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不是讨厌是喜欢

    随后，我们一起站起身，并肩站在池子边，把掉在地上的水果和盒子给洗干净。

    洗完一颗草|莓后，我随后把它塞入口中就吃了起来。与此同时，眼角余光发现他瞥了我一眼，我于是说道：“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

    “……没什么。”

    “喂！”我不满地鼓了鼓脸，从他手中抢过那颗小番茄，“啊呜”一下就塞入口中，得瑟地看着他——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拉仇恨！

    “幼稚。”他如此评价我。

    我瞪他：“你管我！”

    “……”他不理我，别过头继续洗水果。

    我也低头认真地洗了起来。没多久后，居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吊车尾。”

    “什么？”

    “你……真的没生气？”

    “生了啊。”

    “……”

    “不过现在已经完全不生气了。”我转过头冲他笑了笑，“因为卡卡西你向我道歉了嘛。”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卡卡西你要牢牢地记住这个教训哦。”我用肩头撞了下他，“就算是我也是会真的生气的，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变成你的样子闯进女浴汤，大喊‘我最喜欢偷看女孩子了’，让整个村子的人都说你是变|态。”

    “……那是什么奇怪的报复方式啊！”

    “管用就行！”我得意洋洋地笑了声，接着说道：“不过，我也有不对。你之前都没发火，然后突然就发火了，应该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你不想听的话吧？”

    “……”

    我犹豫了一下，才又问：“能告诉我吗？”

    “事情都过去了。”

    “话虽如此，”我又用肩头撞了撞他，“你就稍微提示一下嘛，不用说的太明白，到我理解的程度就可以了。”

    “……吊车尾。”

    “嗯嗯？”

    “为什么你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他看着我，问道，“一般人被冒犯了后，就算消气了，也会默契地不会再旧事重提吧？为什么你这么执着？”

    “因为……我果然还是想知道卡卡西你讨厌什么。这样的话，下次我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举起一只湿漉漉的手，“真的，我保证！”

    “……”

    “而且，消气后就不再提这件事，也并不意味着它就消失了啊。应该是恰恰相反吧？它就变成了两个人中存在的一个结。原本可能只是活结，时间长了就变成了死结，到时候就算再怎么努力都解不开了。我绝对不要这样！因为卡卡西你是重要的同伴！”

    “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吧？”

    “喂，不要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啊！”我不满地看着他，“而且，其实……嗯，你对我发火，我还有点开心来着。”

    他终于没忍住吐槽我：“……你是抖M吗？”

    “泥垢！”我跳起身，拿脑袋狠狠地撞了下他的脑袋，“别给我胡思乱想啦！”

    然后，这个幼稚的家伙居然也跳起身，拿他那硬梆梆的脑袋撞我的头。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痛痛痛……”我抱着脑袋，差点泪流满面，“混蛋卡卡西，为什么你的头比我硬这么多！”TAT

    他也捂着头，却依旧不忘吐槽我：“重点呢？”

    “哼！”我报复性地把湿漉漉的手在他身上擦了几下，才说道，“因为，不是有人说——大家一般只会对关系亲密的人发火吗？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你应该觉得我们的关系很好吧！”

    “……少自作多情了。”

    “是，是。”我翻了个白眼，不和这个傲娇（不对，他都快成暴娇了！）计较，接着说道，“而且，之所以发火是因为你心里原本就憋着一把火吧？发泄出来比憋着要好，对吧？总憋着憋着，人会生病的，说不定还会便秘痔疮去看男科之类……”

    “前面还很正常，后面是怎么回事？”

    “你别老吐槽我成吗？”

    “那是因为你说的话本身就问题很多！”

    “我说话本来就是这样，是你太挑剔了！”

    “既然知道自己说话有问题，就应该努力改正！”

    “我就不改，你管我！”

    不知不觉，我们又面对面对吼了起来。但是……

    不知道怎么回事，吼着吼着，我们两个人不自觉地都笑了起来。

    我看着他溢满笑意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仔细地看了一会，说道：“喂，卡卡西。”

    “什么？”

    “你笑起来的时候比较好看哦。”

