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寻源觅本

    路，没有尽头！没有尽头的路上，只有道生一个孤寂的生命。

    失去了情绪与思想的道生，机械地行走在枯寂无尽的路上。直到某一天，路上出现了风景：一座不大的山峰与一个如同道生一样枯寂的影子。

    山峰是黑色的，影子是黑色的。

    “我等你很久了。你本来可以提前抵达这里，甚至叁两步，就可以到达这里。”黑色的影子枯寂地开口说道。

    “什么是本来？本来是什么？”道生像是在问影子，又像是自言自语。

    “本来就是本来，勿需言说，无法言说。”

    “讲讲你的故事吧。我将是你忠实的听众。”

    “什么是生命？生命是什么？”影子的声音，平直又枯寂。

    “生命，或许是时空内，天地本源的精灵吧！也或许是数字与符号的灵。也或许是：岁月中，过往生命的血泪之灵。生命，也或许是过去与现在的生命，对生命未来的一个希望……”道生的音调同样枯寂平直。

    “我个人觉得：生命，就是一团欲望。不过就是一团乱七八糟、无休无止的欲望。他们不配称为灵。他们玷污了‘灵’真正的含义！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影子说道。

    “什么是‘法’？法是生命的律法！也是生命生存的方法！你在‘法’之内，还是在‘法’之外说他们该死呢？你是生命，还是非生命？我首先申明：我是一个生命，始终都是。我的思想在法之内，也在法之外。但是，我的身体与灵魂，与行为，在法之内！”道生说道。

    “你自己代替了法，你没明白：你自己已经是法！你当然可以高谈阔论！你屠杀了多少生命？你知道么？你凭什么可以屠杀那么多生命？你居然好意思妄谈‘法’？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永生！你们其实已经长生了！”影子的声音依旧枯寂落寞，接着道：“生命世界的生命，谁该死？谁不该死？谁的标准下，谁该死？谁不该死？”

    “原来你根本没活明白！你从来没有活清楚！却企图以你个人对生命的认知，代替生命的‘法’！你一直活在你混沌的思想之中！却自以为看透了一切！你其实不过是在以你实力为基础，以你个人的情感好恶为基础，评判生命现象而已！”道生没有继续就生命是什么，什么是生命的法，与影子辩论，说完之后，安静枯寂地等着影子的故事。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影子问道。

    “不知道。”

    “罪碑与罚塔在你身上吧？”

    道生取出罪碑与罚塔，解除封印。

    影子瞄了一眼罪碑与罚塔，说道：“这座山峰上，曾经掉落了两块石头，其中一块，被荒炼成了罪碑与罚塔，另外一块被我炼成了十二枚神令，就是你们曾经得自谷殇的玉牌。你们的兽皮薄页，是荒蜕变前本体的壳。此峰名为神慕峰，或者叫做--东王府。”

    道生没有说话，很安静。

    影子没有继续介绍。对着神慕峰轻轻划动，神慕峰出现了谷殇与桃花落，出现了白思渊与游犀甲，出现了踏上神路的，那些生命之光的使者的老梆子，出现了飞飞与兮渺，出现了苦渡与无命，出现了皇维翊与魔素媛，出现了无尽的生命世界，出现了佛、道、妖、魔、鬼、怪，出现了魑魅魍魉，出现了道生想象中的‘神’……

    道生安静地看着神慕峰内的一切，始终安静！良久之后，道生伸出食指，点向佛。于是，方面垂耳，金光四射的佛，满面慈爱祥和，悲悯地出现在道生的面前。

    “请问，你是佛么？”

    “呵呵，是，也不是。众生皆佛！众生皆苦，众生是妖魔鬼怪！众生是我！我是众生！大家终究是梦幻云露……”佛说。

    “什么是道？什么是妖魔鬼怪？什么魑魅魍魉？什么是法？”道生说。

    “道，永存永在，自存自在，不可言说。佛不是道，佛普渡众生，因众生太苦！佛，不是妖魔鬼怪，不是魑魅魍魉！佛，也是众生，也是道，也是神，也是妖魔鬼怪，也是魑魅魍魉！众生始终是其他生命的法，众生无‘法’，无法，他们没有办法！”

    “你们因为找不到解决生命悲苦的源头与方法，便以你们对时空的认知，企图引导众生，以时空为基，转换现实的悲苦，以减轻现实中，生命的悲苦。你们煲了一大锅虚妄的鸡汤啊，让活在悲苦中，看不见希望与未来的生命，在无奈中麻木，陷入无妄的希望之中。你们不过一团精神能量，以众生的精神与欲望为食。凭空杜撰出地狱、人间、天堂，六道轮回。并且人为制造出所谓的地狱。你们企图给生命虚妄的未来。你们虽然有法，虽然在在求源觅本，但你们偏离了‘道’，偏离了生命现象，偏离了生命的‘法’。你们企图以时空的力量，去寻找时空内，生命现象的源，去寻找宇宙的根本，去探寻你们心中的‘佛’，但你们终究忽略了生命的本来！您，终究没有为生命现象，为自己设置罗网，没有对生命进行自我囚禁！其实，生命，生命现象，生命的时空，都需要罗网，都有罗网，罗网是法，是佛，是道。唉！”道生睁开生命之眼，在生命之光的光芒内，发出了生命的赞歌。

