倒悬酒馆悟道玄，悟了百余年却终究还是无法突破天地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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