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羊的少年

    “小羊小羊别乱跑，乖乖乖乖去吃草。小羊小羊你别馋，山上泉水特别甜……”

    山风吹拂，吹走夏日里的炎热，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

    少年坐在山坡上，低着头在想着事情，嘴中哼着一首放羊的孩子间相互流传的小调，不远处还有着三五只小羊在吃草。

    他叫李青崖，是一个孤儿，在他八岁的时候父亲就发生意外故去了，而母亲一直在有病在身，每当发病时有时候连走路都会很困难。

    父亲在世时和母亲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在父亲去世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最终卧床不起，日渐消瘦，所以没多久，母亲也走了。

    心里烦，记得父亲还在的时候，特别爱喝酒，父亲每次让他去镇上的酒馆打酒喝，打八文钱的酒，会给他十文钱，李青崖总是会在回家的路上买上两串糖葫芦。

    是真的很甜啊，他那时总会一颗一颗很小心的吃光一串糖葫芦，剩下的那一串拿去给娘亲吃，可娘亲总是笑着摸摸他的头，对他说我不爱吃酸的，你吃吧。他总是会强硬的塞进娘亲嘴里一颗，娘亲总是会故意装出一副很夸张的样子，说:哎呀，太酸了，我牙都快酸掉咯。就再也不吃了，老爹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娘俩，，手中拿着酒壶，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一来二去，他跟酒馆里的打酒小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打酒小二叫做牧鱼，是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孩子。

    每次去打酒，两个小男孩会凑在一起聊上很久，牧鱼会给他讲在酒馆里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有趣的故事，他总是会很认真的听着，然后用心的记住，最后在饭桌上，讲给爹爹和娘亲。

    记得牧鱼曾经跟他讲过，说在北海有一座雁枝山，山里住着一群会飞的神仙，每当有妖魔袭扰人间，神仙们就会下山捉妖去，妖魔鬼怪无论如何强大，都会被神仙们手中的宝物取走头颅……

    北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他不知道，雁枝山又是个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可他知道，他想要成为牧鱼讲的故事中的神仙。

    天上一对鸟雀飞过，飞往西边去。

    傍晚的晚霞似锦，一轮落日就像一盏火红的灯笼，李青崖俊秀的小脸上突然布满了泪水，小鸟都飞回家了，自己的家又在哪里呢？

    擦干泪水，小小少年，背着一箩筐的草，赶着羊下了山。

    在李青崖父母都故去后，牧鱼就找到酒馆掌柜的跟他说了青崖的事情，掌柜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让他跟着牧鱼一起做起了跑腿小二的活。

    包吃住，每月一百文，如果酒馆生意好的话，还会有额外的红包。

    可李青崖并没有住在酒馆里，还是每天会回到家中，因为只有在家里睡，才会睡的踏实，闭上眼睛，他会有一种感觉，会觉得父母还在一样。。。

    他每天都会很早就起床，在喂完羊后，就会一路小跑跑去酒馆，在酒馆里吃完早饭，就开始忙活起来，然后中午时分，去酒馆里喝酒吃饭的人就会渐渐的变少，等到彻底没客人了，牧鱼和李青崖才会吃午饭。

    下午的生意并不怎么忙，牧鱼一个人就能应付，所以吃完午饭，没有事做的李青崖就又会跑回家里，去山上放羊，说是放羊，可三五只的羊并不需要李青崖怎么去管，所以在打完草后更多的时间里是在发呆。

    把羊关进栅栏里，锁好门，李青崖一路飞奔，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在晚饭的这段时间，酒馆的生意又会变得很忙，所以他得跑的很快，不然牧鱼一个人根本忙活不来。

    “青崖，又要去酒馆忙喽？”王敬山吃完饭后就在门口的树底下乘起了凉，他光着膀子仍是觉得很热，手中一把蒲扇不停的扇着风。

    李青崖脚上不停，看着王敬山，笑着点了点头，边跑边喊“嗯，对的，王爷爷，我今天有点晚了，下次再来看您。”

    在父母都故去后，就是这个邻居家的王爷爷，帮忙办的丧事，在李青崖找到酒馆的事儿做之前，还每天都会叫他去家里吃饭，可李青崖总是觉得不好意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小山村里，谁家都不会很富裕，吃一口就会少一口，等到没了吃的，就只能饿着肚子了。

