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苏醒

    这次拜访的时长稍稍有些超出李奥的预料，以至于他不得不将感知范围扩张到最大来寻找伊森纳斯，在大半年的磨合后，冒险团里已经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共识，如果有什么想不明白或者需要分析的，找伊森纳斯准没错。

    在灰色的云幕之下，黄昏之时那一点蛋黄似的光芒打在了雨中的伊森纳斯身上。他静静的站在大街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嗨，伊森纳斯，站在这里发呆干什么？”李奥伸出手，在伊森纳斯的面前晃了晃。

    伊森纳斯瞥了一眼李奥，说道：“你用了圣域能力？说吧，你那有什么消息了？”

    李奥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们确实有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情报。”

    “刚好，我也推理出来一点东西，看看我们俩有没有能够互通的地方。”

    “这么快？”李奥惊道，他和莉赞卡能够这么快的得到有用的信息，还是得益于恩特的指点，伊森纳斯又是从哪得来的情报？

    “只是验证了我这些天的一个猜想。”伊森纳斯解释了一句，便静静的等着李奥开口。

    李奥只好先说出了自己在那个血族那里得来的情报。

    简略的说完以后，李奥问道：“你说，他的经历真实吗？”

    “虽然有那些历史物品做物证，三位历代神甫做人证，但也只能说明他的立场起码是中立的，并不能证明他经历的真实性。别忘了他可是一个黑暗生物，不能轻易的把他划归到善良的阵营来。”

    “好，我会警惕他的。那么他的消息呢？你能看出来点什么？”

    伊森纳斯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思索着说道：“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他守护着这片教区的黑暗生物和人类之间的平衡，并且黑暗力量的问题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出现了，只不过这几年才走出了水源绝地，而他所说的二十多年前水源绝地中的力量性质变化，我倒是有一点想法。”

    李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起了伊森纳斯，向着旁边的树下走去：“你一定要在雨里说话吗？”

    伊森纳斯挣脱了李奥的手，站在了原地。

    “我要说的事情，就是和雨水有关。”伊森纳斯指了指天空。“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进行冒险的地方？”

    “墨比斯山？”

    既然伊森纳斯提了起来，李奥也发现了这里和墨比斯山的相同之处。

    “没错，我询问了一下当地的居民，这样绵延了几乎一个春天的雨季，哪怕是最长寿的老人也没有听说过，这和我们在墨比斯山的遭遇何其相似。”

    李奥摇了摇头，说道：“春天多雨水，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虽然他们亲身感受了这连绵不断的春雨，但是从烈度上来说，和墨比斯山的那场暴雨还是相去甚远，仅凭这一点，似乎难以断定新水镇和墨比斯山事件的相同之处。

    “所以你刚刚带来的信息才佐证了我的想法，或许你已经有些忘了，当时格里尼奇通过一扇传送门离开后，老莫从传送门里分析出来了神力的痕迹，所以有很大的可能，那个血族日记中那股未知的力量气息，就来源于巨龙。”

    “可是…”李奥神色中带着点不确定，还是试图找出其他的可能性。

    “没什么好可是的。”伊森纳斯打断了李奥的话头，说道：“这一可能性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们就必须及早进入水源绝地，赶走那只还在生长期的巨龙。如果放任它成长，不说成长到冷漠巨龙欧哲迦勒斯的程度，哪怕只是工匠镇排行末尾那几只巨龙的水准，我们都不一定能解决得掉。”

    伊森纳斯的话让李奥沉默的点了点头，在连续见识过完整的传奇战力后，他对于当初的几场大战，愈发感到侥幸和后怕。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如果其他人那里没有足以影响我的判断的信息，我希望明天一早就出发。”

    “好，我这就带着你去找其他人。”李奥也是干脆果决，一旦定下了计划，便马不停蹄的前去执行。

    三人在雨中急急前行了起来。

    李奥首先找到的是恩特和小保罗。

    在李奥的透视感知中，恩特和小保罗正在一条小巷子里对着一处墙角发呆。

    “两个偷懒的家伙。”李奥嘀咕了一声，带头从巷尾钻了进去。

    这条小巷子并不如新水镇其他地方那样整洁，破旧的武士剑，断裂的盾牌，碎裂的铠甲和破烂的布匹在这里随处可见，一个个脏兮兮的人影藏在草棚底下，瑟缩着身子，在寒冷的春雨中发着抖。

    这是新水镇的难民窟，每一个稍大一些的城镇都会有这样的地方，好让无家可归的人远离幸福美满的人远一点，保留一丝丝可有可无的尊严。

    在这些贫民里面，偶尔有几道犀利的目光从草棚底下望了过来，那是属于冒险者的眼神。并不是所有的冒险者都如李奥他们这样赚到数以万计的金币，总会有一些特别落魄的家伙，不得不暂时栖身在这样的地方。

