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劫道与道劫

    陈忘情对道生不错，有问必答。道生心里一直困惑不解，谟域很大，但南飞雁的速度绝对不慢，偶尔还会自动玩一次飘移或是虚空跳跃。几十上百年的飞行，他们始终感觉没有走出多远的距离，原来是因为谟域在引导南飞雁与它比赛。即便耗尽他们所有的命，南飞雁极速之下，也最多不过窥谟域一斑而已。

    道生问出他最后一个问题：“瞎子前辈为什么不抢我两位师妹，‘生’一无所有、一无是处、一无所能？”

    “你也认为修寤寐很漂亮?”

    “是，生认为修前辈很漂亮。否则不敢以‘瞎子前辈’称呼。”

    “什么是漂亮?漂亮的标准是什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同种群有不同美的标准，前辈不会以其他种群的美为美吧！”

    “胡说，唉！你不懂曾经沧海难为水。漂亮不在于外，也不在内，而是在于两颗心的溶合程度，修寤寐的美只具表象。她太情绪化，不美不美！”

    “前辈的故事一定非常精彩。”

    “精彩？一点不精彩！故事是别人眼中的故事，是别人心中的精彩。身处故事之中，哪里来的所谓精彩，不过一地鸡毛蒜皮，当然如果鸡毛、蒜皮，算得上精彩的话，瞎子我的确够精彩。”陈忘情有刹那的迷茫，随即恢复，接着说道：“每个生命都是一个故事，都是时间与命运的尘埃，并非都精彩。很多生命的故事，不过是懒婆娘的裹脚，日复一日地重复，又臭又长。真正精彩的都成了传说。可为什么生命还是会重复那些故事？难道有人喜欢看故事？还是有生命在构思、修正那些故事?噫！偏了，被你带偏了。你的问题不是这个。我告诉你谟域很大非常大，生灵很多非常多，天才、奇才、雄才很多非常多，绝世、盖世的天才、奇才、雄才，很多非常多，机缘、潜力、才智，他们一样不缺，谟域之广袤，不缺机缘，他们缺道，我们缺道啊！究竟什么是道?我曾经以为我早就明白了什么是道，后来越修越迷糊，越来越弄不清楚究竟什么是道！我们缺道，谟域有道、无穷道，又无道。我为何劫你，不过是希望劫多一条道罢了，并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不要将自己看得太重，谟域即使少上数百亿生命照样转。每个生命的轨迹似乎都是道，不只是故事！但是，生命走到尽头，终究不过是一个蹩脚的故事而已！你不明白，你现在不会明白的！”陈瞎子长长叹息。

    陈瞎子把道生当作雏儿。证明道生的表演很成功，比曾经地球上没有感情、没有语调、上气不接下气，依靠化装术、台词都念不顺的所谓‘明星’强得太多。

    道生并没有因为自己高超的演技沾沾自喜，单就悟道深度而言，他们三人不及陈忘情。陈忘情已经进入了溶道期，他的迷糊是溶道境界的迷糊，道生他们，不过一只脚踏在入道的门槛上方，还未落下。但道生是聪明人，他们三人迟早会跟陈瞎子一样的迷糊，那是他们未来的必经之路，没有捷径可循。

    道可道，非常道，亦常道。终究是道不可道。如同一条路，有人偏偏喜欢踏上路边的茵茵绿草，有人偏偏喜欢爬路边嶙峋的山石，即便路边是深渊，有人偏偏喜欢坠入深渊……道即路，路却不一定是道……道生本可于此时此刻悟道，陈忘情应该不会干扰他，可是他知道不是时候，即便悟，也悟不出他需要的道。

    别人眼中的旷世机缘，道生放弃，他不后悔。

    谟域为什么会自转、公转、停顿……道生他们在外太空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至于真实原因，现在他没这个能力探究，多想无益。

    于是，道生沉默，陈忘情沉默。

    良久之后，陈忘情忍不住问道：“你没有问题了吗？”

    “不是没有问题，是晚辈修为实力不够，让前辈失望。”道生诚心说道。

    陈忘情瞟了几眼道生，心里对这个可有可无的生命，多出几分看重。

    “我们太皇宗实力如何？你不关心?”

    “呵呵，那不是晚辈关心的范畴，即便关心也没那个能力。依晚辈的分析，能够在谟域开宗立派，实力自然不差。另外前辈能在众多宗门前赶到，至少证明前辈所属太皇宗，在信息传递方面的优势。”道生很认真地说道。

    “不担心误入歧途?不担心你即将加入的太皇宗是邪教？”陈忘情好奇地盯着道生问道。

    “歧途也是道，晚辈以为，对于道来说，没有所谓的歧途。晚辈不知何为正与邪？若以利益、实力为中心，前辈认为，何为正?何为邪?若以生命为中心，何来正邪？前辈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强行掳走晚辈，呵呵，前辈是正是邪？如果前辈被其它宗门修士追上，并杀了晚辈，他们是正是邪?杀十人为邪，杀千万人为正，为何?晚辈真的不懂。”

    “杀十人是泄愤，杀千万人为理想。怎可相提并论。”

    “请问前辈，泄愤是情绪的表现，情绪与理想的区别是什么？在情绪的低处杀人是邪？为何在理想的高处杀人，就是为理想呢?”

