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7章 一条大河

    （大家国庆快乐！）

    *

    凯冯慢慢站了起来。

    对方既然说明白了，他还蹲在龙骨后面就毫无意义，也对不起兰尼斯特的姓氏。

    凯冯右手的短刀交到左手，右手用力在衣服上把汗擦去，然后刀交还到右手，干燥的手心能更握紧刀。

    “科本，伯尼，你们要拿我去见魔山？”凯冯冷声说道。他竭力保持自己兰尼斯特的尊严和首相的权威。

    黑暗中，伯尼的声音笑道：”首相大人，我们是怕你在这里冷着饿着，所以想请你去到地面，御前重臣会议还等着您老主持呢。“

    黑暗浓如墨汁，无法视人，凯冯不明白为什么科本和伯尼能在黑暗中从容自如，他们的视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事物？

    这不可能！

    “伯尼，科本，你们都是聪明人，把我交还给魔山，你们能得到什么？但是如果你们放过我，我会送你们两位大人身体等重的黄金。如果两位还协助我逃脱，那么黄金翻倍。“

    “那么多钱？”伯尼呯然心动。

    “伯尼大人，如果你要想放过首相大人并帮助他逃脱这里，我，我想加入。”

    “你忘记了凯冯大人要杀你的仇恨了？”伯尼提醒科本。

    “没有忘记，但我更想比我体重重一倍的黄金。”科本学士的声音里透露出贪婪。

    “我也很想要，但是，凯冯首相，我们怎么才能得到你说的黄金呢？”伯尼的声音里戏谑消失，严肃询问。

    “伯尼大人，兰尼斯特，有债必偿，这句话，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兰尼斯特家族承诺的债务，从来没有过一次赖账。两位大人，一旦我逃脱，必然会派人把黄金送到两位大人指定的地点。“

    “好，兰尼斯特，有债必偿，我相信首相大人的承诺。”伯尼郑重说道。

    “我也相信！”科本谦卑的声音里带着尊敬。

    “那么，我想我已经和两位大人达成了共识。”凯冯谨慎道。

    “是的，首相大人，请出来吧。”

    黑暗中，凯冯的短刀在前，另一只手摸索着龙骨，慢慢向前走。他走出了黑死神贝勒里恩的大嘴。

    很及时的，在他的身侧、身前，亮起了火把。

    十几只火把同时亮起，火把举在十几个孩子的手里。这些孩子眼睛亮晶晶的、衣着破烂、神情朴素无华。

    伯尼的小小鸟！

    伯尼和科本站在开国王后维桑尼亚的坐骑瓦格哈尔的大嘴里，两个人没有点燃火把，但手里端着两把短弩。

    科本一把，伯尼一把！

    短弩，机括强劲的短弩，在近距离上，能破甲杀人，厉害无比。

    凯冯身上没有甲胄。

    从书房的夹层墙壁里逃出来，无法穿戴甲胄。那墙壁的夹层太狭窄，容不下成人穿着甲胄进入。

    “首相大人，先放下你的刀。”伯尼笑道。

    小矮子比侏儒小恶魔高不了多少，但实在是面目可憎。

    凯冯放下了刀！

    科本和伯尼端着短弩走出了瓦格哈尔的大嘴，正对凯冯。

    一只小小鸟上前，取走了凯冯的短刀。

    价值不菲的短刀，刀柄上镶嵌的红宝石和翡翠都值不少钱。

    “首相大人，跟着我的小小鸟走，保证你安全离开这里。”伯尼笑嘻嘻说道。

    凯冯默然无语。

    一只小小鸟开始在前面带路，凯冯跟上，几只小小鸟跟在凯冯的左右两边，伯尼和科本端着短弩，对准凯冯的后背。

    冷风从前面吹拂过来，越是往前面走，空气越潮湿。巨大而高阔的空间开始压缩，两边的墙壁也开始收缩，向人挤迫过来。

    凯冯觉得自己是很失败的，他第一次见识到伯尼的小小鸟，这些孩子动作敏捷，眼神机灵，很显然训练有素。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衣着破烂的孩子看起来像乞丐，但却个个能阅读账本，能识字阅读书信。他们在孤儿院里，有专门的语文老师、数学老师、历史老师、潜行老师。伯尼接手后，还给孩子们配备了格斗老师、偷窃老师和赌博老师。

    瓦里斯的小小鸟注重了数学、计算、地理和人文历史的教育，但缺乏格斗刺杀的训练，伯尼是个小矮子，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他就补足了这一点。这些小小鸟的腰间，都插着锋利的小匕首。格斗老师训练他们在危急时刻一击毙命的技术。刺杀的靶子上，瞄准的都是眼睛、心脏、下阴这些人体要害部位。

