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别有洞天

    何老爷被米行米行老板和黄琪套路，均把好端端的家业败个一干二净。墨绿玉手镯是他心头的至爱，他念念不忘。没想到海裳在苏员外枕头底下发现这只手镯，他又惊又喜，一把从海裳手中抢过手镯，夺门而出。

    何老爷不知苏员外来历，苏员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据何老爷所知，苏员外飞钱帮和交涉过多次，欲购下这座宅第，无奈他出多少价钱，飞钱帮总不松口。苏员外是外乡人，急于在京城安家落户，于是出高价租下这座宅第，他平时只占用一间居室，极少在院子里走动，通常午后出门，乘门已马车去茶楼。

    苏员外告诉何老爷说自己有个毛病，最受不了漫漫长夜，黑暗中辗转难眠，总好象有人埋伏在房间各处，或在门后，或在梁顶，或在床头。对他虎视眈眈。有好几次他在恶梦中惊醒，大汗淋漓，衣衫尽湿。

    不堪折磨的苏员外想天一入黑，院子里所有的房间都点起灯来，他不愿另请佣工，恳求何老板为其效劳，待遇自然不薄。有钱就好说话，何老板早已失去东山再起之心，反正日无所事，乐得以此消磨寂寞，不过由于房间颇多，他一人揽这活就得赶早，通常酉时起就着手点灯了。这正是云道牌捕快进入大院只见灯火辉煌，不见人影的缘故。

    何老爷倒完苦水，希望扁担能将墨绿玉手镯还给他，这是他活下去的支撑。

    扁担却不这么想，这毕竟是何老爷一面之词，孰是孰非有待调查，再说苏员外的真实身份是烟鬼，烟鬼鉴别玉器眼光独到、手法老练，说不定墨绿玉手镯对破解烟鬼之死起到决定性作用，必须带回巡捕房。

    该问的问了，该看的看了，扁担决定收兵。

    何老爷送云道牌捕快出门，送出门外，何老师朝扁担和海裳各鞠了一躬，道：“本人替小女燕儿谢过二位，此墨绿玉手镯系她嫁妆，希望早日物归原主。”

    “燕儿?”海裳一听叫出声来，扁担心头也是一凛。

    三年不败黄金芽茶楼，苏员外死于非命，同处一室的一位来自芙蓉汤馆的美人也香消玉殒，美人名字也是燕儿。

    海裳和扁担对视一眼，此事非同小可，赶回巡捕房复命要紧……

    ※闹市中心，杜三爷架着二郎腿，背靠着歪脖子柳树貌似打盹，实则思考一个问题：老刀已证明沈山人是酒鬼，当年他和竿子、扁担三对一挑战酒鬼，在酒池拚了一昼夜，酒鬼酒量何等威猛，其豪迈气概令他们三人为之倾倒。如今改头换面沦为一个卖酒的落魄山人，卖一种喝下去无忧无愁的酒，而且非要把酒卖进酒池。先不管酒的功效怎样，单凭酒鬼是酿酒专家，对酒的热爱，绝不会粗制滥造酿出一种蹩脚的酒来卖。

    酿酒少不了以下几道工序：制麯、筛选谷物、加水浸泡、发酵、蒸酒、贮藏，其中必用到石磨、木桶、水缸、铁锅。长街有不少卖这些杂什的店铺，只要假冒沈山人的酒鬼买过这些杂什，就能找到他的酿酒作坊。

    有了明确的思路，杜三爷通过他的方式向风道牌捕快发出指令：走访长安所有的杂什店，务必查明在哪家买的酿酒器具。

    二个时辰过去，走访结果断断续续汇总到杜三爷处，卖家众口一词：有一位酷似沈山人的长者来他们店铺物色过，只是此人眼光太挑剔，看不上一件。生意未做成，也就谈不上送货上门，当然此人的居家云深不知处。

    正当杜三爷心灰意冷之际，风道牌捕快风七带来一个好消息：漠北马帮自外地运过一批精制的酿酒器具至京，收货人是沈山人。无巧不成书，风七和运输沈山人酿酒器具的马夫是老乡，风七从他口中得知沈山人酿酒作坊的所在地。

    杜三爷简直笑死了：什么破马帮，老是护送一些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九霄月干脆改行开家杂物店算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杜三爷和他的风道牌捕快一溜烟冲到沈山人的酿酒作坊。

    这是一个废弃多年的木场，几间陋室，几盏破灯，杜三爷等人一推开虚掩的柴门，就仿佛走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洞穴。

    室内狭小、昏黯、潮湿，蛛网横结，地上臭虫成堆。横七竖八的乱物不时绊住人的裤脚，黑暗中说不定有许多只老鼠蛰伏在其中，绿蓖蓖眼睛正凶悍地盯着不速之客。

    这是一个连狗都不愿意居住的地方，这样的房子要是叫房子，那普天之下的茅厕就是琼楼玉宇。这种破烂不堪的地方，怎能酿出天下无双的无忧无愁之酒？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沈山人的作坊破烂如此，最想不通的人当然是杜三爷。他巡视一圈，竟见不到一件酿酒器具，更不用说找到一点酒迹。

    这间陋室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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