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独属凰灵的力量

    而羽清，则是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观涯身边：“你去镇压阴极。”随着话音落下，羽清的神识倾泻而出，瞬间将天地灵脉封印的压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观涯不知道多少次失控的喷出一口鲜血，狼狈不堪的看着羽清。坚持了这么久，他的一身修为几乎都要耗尽，此时也不是重提往日恩怨的时候，只木然向阴极移动过去。

    就算玄族的人来了，也还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能倒下，不能让这封印之下的魔物为祸世间！

    封印的压力仿佛一座高山，压得羽清呼吸一窒。但是她需要做的，可还不是扛住这份压力就行，而是要将这座高山，重新推回它该在的地方。

    “阴阳两极，镇压！”

    羽清一声令下，轩辕凌和观涯都没有迟疑，各自释放出力量压制阴阳神阵。两大造化境界加持，四溢的煞气很快得到控制，稀稀落落被收回到封印之中。

    羽清心中仍然有些茫然，她虽然获得了加固封印的办法，却毕竟没有亲手操持过。而且，如今的自己修为不足，灵识也是过度损耗的状态，究竟能有几分把握她也并不清楚。

    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浮在神阵的阵中。羽清谨慎的释放出部分灵识力量，尝试与天地灵脉接触。

    轩辕凌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那个半透明的羽清神识伸出一只手触碰向天地灵脉的封印，结果却在与封印接触的瞬间，引起了天地灵脉的强烈排斥，羽清的神识被瞬间压回，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

    观涯面无血色。在场的几人里，他的伤势是所有人中最重的，在羽清到来之前全凭他一人稍稍缓解封印破开的速度，若非是他，如今受到煞渊影响的绝不只是北境，但是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想的，仍然没有自己。

    他早该想到凭这个金丹境界都没有丫头是不可能镇压了天地灵脉的。就算她是神族的人，可是她还是太年轻了。然而天地灵脉根本不会给她成长起来的时间。

    难道，真的只有商家的那个孩子才能够解决灵脉的问题了么……

    羽清可不知道观涯在想些什么。她是何等脾气，刚刚的一点点茫然瞬间散去，此刻只剩下满腔的怒火。她是万灵之主，是天地灵脉的主人！而这天地灵脉，竟然敢排斥她！

    如若没有这么一击，羽清还没有这么足的底气。她原本就是遇强则强的性子，第一次试探吃了亏，她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或者另寻它法，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轩辕凌！恨别离借我一用！”

    轩辕凌看着羽清的模样，似乎早知羽清会是如此。手腕一转，一把雪白的折扇向羽清抛来。恨别离是压制玉萧剑的破神法器，也算是神器。因为轩辕凌尚且没有找回龙族的神器，才以恨别离为武器。

    左手接住恨别离，右手唤出断碎剑，羽清调动体内为数不多的造化之力，与灵力一通运转。每一次全力运转灵力的时候，羽清都会隐隐感受到一股来自前世的力量悸动，而在此之前，每一次羽清都是压制着这股力量，并不让它释放出来。

    但是这次，不同。

    羽清的灵力没有任何压制的运转起来，那份深埋于血脉的力量被全力的调动。几次三番出现在羽清脑海的幻境重新浮现出来，那是一片无比破败和荒凉的世界，浓郁的血腥弥漫。

    皑皑白骨覆盖满地，鲜血汇聚成河流，又一丝丝渗入暗红的土壤。那沟壑纵横的土地中，仿佛有尸骨若隐若现，有怨魂在凄厉哀嚎。

    羽清终于明白，真根本不是什么幻境，而是她前世的记忆碎片。

    这片血染的世界，也并不是什么远古战场，这里，就是曾经的九州。

    被煞渊一族侵入的九州。

    那与天地相连的巍峨城池上，带着倔强的凛然伫立的单薄身影，正是前世的自己。而城墙之外铺天盖地的魔物，为整个九州带来无尽血腥与苦难的魔物，正是煞渊一族。

    记忆里的自己，拉开一柄修长的巨弓，天地间的灵力浩浩荡荡灌注进那细弱的长弓。精纯的灵力透体而出，汇聚成晶莹剔透的五彩箭矢，身影头顶，是已然形成漩涡的巨大灵力空隙。

    轰然脱弓的五彩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拖着长长的气旋，直冲下千丈之外的魔物大军，就在那一瞬间，箭矢轰然炸裂，天崩地裂，无际的大地猛烈抖动，城池之前，万千魔物凭空消失，化为乌有。

