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卞随务光

    天乙囚禁好了履癸，留下了看守履癸的商国士兵，大军直接开回斟鄩。

    如今的斟鄩再也没有了履癸的影子。

    此刻三嵕的义伯仲伯来求见天乙。

    天乙在太禹殿接见二人，只见青白老者走入大殿，义伯一身白衣，仲伯一身青衣。义伯手中捧着一个朱漆木盒。

    天乙好奇：“这是何物？”

    “这是大王即位做天子的典宝！”

    “哦？朕何德何能敢当着天下的天子？”

    义伯走过来，名人准备了羊皮，义伯打开木盒，只间温润的白光照耀了整个太禹殿。

    义伯捧出来三嵕宝玉做典宝。

    上圆下方，造型古朴，在羊皮卷上按下，抬起之后，下面朱砂大字。

    “大商天子天乙印！”

    群臣欢呼，“天子！天子！”

    天子也是心中欢喜，但是嘴上却说：“天子才疏德寡，哪配的上这天子之位！”

    如今摆着天乙面前的就是谁来继承天子的大位。

    天乙准备伐夏的时候，曾经询问卞随此事应如何谋划才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不料卞随冷淡地回答：“这不关我的事!”天乙问：“你看当今天下，有哪一位才能出众的人可以与我合作，去完成伐夏的大业呢?”

    卞随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表现出一种鄙弃的神情。天乙见卞随难以合作，便又去向卞随的朋友务光询问伐夏之事。务光的回答也与卞随一样冷淡，不是说：“这不关我的事!”就是说：“我不知道!”

    天乙克制住不快的情绪，又耐心地问：“你看，伊尹这个人怎么样?”务光知道伊尹已经做了天乙的丞相，原来是有莘国随嫁来的奴仆，便直率地答道：“这个人有很强的毅力，能忍辱负重，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天乙从他的答话中认定伊尹是他完成大业的最好助手。

    视天乙为不仁不义而投河自尽。

    当天乙取得大胜而推翻了夏王朝统治的时候，想试试卞随和务光是否想当帝王，便先来到卞随的面前，说明把天子之位让给他的意思。卞随严辞拒绝道：“君伐夏时要与我合谋，必以为我是喜欢杀人的贼；君战胜了夏要把天子之位让给我，必以为我是个贪心的人。我生在乱世，没有道德的人一再以羞辱的行为来玷污我，我不忍再听下去了。”

    说罢，卞随快速奔到一条名叫“洞水”的大河旁，投河而死。卞随把天乙伐夏的革命行动说成是“杀人的贼”，是“贪心”，是“没有道德”的“羞辱的行为”，可见他是如何的迂腐和墨守成规!

    卞随投河自尽了，天乙又想试试务光。他来到务光面前陈述说：“有智谋的人进行策划，有军事才能的人进行攻夺，有仁义道德的人居帝王之位，这是自古以来通行的法则。先生心怀仁义，道德高尚，我想立先生为天子，如何?”务光一听此言，脸色阴沉，

    严辞指责道：“废黜君主，是不义的行为；攻战杀人，是不仁的行为；别人冒险攻夺而我坐享其利，是不廉洁的行为。我听人说：‘不是仁义的事，不做其官，不受其禄；不讲道德的世界，不闻其声，不践其土。’现在竟要尊我为天子，我怎么会接受呢?我不忍再见到这污浊不堪的世界了。”说罢，就跑到一条叫“庐水”的河旁，抱着一块大石头沉没于河中。

    仲虺不知什么时候写了一篇对他和天乙都至关重要的一片文章，仲虺知道打仗的时代过去了，以后要治理天下了。

    任仲虺说：“啊！上天生养人民，人人都有情欲，没有君主，人民就会乱，因此上天又生出聪明的人来治理他们。履癸行为昏乱，人民陷于泥涂火炭一样的困境；上天于是赋予勇敢和智慧给大王，使您做万国的表率，继承大禹长久的事业。您现在要遵循大禹的常法，顺从上天的大命！

    “夏王履癸有罪，假托上天的意旨，在下施行他的教命。上天因此认为他不善，要我商家承受天命，使我们教导他的众庶。简慢贤明依从权势的，这种人徒众很多。从前我商家立国于夏世，像苗中有莠草，像粟中有秕谷一样。小百姓和大人物战慄恐惧，无不害怕陷入非罪；何况我商家的德和言都可听闻呢？“大王不近声色，不聚货财；德盛的人用官职劝勉他，功大的人用奖赏劝勉他；用人之言像自己说的一样，改正过错毫不吝惜；能宽能仁，昭信于万民。

    从前葛伯跟馈食的人为仇，我们的征伐从葛国开始。大王东征则西夷怨恨，南征则北狄怨恨。他们说：怎么独独把我们百姓摆在后面？我军过往的人民，室家互相庆贺。他们说：等待我们的君主，君主来临，我们就会复活了！天下人民爱戴我们商家，已经很久了啊！

    “佑助贤德的诸侯，显扬忠良的诸侯；兼并懦弱的，讨伐昏暗的，夺取荒乱的，轻慢走向灭亡的。推求灭亡的道理，以巩固自己的生存，国家就将昌盛。

    “德行日日革新，天下万国就会怀念；志气自满自大，亲近的九族也会离散。大王要努力显扬大德，对人民建立中道，用义裁决事务，用礼制约思想，把宽裕之道传给后人。我听说能够自己求得老师的人就会为王，以为别人不及自己的人就会灭亡。爱好问，知识就充裕；只凭自己，闻见就狭小。

    “啊！慎终的办法，在于善谋它的开始。扶植有礼之邦，灭亡昏暴之国；敬重上天这种规律，就可以长久保持天命了。”

    任仲虺这番话最终流传千古，“仲虺之诰”解决了天乙最顶烦心的问题，政权更替合法性问题。

    政权的合法性来源于合理的制度，当年大禹治水长久的事业奠定、来源于上天的天命、来源于人民的支持，而不是交接的手续。这也是我们认定大商伐夏是种革命，是最早的革命。

    --子氏天乙说--

    《史记殷本纪》：“桀败于有娀之虚（今山东省曹县西北），桀儆于鸣条，夏师败绩。汤遂伐三嵕，俘厥宝玉，义伯、仲伯作《典宝》。

    《仲虺之诰》为《尚书·商书》名篇：

    汤归自夏，至于大坰，仲虺作诰。

    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惭德。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

    仲虺乃作诰，曰：「呜呼！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惟天生聪明时乂，有夏昏德，民坠涂炭，天乃锡王勇智，表正万邦，缵禹旧服。兹率厥典，奉若天命。夏王有罪，矫诬上天，以布命于下。帝用不臧，式商受命，用爽厥师。简贤附势，实繁有徒。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战战，罔不惧于非辜。矧予之德，言足听闻。惟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惟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民之戴商，厥惟旧哉！佑贤辅德，显忠遂良，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德日新，万邦惟怀；志自满，九族乃离。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予闻曰：『能自得师者王，谓人莫已若者亡。好问则裕，自用则小』。呜呼！慎厥终，惟其始。殖有礼，覆昏暴。钦崇天道，永保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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