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禅杖与青锋

    “阿弥陀佛”和尚一直注视着那团灵魂的焰火化作虚无，朝我们说道，“各位施主，请留步……虽然初次见面，可是贫僧正欲超度亡魂，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亡魂呢？”

    “简兴，铃铛你们小心”，吉普见此上前护住我们，一反常态地强硬“法师，贫道不知道什么亡灵，贫僧只晓得你刚才湮灭了一位地府夜叉的魂魄。大和尚有话直说，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斗笠微微斜开，黑暗中一双眸子满是好奇，“嗯？你和我听说的不一样呢。”大和尚忽然不见，只留身周的火焰在呼啸的狂风中皆尽熄灭。大和尚和血衣地藏使的是一样的招式，我直感到到乱风灌耳。

    “后面！”吉普大喊刚将我推开数米，禅杖尖啸之后就把我原先脚下的地面打成齑粉。

    铃铛整了整骨头，迫不及待地从地上抄起一把钢刀，“来来来！姑奶奶正愁这两天没有好好运动呢！”

    不等吉普警告，铃铛便举刀上前。她本幽鬼，怪力无双，一柄五尺长直砍刀，于她手里轻若鸿毛，寒锋闪动连带起铃铛及腰的长发，对着和尚当头劈砍而下，威势可谓无双。

    “飒――”，竹编斗笠分做两半扬向天空，钢刀滞留在空中动弹不得斗笠掉落后，他露出一张目秀眉清，五官分明的好容貌来。

    大和尚一手持禅杖，一手两指夹刀，看着铃铛，他一双眼里全是温柔与怜悯：“亡魂呀，漂泊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还请你好好休息吧。”和尚轻声细语，诚恳非常。随即身影一闪……铃铛慌忙撒手，就觉四周刮过了一道急风，连地上的碎石都被卷上了天空。飞沙走石之中，我听到铃铛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我心中暗叫不好，急着看去，铃铛已经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深入骨髓，触目惊心，一边的钢刀也扭曲变形，状如麻花。

    和尚放下禅杖跪在铃铛身边，饱含感情地咏唱观音心经，“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烈火美如红花，它们倾泻而出，朵朵狂花在铃铛的肉身上绽放开来，直到她每一寸的肌肤变为土壤养料。

    我摇了摇手腕风铃，“铃铛快回来！这俱肉身没用了！”，铃铛再三坚持之后，只得无奈放弃，精魄变成一道微光闪进风铃。

    和尚并未出手阻止，站起声长叹一气，“哎――，贫僧只是想超度你，你又为何要如此逃避？”

    “那就一并超度这里几位吧。”禅杖飞出，乌金与木剑相互碰撞，吉普难以支撑口吐鲜血，退出十几丈来，可和尚却不依不饶当空继续追来，一只禅杖左右袭击，吉普不当只能暂且

    边战边退。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这虚假世间沉浮又有什么值得留恋？轮回过往，只不过是千千万万苦难往复，灵魂湮灭，永入真空，才是无上的大道，无上的解脱。”那和尚打架打得好好的居然开始朝我们宣讲自己的“佛理”了。禅杖带着劲风，扫断木剑，吉普鲜血喷涌如断线风筝倒到一边。

    “师傅！”我赶到他身边，将他扶住。

    “咳咳，没事儿，只是内脏有些震荡……”吉普盘腿而坐开始调整内息。

    “愿你们永得安息。”赤炎一圈一圈从他脚底，环绕开来焚烧着大地，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

    游龙穿梭而过，李音持剑而落。月色亮如白昼，剑若霜雪寒透，一剑翻转，照得他周身银辉一片，锋芒一到快如闪电。当的一声，和尚使禅杖挡下这一招，李音则在空中一跃腾挪，背手站在檐牙之上，手里长剑如芒，气贯长虹。

    大风吹过，卷起了漫天残叶，剑气袭人，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意。二人互不言语，就听见李音手中剑身嗡嗡嘶鸣，“哗”院落中银光涌动，硝烟炸裂，剑光舞动潮鸣电掣；禅杖降魔倒峡泻河。顷刻之间院落里剑气四横，禅力冲撞，我与吉普双双被震出院落，起身再看，那一片区域都变作残垣断壁，甚至不见一片完整的瓦片。

