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地山河

    苏凌云痴痴看着不远处，眼神空洞，脑中是一道道玄真的运转路线在四散推延。

    终于，一副涵盖七经八脉的周身山河图在脑海中浮现，图面上月涌大江流，山岳巍峨耸立，壮观辽阔。

    段若风说道：“这部功法是我早年从幽冥令牌中领悟出的月照山河图，名为《衔江揽月》，品级一般，但对筑炼基础有奇效，另外还有炼器的作用，有山河炼与江月炼之分，你自己慢慢琢磨琢磨。不过你要记住，此类功法只适合拥有幽冥体质的修士，其他普通修士修习只会幽冥之气如海水倒灌气府，侵袭体魄神魂，落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苏凌云点头表明自己记下了，心里十分高兴，师兄不愧是个高人，此功法比起神剑宗所给的粗浅纳气口诀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不说月照山河天地披月华的天大手笔，只说行气运真的功法竟然还能用以炼器化物，光凭这点就足以震惊世人，苏凌云越来越好奇身边这个仿佛谪仙人的白衣师兄究竟是何方神圣，到底有多少秘密等待自己去探寻。

    其实《衔江揽月》真正厉害之处不在运气与炼器的奥妙，而在于筑炼基础。对于基础一事来说，越高深的宗门就越看重门下弟子的修行基础是否稳重，是否雄厚，因为这将决定修行之人的立身之本是否稳固，而这些仙家门府砥砺基础最好不过呈现黄金座白玉台之相。

    但段若风的《衔江揽月》却是五岳鼎立，遥遥相望，江月互峙，天地一色的恐怖景象，所以段若风才会说此功法对于筑基有奇效。

    基础厚度决定修为高度，若是有一方天地作为基础，那修行高楼的顶层在哪里，可想而知。

    苏凌云盘腿坐下，依据功法所述气游八脉，魂走七经，微薄的玄真裹挟丝丝神魂游荡在体内天地，神魂一步一步走出山河疆界。

    此时的体内天地还只是一片贫瘠的荒原，烈日当空不曾落下，五岳大山尚未抬起，江河水道初具规模，但江水枯竭未有河水奔流其中。

    距离脑海中那副圆月挂在天际挥洒月华霜凝大地，五岳高耸入云大河奔流不息的大好风光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苏凌云没有气馁，反而斗志昂扬，因为他看到了天地间的大美风光，就不可能继续偏居于深渊泥泞之中，他定要将这幅壮丽风景成就于自身天地之内！

    手握嗜血幽狼魔核，运转《衔江揽月》，原本灰黑色的石子开始散发点点荧光，一股细细的气流从魔核中产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手臂流入苏凌云体内。

    随着气流的不断涌入，苏凌云体内天地荒芜的平原上，凭空出现一条细细的小溪，溪水哗哗作响，缓缓蜿蜒开来，有通川入河之势。

    段若风负手站在一旁，手指微动，帮忙聚拢四方含有幽冥之气的天地灵气，只有这样才能让小师弟最大程度的吸汲魔核中纯粹的玄真。

    修行不易，幽冥修行最为不易。

    想当年师傅也是这般，设立阵法引渡幽冥之气，看着气流聚集惊起天地灵气阵阵涟漪，弟子打坐眉宇间忽而烦忧，忽而释怀，又或是带着他游历天下，见识各地风情。

    北方雪域雄鹰翱翔，有一人独坐高山之上，气息尽敛，宛如凡夫俗子，可万丈高山在他脚下点点下沉，山上魔兽俯首低头。

    东海海面，一女子红衣飘扬，大袖翻飞，一头秀发披散如瀑，神色冷淡，出剑海水分开，让出一条海下通天大道，天上太阳在路的尽头缓缓升起，红衣若火，光芒万丈，太阳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南方紫竹林，茫茫无际，林间一只白狐身形灵动，肆意穿行。身后九尾，妖瞳竖立。

    西边戈壁，一年轻男子腰佩双刀，锦衣华丽，于妖兽聚集处拔刀，于风暴肆虐处出拳，一去万里，潇洒至极！

    行走四方，餐风饮露，见天地之苍茫，闻世人之言语。

    现如今以这副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模样苟活人间，为的就是等候这个师傅期盼千年的弟子。

    四十余年的驻足等候，现在小师弟就在面前，让段若风有些神情恍惚不敢相信。

    以前是当学生，老师教什么，他学什么，如今叫他来传道授业解惑，不免有些心虚，就算他以前站在世界之巅，俯视人间山河。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害怕，会心虚，害怕培养出的是自己的一个复制品，处处像他，没有属于他苏凌云本身该有的想法和意思，那么等待如此之久还有什么意义。

    更害怕自己将绵羊养成恶狼，不遵道义，不守礼法，仗着一身修为蛮横无理，自私自利，视人命如蝼蚁，随意滥杀，作恶多端。他的理再怎么歪曲也是理，别人的理再怎么合情合理都如同放屁，这样的师弟要不如不要，这样的师兄当不如不当！

    若真是这样，还不如当年放下一切，全力施为，死则死矣。

    “唉！”

    段若风拍了拍脑袋，自嘲道：“老了老了，喜欢多思多虑了，徒增烦恼。没想到风流如我也会有这么一天，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段若风眼神阴狠，看向头顶深渊口，喃喃道：“待我出去，山河变色！”

    身前，苏凌云手中魔核已经玄真耗尽化为粉末，可还是没有退出体内天地睁开眼睛，四周幽冥之气激荡不已，开始灌入苏凌云体内。

    苏凌云眉头紧皱，全身如置于沸水一般，烧灼疼痛席卷神魂，荒原之上，溪水溢出，沾染大地，变得浑浊不堪，地表一片泥泞。

    段若风静静看着。

    这是体内经脉干涸太久，第一次遇到如此多的玄真可以吸收，初尝甜头，一发不可收拾，连外界的幽冥之气都想要鲸吞入河。

    可惜体魄不够强大，外界驳杂的灵气胆敢不加炼化直接纳入，就如同丢一块烂泥入井，整只井的井水一同污浊发臭。

    此时的苏凌云可谓命悬一线，再这么不加制止的吸收下去，轻则修道底子出现瑕疵，重则气府崩碎，先天灵气溃散而亡！

    段若风喝道：“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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