    这才是她应有的力量。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羽清的双眸化作同灵力一般的雪白，与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无限的重合，两世的自己重重叠叠，羽清第一次，没有拒绝那个悲天悯人的自己。

    九州，是她的家。

    她的家，不容外族欺凌。

    万火之灵，万雷之灵，万土之灵，万风之灵，附体！

    断碎神剑，恨别离，融入体内！

    小青，附体！

    磅礴的力量在羽清纤弱的身体炸裂，整个阴阳神阵的祭台都为之抖动，半空中弥漫的雷云波浪一般消融。以羽清为中心，空间猛烈的波动着，天地灵脉现世的节点本该是空间最坚固的地方，如今却被暴躁的能量震荡的几乎碎裂。

    森然的洁白双瞳不带分毫情感的注视着神阵中的天地灵脉封印。既然，她身体的修为不够，那便不用这身体！

    羽清的神识，脱体而出！

    自从晋入有形有韵的境界开始，羽清的灵识便已然能够独立成型。而此刻，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被羽清压缩进蜕变成神识的灵识之中，便要以自己的神识，直接与封印的力量抗衡！

    羽清她，根本不需要退路！

    她想要做的，哪怕赌上一切，也一定要做成！

    白芒冲天！

    整片天地都被染成了一片通透的白色，天是白的，山是白的，苍茫的大地也是一片雪白。无比巨大的阵法铺展在整个北境的土地上，每一个州，每一座城池的地面都浮现出亮白的阵纹。

    一声低沉的凰鸣，从东林教后山迸发而出，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

    在啸声中，一道巨大的白芒轰然跃出，驰骋九天。狂风呼啸，天地变色，群山尽数低头，风、水、雷、火、土……天生地养的一切灵物，全都伴随着颤抖起来。

    羽清的神识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根本没有再尝试试探，而是直接动用全部的力量，向着阵中冲刺而下！

    “轰！”

    羽清的力量与天地灵脉的封印轰然对撞，瞬间迸发出比太阳更炽热千百倍的灼热闪光，这闪光弥漫整个北境，连相邻的云州都感受到一样。没有人可以睁开眼睛，只听到巨响声中，地动山摇，凰鸣的尖啸缭绕不觉。

    成了么？

    没有。

    神识状态的羽清就卡在那天地灵脉封印之前的毫厘，却再不能寸进。她腰间的黑色束带，即使是变为神识状态也没有消失。就是这黑色束带的微小的隔绝，让羽清无法完成最后的加固。

    只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

    只要再往下一点点，北境天地灵脉的封印就可以重新加固，黑水妖之乱就可以结束。

    但是羽清，无法移动分毫。

    所有的力量都已然用尽，所有的底牌都已经掀开，神识甚至在以燃烧自身的方式释放着完整的神的力量。可是羽清却仍然卡在最后的毫厘之前，无法完成这个仪式。

    轩辕凌与观涯各自喷出一口血，轰然的对撞让阴阳神阵也同样受到巨大的波动。他们两人都是被一击重伤，却没有一个放松了一丝压制，而是继续加强了力量的输出。

    不顾一切代价！

    瞬间的爆发让羽清的力量消耗太快，几乎是眨眼间，她就已经无法再维持此时的状态。可是她不能退，一旦后退，功亏一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都白费了。

    视死如归的剑意，即神意，全然压制在和天地灵脉神阵接触的一点。无形剑域无形剑彻底蜕变成无尽剑域的神域，羽清的神识剧烈的抖动，一旁平躺的身体，七窍都已经渗出殷红的血液。

    一旁的轩辕凌也是猛地一咬牙，一道红光直接冲进羽清的神识之中。这是他纯粹的龙族神力，如今的轩辕凌神识并未恢复，抽出这些神力注入给羽清已然动摇了他的本源。

    但是羽清仍然在和那封印僵持。

    僵持的状态也影响到遍布北境的阵纹。无数的百姓心中朦朦胧胧有了感应，似乎知道曾经帮助他们的玄大人正在做着什么逆天一般的事情。

    一个百姓跪下了，又一个百姓跪下了。

    千千万万的北境百姓，向着东林教后山的方向齐齐跪下，他们此刻心中有着同样的信念：神啊！苍天啊！请护佑玄大人成功吧！

    山呼海啸般的信仰之力汇聚而来，已经开始消散的羽清神识稍稍稳住。就在万民的齐声祈祷之中，羽清的神识终于突破了长久的瓶颈，晋入神元境界。

    神元境界，真正独属于神的境界，也是前世的羽清在陨落之前，达到的境界。

    然而，还差一点，只差一点啊！

    如若再有一件神器，她就可以完成这次加固！

    神器？

    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羽清暴喝出声：“大道书！助我！”

