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偶遇

    看着二妖垂涎欲滴的模样，六丑笑着将两根猪蹄割下递过去，口中道：“喏，此处应该熟了，先给尔等填填。”

    两妖大喜，急不可耐的接过来便塞入口中，伴随着一阵骨头破碎的咔嚓声，两妖瞬间便将这豚腿嚼得稀烂，吞咽入腹，但下一刻，九头的眼睛亮了起来，而熊山却慌慌张张的张大着嘴，冲到门口去将那雪抓起来，胡乱塞入口中，粗喘着气，口涎也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嘴里……好痛……好痛……”边吃着雪，那熊山还便拼命的叫嚷着，“大王大王，这豚……是不是有毒……”

    熊山叫嚷未完，就听得噗通一声，回头看却是九头已经笑得倒在了地上，哈哈大笑，简直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憨货！第一次吃茱萸，竟然不知尝尝味道……哎呀，笑死我了……有毒！有毒都敢说……”

    熊山见状，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味道是大王撒在豚肉上的调味啊……

    此时刺痛已减轻许多，一股股的热流从腹中升了起来，而且头上也开始有些冒汗，风雪带来的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回想刚才的味道，反而让人有些不舍，似乎别有一番从未体验过的快意——看着六丑与九头笑得不亦说乎，熊山也咧开大嘴，露出满口白生生的牙齿，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

    但是它刚刚开始笑，六丑却忽然怔住了：“车碾？这般天气，居然还有大队车马赶路？”

    “车马？”九头也是一愕，瞬间走到门口朝外望去，但见漫天飞雪遮天蔽日，只在那极远的地方有些依稀火光摇动，渐渐朝着这处赶来，虽然见得火光，但是真要赶到至少还有半个时辰以上。

    那些人马正是古尔波所带的车队。

    经过一日风雪中的艰苦跋涉，车马只行进了几十里，而且积雪变得更厚，车马在深达没膝的雪中几乎不可成行，全靠小妖拖拽推拉方才能慢慢而动，虽然只几十里，却比往日两百里还累得厉害，即便这里都是已经化形的小妖，也已经累得够呛，几乎瘫倒。

    “长老，前方祭庙处可以歇歇，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在这里暂缓罢？”亲卫士卒从风雪中来到古尔波的车前，央道：“小的们已经撑不住了，必须下水去缓缓，不然明日走不成了。”

    古尔波看着天上鹅毛般的飘雪，看看天色，虽然今日只走了五成的路程，可小妖确实已经累的够呛，纵是拼命，怕也难以为继，实在无奈下也只能摇了摇头，道：“也只能如此了，给族里小的们说，到了祭庙就垒雪成潭，大家轮流下去歇息，恢复气力，明日在走了。”

    一行小妖听族长发话，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喜色，辛苦半日终于能歇着了，最重要的是终于能够在水里泡泡了，若是再熬着，怕是都要变成鱼干了。

    又经过了半个多时辰，车马终于赶到了祭庙，可那庙中透出的火光却让前去探路亲卫吃了一惊，透过破洞，见到里面坐着三只凶神恶煞的妖怪，亲卫急忙赶去报将古尔波，他稍稍寻思，便亲自赶到了庙中，确定三妖身上的漫天妖气，心下顿安。

    略一寻思，古尔波便大大方方的走进了祭庙，对着三妖拱手道：“三位洞主有礼！老儿石漆山脏水潭古尔波，带着小的们去碧波国交粮，遇到风雪，打扰一夜！”

    六丑三人站了起来，哈哈笑着，道：“此地本就无主，谁都可以歇息，说不上打扰不打扰的，老丈若是不嫌，就请自便。”

    古尔波哈哈一笑：“三位洞主客气，那小老儿便不客气了——孩儿们，给大王送袋我们自酿的酒去，感谢洞主美意。”

    亲卫立刻从车上取了个皮囊，送到了六丑等妖手中，果然是酒水，只是这种以苔藓、水藻为原料酿制的酒极为恶劣，度数低不说，口感还极差，只是六丑也不介意，反而笑着道：“老丈有酒，我这有口热食，不如过来坐坐，一起喝酒吃肉暖暖，岂不好？”

    古尔波略略迟疑，但是马上便笑纳了：“极好极好！多谢洞主！”