    可王爷爷总是会很强硬把他拉到家里面，然后让老伴给他下一碗面条，老夫妻俩却啃着窝头，还笑着对他说:“老了，就吃窝头顺口，吃了一辈子，怎么也吃不腻，青崖啊，快吃，不然面条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家的关系从他记事起就已经很好了，自己的父亲生前是个猎户，每次打到了猎物，除了留下一些肉当做粮食，还会特意切下最好吃的那块送去王爷爷家，老两口推脱不掉，也就会乐呵呵的收下。王敬山俩口没有孩子，早已经把他们一家当做了家人。

    去小镇的路并不算多远，只有十多里路，李青崖的个子虽然不算高，可也并不矮，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很高的了，所以跑起来的话不出两刻钟，就能到酒馆。

    李青崖想着，脚下不停，大步飞奔，没多久，就看见了小酒馆的轮廓。

    小酒馆没有名字，只有一枚酒招子插在墙上孤零零的随风飞舞，门口还贴着一副楹联，不过上边的字却写的歪歪扭扭的，写对联的红纸微还微泛着白，一看就很有些年头了。

    上联是，客官里边请我家酒好喝，下联是，喝完请慢走欢迎下次来。横批是再来一杯酒。

    很简单易懂，却又不是那么简单，因为这是一个小孩子写的，而且是一个女孩子写的，写出这幅对联的是这家小酒馆的二掌柜苏倩薇，正是酒馆苏掌柜的掌上明珠，也是苏掌柜唯一的孩子。

    这幅对联是在苏倩薇六岁生日时所写，可想而知，这一幅对联对于酒馆掌柜的来说，有着多么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对联这一贴，就贴了十年。

    在李青崖7跑到酒馆时，小酒馆里已经坐满了人，门外的几张桌子上也没有空着，门口上边挂着的两盏灯笼也已经燃起，在这个宁静的傍晚，小酒馆里却显得格外的喧闹。

    李青崖跑的很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他连忙抬头，却见到一个比他还要高一头的女孩正在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骂了一声笨蛋。

    女孩正是苏倩薇，只见苏倩薇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身前的白色围裙上却撒满了汤汁，地上的盘子碎片与里边的菜散落了一地。

    李青崖脸都急红了，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就连忙道歉，“对不起，薇薇姐，你看我跑的太急了，所以…”

    恍惚中，李青崖见到一只手伸了过来，还以为苏倩薇要打他，便连忙躲闪，李青崖后退两步，却见到苏倩薇手中拿着一条粉色的手绢，递给他，俊俏的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嘿嘿，傻小子，吓吓你，你紧张什么，不就摔碎个碗嘛，吓坏了吧，你看你躲什么，我还能打你不成？你瞧瞧你，跑的满头大汗，快擦一擦，然后去伺候客人。”

    李青崖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默默念叨着，明明你对牧鱼不是打就是骂，整个就一母老虎，谁见了都得一哆嗦，没见客人私底下都说谁娶了苏倩薇这婆娘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长得漂亮是漂亮，可漂亮能当饭吃啊，找老婆就得找个听话的，会伺候人的才行…等等，老李我是觉得深以为然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就连忙接过手绢擦了擦汗，然后塞进了怀里，对她说道“手绢我洗干净就还你，对了薇薇姐，你不在后院完成先生交代的课业，咋跑前边端盘子来了？”

    苏倩薇气笑道，“还不都怪你小子，要不是你不在，牧鱼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才不会来这里，哼，你看看这些臭男人，老是盯着老娘看个没完，真是烦死个人。哎呀，受不了了，客人就交给你了，我去后边做功课了，不然先生明天又要打板子了，哎呀，烦…”

    旁边酒桌离得近的几个客人会心的一笑，又喝了一碗酒，世上能醉人的东西，大概就只有酒和漂亮的女子了。

    李青崖向点菜的客人道了一声歉，就向着后厨跑去，拿来扫帚和簸箕收拾好地面，就开始忙活了起来，只是麻烦了周厨子了，又得重新炒一盘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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