    十几个小小鸟走在凯冯的身边，其实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十几把匕首一旦抽出来，疯狂攒刺，十个空手的凯冯也抵挡不住。

    凯冯的注意力只在伯尼和科本的短弩上，对十几只小小鸟的威胁毫无感觉。

    虽然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战士押送凯冯，但凯冯他是绝对插翅难逃的！

    凯冯心里明白——科本是个大学士，没有经过任何的杀人训练，但他杀人的天赋和残忍无情可能来自魔鬼的祝福。而伯尼，有未曾经过验证的消息说他其实混成了君临城最大的流氓头子，总管君临城内所有的流氓和下三路兄弟们，想必动手杀一个人毫无挑心理障碍。

    鉴于此，凯冯决定即使有了机会，虽然面对的是一个老学士一个小矮子，外加一群小孩子，但还是别靠武力逃走的好！

    前面出现了天光！

    这令凯冯心里大喜！

    他们即将走出黑暗，来到外面，重见天日。

    伯尼没有欺骗他，果然决定了要放他走。

    再前行，水的气味和声音都清晰起来。

    “我们来到了黑水河边？”凯冯问伯尼。他心里很惊讶，想不到那龙骨的洞穴还通向黑水河的河边。他曾经试过找到出口，但东绕西转，在迷宫一样的地下，根本无法找到出口。

    凯冯的心激动起来。

    “伯尼大人，科本大人，兰尼斯特有债必偿，请两位大人告诉我，你们要我把黄金送到哪里？”

    科本微微的眯缝起眼睛：“首相大人，国库空虚，你都把七国的税收权力作价三百六十万金龙卖给了魔山和贝勒大圣堂，你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黄金付给我们？”

    “凯岩城兰尼斯特的地下储备黄金富可敌国。在凯岩城的英雄殿，有一百尊黄金雕塑，每一尊都是真人大人，那仅仅是我们兰尼斯特财富的极小一部分。”凯冯的语气自负而骄傲起来，“两位大人，我一旦回到西境，将重金联络七国军团，重金雇佣海外军团一起铲除魔山，兰尼斯特的储备黄金，到了该动用的时候了。我相信在不久的时间里，我们会再次在红堡相聚。”

    “我很期待。”伯尼说道。

    “我也很期待！”科本露出亲切笑容。

    走在最前面的小小鸟把火把在地面的泥土上熄灭，水声、风声、鸟声传进来，一扫隧洞里的黑暗压抑。

    凯冯随着小小鸟钻出洞口，外面是小树林、荆棘丛，荆棘丛不远，就是滚滚黑水河。

    远处有渔民的号子声传来，近处，几颗哨兵树下，一个猛人骑在一匹火焰般的异兽上，巨剑剑鞘露出宽阔的肩膀，正瞪着凯冯——魔山！

    凯冯脖子僵硬，他用力才能扭回头，看向伯尼和科本。

    小小鸟们如小小鸟儿一般四散而去，很快散进了黑水河树林，没有了影子。

    伯尼笑道：”首相大人，对不起，你给我们的黄金实在太多，我们也没有办法花。“

    科本微笑，充满了歉意：“首相大人，还有很重要一点，魔山大人不见了你，但突然发现了我和伯尼大人多了很多黄金使用，我们的小命就不保啊！“

    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间歇落在了凯冯的身上，朝阳升起来了，崭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

    清晨，初升的阳光照射着御林，也照射着黑水河码头。

    詹姆、波隆，波德瑞克，还有一百余名宫廷士兵来到河边，河水冲刷着码头，但码头上，一艘渡船也没有。

    “波隆，你去上游，波德瑞克，你去下游，找一艘船来渡我们过去。“

    “遵命，大人。“波隆和波德瑞克答应一声，打马离开，顺着河道，一去上游，一去下游。

    波隆很快就看见了江水中一艘打渔的渔船，他驱使战马奔驰到河边，战马马蹄溅着河水：“渔夫，给你一枚金龙，渡我过河。”

    波隆做事干净利落，追求最高效率，一个字：钱！

    渔夫在江水中收网，一条大鱼在渔网中哗啦啦挣扎，飞溅起雪白的水花：“大人，皇家海军有令，黑水河渡口已经封渡。”

    “渔夫，我奉太后陛下命令，现征用你的渔船，违令者斩！？”波隆厉声喝道。

    金钱不成，那就威逼，波隆对这些手段娴熟无比。

    “好的，大人，您稍等！”渔夫继续收网。

    “快一点，耽搁我的行程，误了大事，你全家难以活命。”波隆威胁道。

    以生命威胁普通子民，波隆轻车熟路。

    “大人，我收起网，立即来接大人。”