    “泄愤是个人情绪，理想是为众生谋福。岂可等同混淆。”

    “可是理想终究只是在奋斗初期美好罢了，像璀璨的烟花，过后仍免不了一地垃圾。理想的最后，终究是少数集团的利益，何来为‘众生’谋福？何况，若是在理想的国度，生命因被理想欺凌，忍无可忍而泄愤呢?是正是邪？”道生与陈忘情讨论正邪，他是真的想从陈瞎子口中，探寻心中正与邪的疑惑。

    “不可否认，实力、利益、需要、见识、高度等等，始终决定着生命的理想。理想不可能一成不变，随着生命实力、利益、需要、见识、高度等等的变化，会发生变化。唉！其实，所谓理想的最后，终究是少数集体的利益，但是理想最后，若能考虑众生的利益，便称得上是正，否则便只能是邪。”陈瞎子索然叹道，没有与道生深入讨论的兴趣。

    道生识趣地收声。道生相信生命有理想，且必须有理想，不然就等同于僵尸，尽管他修行到现在还没见过僵尸。但是理想是什么?是对未来事物的美好想象与希望。未来、想象、希望?处于挨冻受饿状态的生命，也许有共同的理想，一旦吃饱穿暖，便会撑出无穷苦难的理想……

    神经的生命，生命的神经。道生也不想继续思考理想，他现在的理想，是寻找合适的地方、合理的方式，修炼三九，争取在命尽之前，得到‘道’的认可，让他们成仙，以便多一些时间去探寻。至于能否找出什么本源，他现在反倒没了凡人时的焦灼。

    尽力！随缘！道生虽是后天形成的身体，毕竟他不是道。没有道的资本，便只有保住心中的一点‘真灵’不灭，至于理想与情绪，正与邪，让有实力、利益、需要、有见识、有高度的生命，去完成吧！

    道生放弃远大的理想，突然之间非常振奋，他要追求眼前的实力、利益、需要、见识、高度……不惜一切代价。

    理想与情绪，正与邪与他无关，既然情绪是道，邪亦是道，终究一切要依赖于实力、利益、需要、见识、高度……

    一切皆道，何来背道？不过是实力、利益、需要、见识、高度的一个口号、称谓罢了。你既不仁，为何要求我有义？不过是有义的一方，无奈的选择而已。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若王朝的皇宗隐于百姓，何来的州官敢放火?点头哈腰都来不及！

    道生思绪如潮，如同潮水卷挟的沙子，莹莹点点：我有保命的能力，何必一味低头、低调，禁锢自己的心。

    我的理想不是称王称霸，何必在寻觅自己理想的途中，一味俯首！你有你的理想，你的理想不是我的理想，我有我的情绪。我有实力，不允许你强加你理想的时候，我便没有必要接受你所谓的理想！

    百家争鸣，嘿嘿，终究有一鸣惊人，一鸣众鸟噤若寒蝉的场景！

    道生缓缓盘坐，升空于复道大城上方的虚空，自顾悟道，旁若无命。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道生不是书呆子、伪道者，不是修真界的傻瓜。他需要激动、激情，激动、激情、行动，才是理想，其他都他婆婆的虚妄。

    道生于此时此地悟了，悟了就是悟了，不悟就是一生。悟出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道生究竟悟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任思绪如道如潮，任思绪在心中、神中徜徉漫游。他被道光包裹，忽明忽暗地发光，像一颗劣质的夜明珠。

    复道城非常大，道生失了小心翼翼，去了谨慎，尽情施展道悟，将神识与道悟融合，非常自然地融合，水乳jiao融，水到渠成。

    他以前试过很多次神识与道悟的融合，一次都没有成功。

    现在他悟了。融合后的道悟，变成一种全新的能量流：以道生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覆盖、延伸，像空气一样，像风一样，像光一样……像道生的心绪，像道一样……随着道生这种新能量的覆盖，复道城迅速缩小，完全被新能量包裹，包裹内的一切，道生感知清晰得如同自己身上的汗毛。

    复道城很大、很广，此时此刻复道城内的生命，包括陈忘情在内，有能力看见道生的，只能见到一个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云团、气团，像凡人见到天上的云彩一样。

    没能力瞧见的，自然各自忙碌、休闲、悠闲。旮旯里黑暗的交易依旧，痛苦的、兴奋的各自呻吟。甚至生命的想法，都溶进新能量之内，新能量似乎取代了复道城的道，他们居住在道生的新能量之中。

    复道城在他们眼中、感知中，没有任何变化。事实上复道城没有任何变化。

    陈忘情也没有感觉到变化，复道城依旧是复道城，生命依然无数，生命的轨迹依旧，各自忙着各自的生活，梳理着各自的心绪，复道城一切依旧。

    缩小的只是道生感知中的复道城，复道城整体被道生的感知按比例缩小。道生没有能力覆盖整个复道城，但是被神奇的新能量的触角延伸、漫延，强行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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