    佛，面露欣慰之色，渐渐淡化消散，然后，化为一枚神令。

    佛光散尽，出现了‘道’。

    “什么是佛？”‘道’道。

    “佛，或许是生命的血泪之灵吧。他们或许是无尽苦难生命的化身，悲天悯人，却又无可奈何，他是神，是佛，是妖魔鬼怪，不是道！”道生道。

    “什么是道？”‘道’道。

    “生命有道，时空有道，宇宙有道。道其实就是道，又不是‘道’。道普遍存在，甚至无处不在。但真正的‘道’，存在于生命之外，存在于生命现象之外。你，企图引导不具备真正智慧的生命成‘道’，引导生命现象成‘道’。您，本来是‘道’，可惜，您却以生命现象，以生命世界的现象，贯之以教。您，或许是生命的精神。您有法，但最终却无法。您跟佛一样，忘了为生命现象，为自己设置罗网，没有进行自我囚禁。生命，其实最应该有法，法内不存道。‘道’，在法之外。道不是法，不能代替法，不能！只有当法，成为生命的本来，成为生命现象的源之后，生命，才有资格寻道，才有可能寻‘道’！”

    “无尽岁月的修炼与探索，难道我错了么？错了么？没错，我没有错，佛也没有错！”

    “您没有错，佛依然是佛，您只是忘了法，您其实是道，是法，可惜，您也忘了自我囚禁。您有囚禁生命欲望的思想，可您，终究忘了自我囚禁！囚禁，是法！也是道！唉……”道生发出了生命的赞歌。

    ‘道’跟佛一样，缓缓烟消，然后，同样化为一枚神令。

    道消之后，出现了神。

    神，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地盯着道生，不屑于先开神口。

    “所谓的人间地狱，大部分是你的功劳！”道生的语调，依然枯寂落寞。

    “人间，需要地狱。生命需要地狱！你不懂统驭之术，不懂权谋之法。生命，如果没有地狱，如果都生活在安逸的天堂，生命世界便没有未来。”神，高傲冷寞地开口。

    “那么，您，现在是在地狱？人间？还是天堂？您是什么样的生命？”

    “我什么都不是，我是神。超越生命现象的神！”

    “既然你不是生命，你有什么资格，妄谈生命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你不过需要生命，认为你是神罢了。你是谁的神？你一边享受着生命的崇拜，享受着生命的悲欢苦乐，一边大谈生命过去、现在、未来的精彩。那不过是你，用高贵的残羹冷炙，对生命的施舍。你，有什么资格，谈论统驭权谋。人心人性的极端扭曲，极端扭曲的欲望，都因为你们的存在！因为你们需要极端扭曲的人心人性，需要生命极端的欲望，然后，大义凛然，高高在上地，为民除害。于是，你们美滋滋地享受着生命的赞美与颂扬。你们，应该就是所谓的帝王皇，所谓的主子的化身。你们，一边凭借着实力，权力，凭借着所谓的统驭、权谋，为你们的七大姑八大姨，故爷舅子，谋取着无限的利益，极限压榨盘剥着生命，躺在生命的血泪中，安逸的、心安理得地享受。一边却以无尽糟粕的思想，麻醉着生命。你们才是阻碍人类进步的罪魁祸首。你们，只能令生命走向毁灭，令时空走向毁灭！生命需要神，生命世界需要神。但是，你，不是生命需要的神，不是生命现象需要的神！生命以及生命现象，需要的是：公平公正的法的‘神’。公平公正的法，才是生命及生命现象的神。唉……”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使用生命的赞歌！”神，在消散之前，依然用冷寞、高高在上的帝王皇，用主子的惯用语调说道。但最终成为了一枚神令。

    继神之后，出现了鬼。

    “世间本无鬼，你单独出现，我依然尊重你的存在。你是生命欲望的部分，也是生命无奈的希望的一部分。但是，你终究不是完整的生命，甚至连灵都算不上。唉……嘘……”

    一团虚无一样的鬼，很虚无地露出解脱的一丝欣慰，然后，变幻成一张虚无的鬼笑脸，渐渐的渐渐的，彻底化为虚无。最后，成为一枚虚幻的神令。

    道生依次与魔、怪、魑、魅、魍魉、灵论道，用生命之眼，用生命的赞歌，赞叹了他们一番，

    最终赞叹出了十枚神令。十枚神令与罪碑罚塔，绕着神慕峰，玄之又玄地飞旋。

    影子始终枯寂寞冷地盯着神慕峰，没有加入道生与他们的对话。

    神慕峰从灰暗的色彩，渐渐玄幻，渐渐迷离。然后，开始幻出酷炫的光芒。

    道生心里无波，他不知道寻源觅本的最后结果。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是人？还是妖？是神、是佛、是道、是鬼、是怪、是魔、是灵、是魑魅魍魉？是混沌？是生命无休止悲苦的继续？还是生命之光内循环的精彩？或许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只有最后的、最终的毁灭！

    不，不是，生命及生命现象，不应该毁灭！不会被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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