    羽清胸前的九彩吊坠骤然发光，九彩的光芒自耀眼的洁白中分离开来，一本巨大的半透明水晶书在羽清上方浮现。

    那水晶书噼里啪啦翻过数百页，却并没有一页上有一个字出现，羽清怔怔的看着那半透明的巨大书籍，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

    她马上就要扛不住了！

    “大道书，动手啊！”

    似乎是为了响应这一句话，那不停的翻页的水晶书猛然顿住，然后合在一起，竟然以一块板砖的姿态，书脊向下，直接向着阴阳神阵轰然砸下！

    最后的距离，到了！

    天地灵脉的封印终于愈合，阴阳神阵也稳定下来。轩辕凌猛烈的喘着粗气，面色惨白的运功恢复。一旁的观涯早已瘫软在地上，虽然重伤，却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狼狈不堪的勾起了嘴角。

    他们，赢了！

    弥漫整个北境的巨大阵纹缓缓消散，天空中的雷云也归于虚无。几个月不曾出现的阳光重新洒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留下暖暖的光晕。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黑水妖终于被清除了。数百万的百姓哭泣着不断的扣头，高呼着“玄大人”的名讳，脸上是大难逃生之后的解脱和幸然。

    东林教的大小弟子放下手中的事务，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作为天下第一习武教派的弟子，大难当前，他们不曾在百姓面前表示出一点软弱，但是他们也不过都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孩子，又怎会没有心中的惶恐和彷徨呢？

    但是，如今，他们终于可以放下了。

    因为九州有玄族，所以他们，赢了！

    稳固封印的天地灵脉缓缓从阴阳神阵中浮起，化作一只金色的小龙。小肉龙头顶还没有角，只有两个圆鼓鼓的小包。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朦朦胧胧睁开眼，四处看了看，没看见什么熟悉的人，只浮在半空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几圈。

    和羽清合体的几大灵物都解放了出来，小青冲着小金龙飞过去，一双小手拉住小金龙的两只前爪，两个人一起转起圈。

    东林教后山，封印已经彻底稳固下来。

    半晌，羽清的神识终于归体，慢慢睁开眼。

    刚刚的爆发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此时身体空虚的厉害，压榨不出一点灵力来。无奈的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羽清自嘲的笑笑。刚刚还在嫌弃观涯狼狈不堪，只这么一会自己也弄成这样。

    灵脉的事儿终于告一段落，有了这次的加固，几年之间应该不会再出问题。心头压着许久的大山终于放下，羽清终于可以重新去考虑自己的事情。

    “轩辕凌，你为何不惜自损根基也要助我？”羽清自然知道最关键的时候注入自己神识的神力对轩辕凌而言有多么重要，只是这些天来虽然她们相伴而行，羽清却是从未给过轩辕凌什么好脸色。

    但是他，还是出手了：“是因为，我们都是神族么？”

    轩辕凌自嘲的摇摇头：“不，只因为，你是你。”

    羽清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却终究没有再陷进去。有些信任，只会存在一次，破灭了，就再也没有了：“这次算我欠你，旁的事，你少管。”

    轩辕凌毕竟不是她的敌人，这份恩情她也记住了。但是，有的人，却是她血海深仇的敌人。

    她承认，这一次，观涯也是拼上了性命在护佑灵脉，从头至尾没有一点退缩。但是，这不代表，她和观涯的恩怨，就可以不再计较。

    艰难的从地下撑起身，羽清右手一伸，断碎剑重新回到掌心。面色冰冷，恢复漆黑的双眸不带一丝温度，向着动弹不得的观涯走去。

    “羽清！”

    看见羽清的动作，轩辕凌低喝了一声。但是羽清置若罔闻，仍然向着观涯走去。

    轩辕凌的眉头深深皱起，却终究没有动作。此时此刻唯有他的状态最好，还有余力制止这场冲突，但是他也深刻的明白，上一次自己的“两不相帮”已经触及了羽清的底线，如若此时自己出手阻拦，只怕刚刚回暖的关系就会立刻彻底破裂。