    “不要收网了！给你一枚金龙，去换十张、八张新网，再换一艘渔船，你还有剩余。”

    “大人，金子您还是留着吧。”渔夫不卑不亢，语气镇定。

    这令波隆有微微的诧异。

    小小渔夫，竟然有如此胆色，难得！

    渔夫麻溜的收起网，黑水河鱼资源丰富，上游与河间地的神眼湖相通，下游和龙石岛海域的大海相通，各种鱼多种多样，这一网收起，好多条大鱼白花花的挂在网上挣扎。

    渔夫把鱼抓起来扔进底舱，拉长嗓子唱了一声号子，划动桨叶，那船顺流而下，向北边河岸而去。

    波隆眼睁睁的看着那渔夫驾船反方向离去，越走越远，一腔的愤怒堵在了胸口。

    他吗的，区区一个渔夫，怎么敢抗拒一个骑士的要求。波隆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背靠魔山，获封黑水河骑士称号，妻子是史铎克渥斯领地上的领主，史铎克渥斯领地如今落在他的手里，但一个渔夫，根本不鸟他，径直驾船离开。

    “渔夫，我是黑水河骑士波隆，我渡过黑水河后，一定会命令皇家海军战士来找到你，我会砍下你的头，我发誓！”波隆隔河喊过去。

    他虽然是黑水河骑士，却无法渡过黑水河！

    “大人，您稍等，我现在就去皇家海军港口，向瓦格纳大人请示是否能渡大人过河。黑水河上下渔船，不得皇家海军命令，谁敢擅自渡人，通通死罪。”

    波隆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小半个时辰后，波隆骑马返回黑水河码头，他遇上的靠在岸边的大小渔船，无一例外，见到他就赶快撑杆离开，把船荡到江心，不管他如何威胁利诱，都径直离去。刚才那渔夫还有心情和他废话两句，已经是很良心的好人了。

    波德瑞克也纵马回来，他遇上的情形和波隆一模一样，在下游，波德瑞克还遇上几艘商船，无一例外，不管开出什么条件，那些船长都沉默不语，吩咐船速度离开。

    穿军装的士兵惹不起，那就急速躲开。

    詹姆战马在黑水河码头踢踏，他眼望滚滚江水，无法横渡。

    詹姆跳下马，一脸的憔悴，君临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朝阳灿烂，和风细细，江水哗啦，一派生机，但他们无法渡河。

    一条大河，波浪阔！

    “学士，放飞渡鸦给凯冯首相，给梅斯大人。”

    “是，大人！”

    “再给魔山大人也送一封信，信这样写……”

    “遵命，大人。”

    …………

    黑水河码头。

    一名脸上画着涡形白纹的赤果着上身的搬运工刚上甲板，伸手抓住一袋面粉的两个角还没有用力，码头的阶梯上，一个同工喊过来：“莫特利，半岛王在黑水河树林里抓住了奸相凯冯，正押解上临河大道呢，走走走，快去看那奸相的下场。”

    莫特利二话不说，下船。

    一旁的船长和面粉富商不敢呵斥他。

    码头上新成立了一个帮派：蟹爪帮。以蟹爪半岛部落山民为主，据传闻背后的老大是皇家海军总司令瓦格纳·加尔，核心的海军战士和蟹爪帮一样都来自蟹爪半岛。

    如今，身边有雇佣兵和骑士的船长和富商老板们都惹不起这些搬运工。

    自从蟹爪帮成立以来，一百多个码头，上千搬运工，再也没有老板敢明目张胆的克扣工钱，老板雇佣的骑士也不敢再随意殴打搬运工，凌辱女佣和水手。

    据说瓦格纳·加尔大人的身后，是魔山！

    这些蟹爪半岛人在私下和彼此说话间都称呼魔山为他们的半岛王。

    船长和面粉富商对视一眼，也决定下船，去围观被抓住的凯冯。

    *

    一时间，消息如风吹过整个港口，远远近近，一百多个码头上：搬运工、女佣、水手、渔夫、海军战士、船长、雇佣兵、富商等都向临河大道蜂涌……一小会，临河大道上人马为患，喧哗声压过了黑水河的滚滚河水声……

    *

    对岸，黑水河码头上，詹姆隔河相望，眼神阴郁，他的手按上了剑柄，手背冒出了青筋。

    头顶上，三只渡鸦哗啦啦飞出，向君临城的红堡飞去……

    一条大河，波浪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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