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命运的枝杈

    交流工作发生在测试结束后，而且美冬还需要等后续工作也结束，才能和腾出空的霍夫斯主任商讨各项事宜。

    反应堆稳定供电后，大批高级工程师们摆出一副彻夜不眠的架势，有条不絮、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地盯着发电机组，就差直接把泡面捧来了。这个情况很正常，正如舾装完毕的舰船仍要进行系泊试验和海式一样，新型反应堆的运作又怎能不经过长期考察？

    但霍夫斯主任显然不是个纯粹的技术宅，在岗位上呆了半小时后，便请美冬来到了一处安静的房间里，甚至主动沏了一壶香醇的好茶。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要加快这个项目的进展，除了提供充足的资金，和招聘更多的人才外，我们财团全体动员，还能再帮上什么忙吗？”

    美冬可谓虚心至极地提出这个问题，绝非像那些只懂挣钱的商人一样，只管一拍桌子，单方面向企业研究所给出一个想当然的截止日期。

    其实霍夫斯也有担心这个，年纪轻轻的老板是最容易没耐心的人，但好在美冬此话一出，让他送了好大一口气。但要说究竟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霍夫斯左思右想，知晓这事儿还非得从长计议不可。

    以下便是美冬虚心受教的时刻了。

    “您能意识到人才的重要性，真是再好不过了，但这类人既不是那么容易找到，也不是那么容易请来的，您首先要处理的就是保密性。作为业界人士，我可以给您列个清单，他们都是绝对信得过，且在相关领域出类拔萃的专家。当然，您作为雇主，当然还得做一番详细调查和评估，这就是您的工作了。”

    之前测试还未开始时，霍夫斯正是忙的时候，言语粗犷，甚至直接管美冬叫起丫头来了。但是现在，人家老板可是在问自己需要什么呢，当然张口闭口都是日式敬语，别提有多客气了。

    “要说财团再还能帮什么忙，其实也就是指，现在的技术困境有哪些了。”

    霍夫斯琢磨着，用最简单地办法解释给美冬听：“最核心问题就是磁场生成器的功率，至于怎么增强功率，新材料、基础冶金水平，这个您随便找个工科大学生都能答上来，但能不能造出来就是另一码事了。我们正进行的项目，是整个人类工业文明的皇冠上的明珠，是要集合许多大类、数十上百个小类专业的成功于一体才能进行的。要说财团能帮上啥……呵呵。”

    霍夫斯难耐失笑的态度，其实美冬又何尝不是如此，但能帮上忙总归是好的。别看日本不能造，但那是法律上的事，本州和三菱重工可都是能生产航母的存在。像弹射甲板上需要耐受数千度高温的钛合金螺丝钉，一颗的价值就等于一辆奥迪车，这可都是自家能造的东西！

    “您在来这里参观前，有预先了解过整个项目了吗？”

    “这几台反应堆的存在，当然都了解，也知道我们在不断建新的设备。而且，最大最老的那一台，应该需要拆了吧，我是没法再给你们提供新场地的。既然第六代产品都出炉了，也许我们是应该腾点地方，给新成员的落户做准备了？”

    当然是这样，只是同样因为资金供给的缘故，研究所暂无能力拆解搬运那个大家伙罢了。但既然美冬发话了，曾经的问题自然不复存在，而霍夫斯主任也就能重新设定研究计划了。毕竟正如美冬所言，既然腾出了一块大地方，自然就能用来安置新的反应堆了。

    而且要知道，它们真的是越造越小啊！

    下午前来访问，傍晚时离开驻地，美冬的收获就是整整一沓的A4纸文件，因为刚从打印机里新鲜出炉，现在摸在手中还热乎得很。这当中包括了最新的实验数据，还有霍夫斯亲手起草的技术困境，包括所谓磁场生成器的功率如何增大等。

    “所以，稀土资源的购买啊，看来我更有必要去趟上海了。越是高精尖的零件，就越需要那些地壳含量少得可怜的稀有金属，而且还要研究它们作为合金一部分的配比问题，跟高端航空发动机是一个性质啊……”

    直升机开始朝市区返回，如一支黑色的雨燕一头扎进钢铁的森林。夜色初降，又到了霓虹灯闪烁的时刻，而且今日天气不佳，浅灰色的云层笼罩天空，俨然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模样。美冬心情正是纠结之时，瞅见它这副模样，更险些生出丧的情绪，或许下一秒就准备跳机自刎了？

    “飞低一点，免得突然一道闪电下来，把咱们给劈下去了。”

    “没问题，不过会长，飞机都是有避雷装置的，如果您真是担心这个，其实大可放心……”

    总之，直升机的高度还是降低了，正如所有低空飞行物一样，对海拔底层的普通居民产生无穷的噪音。临下班的时分，街道上正是行人鱼贯往来的时候，听到直升机特有的轰鸣声在头顶飘过，他们很多人都自然地抬头仰望，瞧瞧是谁家的什么人要干什么。

    比如宫本摩子。

    “哇啊，直升机呢，真叫人羡慕啊。”

    世田谷区樱花银行支行的外面，女职员们正在陆续离开，发表感慨的是名染着橙色头发的临时工，摩子就站在她的旁边。

    “而且是在朝市中心飞去！难道是要接老板下班？会不会有个美丽的公主和他同乘呢？那个……青山桑，你怎么想？”

    摩子知道她是在叫自己，微微笑道：“我认为你想得一点没错。那么山田桑，今天我的辞职日，还请劳烦欢送会开得盛大一些吧，明天的话，我还要回趟老家呢。”

    既然正是这种时候，周围搭伴的同事们自然不会再聊什么直升机的事，都围着“青山美冬”的辞职事宜谈了起来，并向预定的饭店走去。至于她所说的回老家的事，似乎显而易见，也是要列在话题清单里咯？

    快速过着马路，摩子向天空仰望过去，其他女生没能认出的黑鹰直升机，俨然消失在了东方的天际。

    她倒是一点羡慕的样子都没有，神态非常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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