    古尔波坐到了火堆之畔，其他小妖却立刻开始在祭庙外不远处开始挖掘雪堆，很快刨开，露出一片冻得结结实实的冰面，然后一起动手将其冰层砸开，露出下面一汪水泽。

    这便是妖族的水井，不过对于水族来说，也是歇息休整的客舍，看见水泽出现，众多小妖齐齐欢呼，纷纷跃入，化身成鱼，在水中快活的游来游去。

    至于古尔波，则是依仗着自己的修为，和六丑等人坐在了一起，喝酒吃肉，这酒水虽然粗劣，可能在寒冬中喝上几口，也能让人舒服许多，加上辣乎乎的烤豚入腹，瞬间便热了起来。

    古尔波不愧曾游历周朝，对茱萸也不陌生，能够在西州吃到这般滋味，倒是让他对三妖的来历产生了兴趣：“三位洞主熟悉人族的烤肉之法，又有这般调味物，想必才从人族之地回来吧？”

    这种问答，九头和熊山自然是不会回答的，交给六丑，他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等乃是……唉，败军而已，自然是方才回来。”

    “三位洞主跟随大王去作战了？”古尔波吃了一惊，他虽然听说过大军失败之事，可却未亲眼见过溃兵，听六丑如此说，立刻便多了三分精神，急急道：“小老儿也听到些传闻，说是……说是我碧波国大军损失惨重，几乎殆尽，不知真相如何？”

    “老丈所言不虚，确实如此，不光碧波国，四大国士卒死了七八成，能回来的十不存一，”六丑叹了口气，哎哎呀呀道：“如今整个南瞻部洲已被人族收复不说，甚至还有余力攻入我西州，边陲皆已空虚，不能成战。”

    “怪不得，怪不得大王又要征粮，想必是要筹军，”古尔波陪着六丑叹了几口气，道：“前面打了败仗，我们这方日子也不好过，族里小儿辈已经差不多全部折了，再往后，怕是连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要上了。”

    “那也是没法的事情，不派人镇守，难倒把半个州全部让给人族么？”六丑道：“不过这便看起来倒是还好，至少还有人迹，不像东边已尽数荒废，任由人族长驱直入。”

    “人迹么？怕是也快没有了……”古尔波苦笑了下，道：“若是真死了那许多兵卒，我们这便正良便是第一步，接着应该便是募兵，我们妖族本来人丁就不兴旺，再征募一茬，还能剩下多少？”

    “此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六丑说到这，朝着外面的大车望了一眼，道：“外面车上的便是此番征募之粮？”

    “正是，老儿负责押送，送至衡阳峪黑水河，自有国中大王来收，”六丑随意提的粮食，却不知道竟然引起了古尔波的感慨，他不由自主的唏嘘道：“此番催收粮食已榨干了我族中的所有，也不知后面还有没有，此冬又要饿死多少儿孙……只求大王能够开恩，只征这一回，让我族中能活下来些小儿辈，熬过这冬便好。”

    六丑赶往此处，便是因为听说了石漆山之名，所以前来查看，谁知却意外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一动，于是顺便道：“我听闻石漆山方圆百里人烟稀少，族类不多，应该不乏粮草罢？怎地凑这些粮草，便让你们要饿死了？”

    “洞主，这你可便是不知了！”听到六丑如此说，那古尔波立刻叫起了苦来，匆匆道：“不错，我们石漆山方圆确实无甚人迹，主要是因为这山中外围遍布黑水，嗅之几乎毙命，所以几乎无人赶入，勉强居于此的也都落在山外，不敢入内，又那里能猎到多少粮草呢？不瞒大王，这次征集的粮草全是我等从水中产出之物，如今已掏空了家底，还不知怎么活呢！”

    “哦？黑水？”六丑眼睛顿时亮了，古尔波所说和他听到的消息完全一致，让六丑心中顿时大喜，他之所以来此，正是因为那妖族避之不及的黑水，能够确认自然喜不自胜：“如何模样，老丈可记得？”

    六丑的问话有些奇怪，古尔波心中诧异，但却不敢忤逆，他已经看出来了，虽然三妖当中以这只猢狲看着最为弱小，可另外两只妖却明显以他为首，显然这猢狲绝非看起来那般简单，于是便老老实实的描述了黑水的形状，乃是一种类似于蜡油，却比蜡油更加粘稠、硬实之物。

    六丑知道，这些便应该是溢出地表的沥青了，能够有沥青，说明这山中便能找到溢出的原油，也就是和黑水湖产出同样之物，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大规模制造火器就有了可能。

    在这个时代，战争中运用最多的便是水、火二物，若是想要在妖族地盘上立足，最犀利的武器莫过于此，而火又是其中最容易掌控的，能够找到原油产地，便是以后大规模制造武器的基础。

    方圆百里的大山，拥有丰富的原油产地，如此以来，还如何不合适建立基业？

    只是就如今的形势，需要的东西还很多，至少要养活这数百小妖，粮草总是不可或缺的罢？

    听着古尔波的话，六丑的目光瞥向了外面那数十辆装满肉脯的车马，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他突然堆起了满脸的笑意，对着古尔波道：

    “对了老丈，衡阳峪黑水河之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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