    他敛起脸上的笑容，一把推开我的脸：“笨蛋，你就算笑起来也丑死了。”

    “但比生气和哭的时候好看吧？”

    “……好看一点点吧。”

    “所以咯，你还是勉强地看我的笑容吧。”

    闹腾了这一阵子，结果我们的东西还是没洗完，我于是重新把手伸进水池中，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今天遇到的那个人，是我父亲曾经的队友。”

    听到卡卡西声音的时候，我大大地惊讶了下，因为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把这件事说给我听。因为……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吧？近乎死结。按照原著，直到若干年后才解开，却也付出了血和泪的代价。

    但是，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别插嘴，于是重新扭过头，安静地听他说。

    “我父亲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为了一己私心给村子带来巨|大损失、最后自杀于家中的家伙……那个懦弱的男人，”他手上的动作顿住，语气不复刚才的平淡，“为了他口中的同伴，放弃了任务，自以为了不起，结果什么都没做到。到头来，连他救出的人都开始中伤他……”

    “……”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好好承担啊！结果却选择了一死了之，真是最差劲了！”

    他的情绪渐渐激|烈了起来，手无意识地捏碎了几个水果，却一如所觉地继续说道：“我曾经想杀死那个男人，想着如果有足够的实力了，一定要杀了他！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骂那个混蛋，唯独他不可以！他的命可是被他救回来的！那个懦夫可是为了他才放弃任务的！……但是，”他的声音渐渐低落，“说到底，我也是同罪者。”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卡卡西……”

    “那个时候，那个男人死之前，我对他说了这样的话——‘我讨厌你’。”他的手在水中用力地捏紧，“他曾经是我的英雄，我以他为荣，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成为村子的罪人。我……对这件事感到很失望，最初我也没想相信那些闲言碎语，我让他给我一个解释，想着只要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相信。然而，他却对我露出了一个苦笑，对我说‘对不起，卡卡西，爸爸让你失望了……’，我怎么都无法接受这种事，然后就喊出了那样的话，再然后……他就死了……留下的遗书上只写着——‘对不起’。”

    “……”

    “太过分了……既然知道自己有错，就活下来好好赎罪啊！一死了之算什么！懦夫！这根本就是逃避！只是因为无法忍受痛苦就选择去死，到头来……”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觉得自己已经听懂了他想说的话——

    【到头来，被留下并为这件事感到痛苦的人却是我。】

    时光流逝，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木叶白牙，那个曾经满身荣誉却最终在黑暗与污言中亲手结束自己生命的男人。忘记了曾经给予他的赞誉，忘记了曾经对他的责骂……

    因为说到底，事不关己。

    到头来，为这件事感到痛苦、并深陷其中难以走出的……

    不过寥寥数人。

    与此同时，我发觉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可能连他自身都尚不知晓的事。我觉得，自己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最讨厌他了！只有他，绝对无法原谅！”

    没错，我必须告诉他。

    我从水中扯起卡卡西的双手，就着这一扯之力，伸出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他的身体因为我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僵硬了下，随即，我感觉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滑落到了我的脖上。

    “你哭了。”

    “……没有！”他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我紧紧地勒着他，就是不肯松开，继续说道：“卡卡西，人不会为一个自己恨的人流泪。”

    没错，这记得木叶白牙的寥寥数人中，唯一深深爱着那个男人的，大概也只有……

    旗木卡卡西一人而已。

    “所以……并不是最讨厌，而是最喜欢。”

    “……”

    “不是因为他给村子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而无法原谅他，而是因为……他丢下了你，让你一个人背负一切。”

    “……”

    这句话后，他不再挣扎。

    “不要再说自己恨他了，因为逼迫自己去怨恨一个自己深爱的人实在太痛苦了。而且，他也许的确是很多人眼中的罪人，但是，”我伸出手，按住他的头，一字一顿地说，“木叶白牙，旗木朔茂，在我眼中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卡卡西，你不是罪人的孩子，你是我崇拜的英雄的孩子。我——最喜欢你了。”

    然后，我听到了卡卡西的哭声。

    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心中抽疼，因为……那是从伤痕累累的心间，发出的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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