    羽清走到观涯面前，观涯没用动，也动弹不得，只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同样有些踉跄的羽清。他承认，在此之前，他对羽清确实有误会。但是剿灭第一魔谷幽莲谷一事，他并不后悔。

    因为大敌当前，攘外必先安内！

    因为邪门歪道，人尽可诛！

    羽清似乎也明白观涯这一脸平静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他在想什么，却也没有去反驳。此刻她已经明白，观涯并不是道貌岸然，他确实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一直为了九州的安危努力。

    即使一直被嘲笑成最弱的造化境界，即使不敌被自己丢弃的儿子，也从未说出过自己力量消退的原因。从这个方面上讲，观涯，也算是一个英雄。

    但是并不耽误，他是自己的仇人。

    不共戴天的仇人。

    恩怨分明，这是羽清的原则。

    “观涯，以玄族之名，”走过去站定，羽清抬起断碎剑，以宣战之姿指向观涯：“大战之前，散去弟子，我饶他们不死。”

    说出这句话，羽清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眶通红，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愤懑，羽清甩身离开。

    不错，她是恩怨分明的人，所以，她不该迁怒那些孩子。

    那些，愿为百姓而死的修真弟子。

    羽清的身后，观涯呼出胸腔的气，缓缓闭上眼，无声的说道：“谢谢。”

    ……

    遥远的云州望水城中，林莫语从盘坐的状态中站起，深呼了一口气。只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一直苍白病态的面容都恢复了几分红润。

    倒是旁边不远的帝无炎，连斜靠在榻上的力气都没有，只瘫软在一边，无力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这不合理，明明我神族的人去镇压，怎的好处都到了你头上。”

    林莫语心情不错，也跟着调侃道：“你倒不如去问问那家伙到底做了些什么，给你消耗成这样子。”

    “这还用问？痴情鬼，给人镇压阳极去了呗！”帝无炎有气无力，吵嘴都没了之前的优雅。

    林莫语笑道：“这倒是奇了，很难想象你竟然还有痴情的一面。”

    “你这话好生歧义，为何本宫就不能痴情？”

    林莫语仿佛看破一切的注视着胡搅蛮缠的帝无炎，淡淡道：“你啊，恐怕是这世界上最理智的那个人了。”

    帝无炎玩闹的表情也是一点点收敛，目光不明的飘散着：“那可未必。”

    “未必就未必。”没想到，林莫语却是根本不和他争论：“只是这么一搞，你的神识更不稳固了吧？还是不打算收回来？”

    帝无炎又怎会是纠结的人？既然被跳过话题，那便跳过了：“收倒是不急，不过裂痕确实应该处理一下。有什么神物么？拿来补补。”

    林莫语对帝无炎的恬不知耻也是早就习惯，根本不理：“万古商会好像淘到了点好东西，你倒是可以去瞧瞧。”

    万古商会，聚宝楼么……

    帝无炎仰面躺在榻上，轻盈的转着手中的玉箫。

    …………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前面就是落霞城的城郊了，快点啊！！”

    树林间，鸟鸣阵阵，温吞吞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的遮蔽，洒下几点斑驳的光晕。

    而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之中，却有着七八个佩剑少年，正在林间疾速的穿梭着，追打两个狼狈不堪的孩子。

    跑在前面的两个孩子都还没有晋入筑基境界，顶多算是个半成品的炼气士，此时早已经跑的头脑昏聩，意识不清。似乎完全不记得该如何喘气，胸口撕裂般痛着，满嘴铁腥的味道，却靠着最后的执念，坚持下去。

    快到了，就快到了！

    后面追打的少年不屑的冷哼一声，这群人里他年龄最大，竟然这么许久追不上两个小叛徒！眼看他们就要冲进落霞城的范围，不得不发出最后一击，少年抽出背在身后的长刀，用尽全身力气足下一蹬，飞跃而起，连人带刀向着前方的少年劈去。

    前方的少年早已神智昏聩无法躲闪，却感受到了身后阵阵风响，浑身汗毛束起，生死危机之间，竟然爆发出一股真气，再次向前冲了几步。

    就这几步之差，追击的少年力所不及，已是没办法再一刀看中，只得从半空重重跌落在地。

    但是跌落的同时，少年也没有放弃，手中长刀脱手而出，旋转着飞袭而去。终于，“砰”的一响，刀柄打在前方少年的背心，将前方那本就已经狼狈不堪的少年像一捆稻草一般击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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