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鬼子兵进攻鲁西北

    鬼子兵没有发现他们，沿路沟一直向南开去。万七看鬼子走远，才搀着桃花抄小路回村。在村北围墙下的壕沟里，他拨开浓密的荆棘和茅草，找到了直通月姑家东跨院的地道洞口。两人进入洞中，在昏暗中向前摸索。桃花用手拍拍洞壁，喜欢得呜哇笑起来，说这洞里安全，接着又用手指点肚子，示意里面有动静，也许很快要生娃娃了。两人来到洞口，上面便是月姑家牲口棚西侧的杂物房。这时桃花已感觉肚子隐隐作痛。万七托抱起桃花，奔向自己的房屋，放在炕上躺好，说声：“等我，我去喊月……月姑！”便飞跑着走了。

    月姑这会儿不在家，她去东围墙上看冯老先生了。

    时令进入初冬，天气渐渐冷了。冯老先生的老病反复发作，体质大不如前。为避风寒，老人通常呆在屋中，只在阳光明媚的中午，在庭院中一站，有时也会到街头，等候进城的元盛带来最新的号外或抗战报。身体日渐衰弱，对时局变化的关注却仍如往常。元盛遵照父亲的嘱托，每次从城里回家来，务必先到老人房中一坐，向老人讲些时事新闻。倘迟迟不归，老人便会蒙上头巾，裹上围脖，拄起拐杖走到街边等他。前些时候，范筑先司令员率部攻打济南的捷报传来，他兴奋地仰天大笑，范司令的儿子、青年抗日挺进大队长范树民光荣殉国，范司令随即任命自己年仅二十岁的女儿范树琨接任挺进大队长，其誓与日寇血战到底的豪迈气概，让老先生激动万分;八路军在冀南连战连捷，创建了大片根据地，津浦支队在铁路沿线频频打击日寇，这些消息让老人对抗战的前景充满希望。逢人便讲，“有这些赤胆忠心的英雄好汉，中国必胜，倭贼必败！”但近来局势有变，日寇在铁路沿线集中兵力，意图对向鲁西北抗日根据地发动大规模进攻，以求稳定后方支撑战局。当下，日寇重兵已从济南、禹城、德州出发，分三路向前推进，高唐、恩县已经失守，聊城被围，临清、武城等地也危在旦夕。元盛为难，所有这些消息，绝不可如实向老父亲通报，他会因为情绪激愤而老病发作甚或危急生命；而如果对其实行信息封锁，又恐适得其反。元盛只得用些小办法搪塞，或暗示或明言，或避重就轻或含糊其词，以避免老人精神突然遭受过分的刺激。

    这一天鬼子兵路过万家营东门外，村里人都吓得四处躲藏。元盛兄弟搀起站在街头的冯老先生回家，老人却执拗地追问人们张皇逃避的原因，他听见有人高喊“鬼子来了”，便甩开元盛弟兄，拄着拐杖蹒跚地向东寨门走去，一边发疯似的高声叫骂。元盛弟兄只得跟随老父亲来到东寨门。这时恰逢月姑给发作腹疼的艾叶察看胎情，正带着青莲从兴善家出来，看见气得发疯的冯老先生吵骂着去东寨门看鬼子，母女俩便跟上元盛弟兄，兴善和艾叶也随后追来，大家一道簇拥着老先生登上围墙。月姑忽然想起桃花预产期快到了，今天或回家来，忙吩咐青莲快去东跨院照管桃花，叮嘱她“烧好炕，再烧下些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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