    “阿弥陀佛”禅杖点地，却发出洪亮的钟声，李音持剑在胸被震荡波定了出来，飘然在我们面前落下。

    一发红色焰火在阴阳路上升起，李音嘴角微微上扬，收回了青锋宝剑说道，“和尚，你已经输了。”。

    那边硝烟散尽，和尚身上依旧不染半点尘埃，也看着那出焰火，默不作声。

    “我早就发现这条阴阳路上不止有一处私设的阴阳通路，为此我加派人手日夜巡查，却每次只能换来自己手下失了魂魄的躯壳。”李音说道这里语气捎带愤怒。

    “我料定你们为的就是阴阳路上这千百幽鬼，所以我故意设下今天的局来引你出来。只是没想到，你们如此滥杀无辜连妖灵同类都不会放过。”

    “阿弥陀佛”和尚慢慢走来，“事情也本非我所预料，贫僧也没有想到，在面对解脱之时，这类妖灵会如此反抗激烈，血腥收割也实乃下下之策。”

    “一派胡言！将魂魄打散湮灭难道就是解脱么？！”霎时间之前十八路判官通判一齐飞出，纷纷站在李音左右。

    “和尚！我不知你什么来头，但是！”那个络腮胡子，还和李音争辩的通判，咯吱窝里夹着之前与我们交手的黑衣人走上前来，“你手下都已经死绝了！”说着一下就扭断了刺客的脖子。

    络腮胡一拍大腿笑道，“你真当我带的是三百幽鬼？啊哈哈哈哈！那可是我自己培育多年精挑细选的鬼力士！你也看到这焰火了，不要对你的刺客们抱有任何幻想了。”

    和尚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稍稍叹息，“这次是贫僧疏忽大意了。”团团火花再次从他脚下旋转开来。

    “嗯？你想跑了不成？！”络腮胡子是个急性子，看情况不对居然自己挽起袖子，冲上去打算捉拿和尚。

    “当――”钟声夹杂火焰悠悠荡开，和尚在其中悠然全身而退，可那判官则全身是火的飞了回来，掉进了客栈里的池塘中，压坏了不少荷花。

    “我*干*你奶奶的妈*”通判一脸焦黑，半身淤泥，挣扎着爬到岸边，隔着空，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死秃驴！王八蛋！敢烧你爷爷的胡子！我*你*妈的批。”

    他胡子都被烧得焦糊，根根倒立，还冒着烟就真如“气得冒烟”，不光是我，在场的判官包括李音都默默地笑了。

    “你们都死了么？！见到那王八蛋要跑还不拦？你们都是和他一伙的？”实在没地方撒气的他，干脆骂起同僚们来了。

    李音先一步走上前，扶起了他哄孩子一样，“王通判，你还请息怒，这个和尚就是人骨菩萨，来头非常，不是我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可以匹敌的。只有您气力无双、有勇有谋，前去挑战，即使落败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所以你们都是没胆咯？！”

    李音向其他人忙使眼色，“额……对对对！真打不过，不敢……”于是其他人非常配合地气嘴八舌这样说了一通，表达了这么个意思。

    听言王通判脸上有露出一丝喜色，故作深沉朝李音一摆手：“咳咳，没事，小伤，我自己起来。”

    “哼！各位兄弟，今天让人笑话了，不过我王甫其今日发誓，定要亲自擒拿人骨菩萨――”不等他说完，石桥判官就一把搂住王甫其，大声说道，“大家今天都辛苦了！今天为了共同赞美老王的英勇，我们哥几个都去喝一杯怎么样？！”

    “好！”人群随即爆发出一阵的叫好。

    “别啊啊，我还没说完呢！让我说完啊！”不由分说，判官通判们随即裹挟着王甫其，一路走向了宴会厅堂，欢笑的气氛重新回到了客栈之中。

    ……

    ――后记――

    惨白的月光照射在倒塌的废墟之中，李音背手站立，看着焦黑的木板发愣。

    小雨手拿一本生死簿恭敬汇报：“李大人……伤亡统计出来了……我们死了十三个夜叉大哥，而帮忙建造客栈的妖灵们都……”

    “哎――不值当啊――”李音长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直接妖灵们，反而留他们在客栈喝酒呢？”

    “建造客栈的妖灵之中有许多内鬼，我不能暴露我的意图，所以留下他们来掩人耳目。我只是没想到最讲团结友爱的妖灵，会为了一个和尚而对自己的同胞们举刀相向。”

    “那我们这次赢了吗？”

    李音不作回答，双眼注视着远方――那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结界，里面黑压压关押着无数幽鬼。青面獠牙的夜叉们正挥舞着铁链狼牙棒，驱赶着他们走向黄泉，即使隔了很远，痛苦哀嚎也汇作一股声浪，扑面而来。

    “小雨啊，你说，他们在黄泉路上都哭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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