    李奥快步穿过了这条小巷子，来到了恩特的身边，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微微一惊。

    在透视感知的视野中空无一人的巷角，一个面色发青的中年人正躺倒在地上的雨水中不断颤抖，瞳孔中夺目的红光在黄昏时分的阴雨中显眼异常，小巷子里其他的平民纷纷躲出几十米远。

    “黑暗生物？”李奥问道。

    这种在感知中隐身的情况与李奥在贡萨洛那里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中年人眼里的红光更是与小保罗抓来的狼人分毫不差。

    “看来是的。”

    “那么这就是第四只了。”

    恩特侧过头，有些惊讶的问道：“第四只？你们已经杀了三只了？”

    “两只，另一只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们暂时没有动手。”李奥又瞅了瞅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说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似乎正在向黑暗生物转化。”恩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在李奥到来之前，他已经尝试过数次将这股黑暗力量驱逐出这个男人的体内，但是不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加剧了他体内黑暗力量的爆发。

    “他是什么来历？”伊森纳斯蹲了下来，掀开了男人的眼皮，男人的眼神涣散，似乎已经因为剧痛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冒险者，前段时间往水源绝地方向去了，遇到了黑暗生物，他们小队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他一个人？”伊森纳斯重重地重复道。

    “有什么问题吗？”

    伊森纳斯掀开了他破烂的衣服，说道：“他的身上没有伤口，能让他的同伴都回不来的黑暗生物，居然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疤，如果不是他另有隐情，那么便是那个黑暗生物故意为之，从这个男人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更倾向后一种。”

    “故意为之？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恩特也蹲了下来，再次尝试驱除男人体内的黑暗力量，试图将他唤醒，但是换来的只是男人更剧烈的抽搐。

    “制造混乱。李奥他们了解到了这里有一只偏向善良阵营的叫贡萨洛的血族，他维持着这片地区的和平，所有进入这片教区的黑暗生物都要遵守他的规定。但是如果是以这种方式运送黑暗生物进来，我想教会和贡萨洛也不会发觉。”

    “可怜的棋子。”莉赞卡摇摇头，拔出了小刀，说道：“我来处理他？”

    李奥压回了莉赞卡手里抽出来的小刀，刚想说话，恩特却猛地回头，看向了小巷子里的另一个角落。

    众人被恩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跟着恩特的视线看了过去。

    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草棚下，另一个年轻些的男人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眼睛中竟然也有淡淡的红光放了出来。

    “第五只！”

    话音未落，小巷子里接二连三的便有呻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六七个人竟然在同一时间开始了向黑暗生物转变的过程，伊森纳斯相信，这绝不是一个巧合。

    恩特从背后取下了重剑，神色凝重的说道：“情况不太对，伊森纳斯，我感觉到小镇外有大量的黑暗生物出现了，他们似乎打算进攻这里，这是他们的计划吗？”

    “…我收回之前的话，那些黑暗生物的目的，恐怕在于散播黑暗力量，然后等待着黑暗力量的爆发，从内部瓦解新水镇的防御。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黑暗力量很可能可以感染和它有过接触的人，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理是什么，但是做决定的时候到了，团长。”

    伊森纳斯从腰间抽出了佩剑，交到了李奥的手上。

    “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黑暗力量开始大肆爆发，我们现在恐怕不得不先对付这些家伙了，现在的局势下，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杀掉这些正在向黑暗生物转化的人类，第二，将这些人控制起来，让他们尽量远离普通人类，否则我们就要面临两面夹击的局面了。”

    这对李奥来说是一个不得不做，而且做得艰难的决定，在马车上，他就坦言自己没法对二次侵蚀种的狼人下手，更何况这些还没完全转化成黑暗生物的人类。

    李奥看着恩特，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这些人最终一定会转化成黑暗生物吗？”

    “不一定，有些人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抵抗过去，但是这需要时间和其他人的帮助。”

    这就让李奥更难做决定了，如果这些半人类注定会变成黑暗生物，那倒是还简单一些，但是既然他们还有恢复的希望，那么杀掉这些半人类的行为便和屠杀平民无异。还未经过权力洗刷的李奥，还没有这么硬的心肠。

    两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交战了起来，是杀了这些半人类，挽救另一批人类，还是挽救半人类，却让更多的人类陷入危险？

    无论怎么选择，这两者之间都没有一个完美的平衡。

    这是一个注定会犯错的决定。

    他将脸埋进了双手里。

    直到雨幕中的黄昏终结，李奥才抬起了头：“记好他们的生平和家人，然后杀了他们。”

    “如果有人说强迫别人为了大局而牺牲的人是冷血无情的人，那我便是那个残酷暴虐的君王。”

    p.s 这个问题源自火车变轨问题，稍作延伸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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