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蜉蝣无翼

    道生三人几乎与‘砰’的声音，同步进入粒子空间，否则绝对不是三个几丈的深坑。三人早就随飞溅的烟尘飘向远方。别刚到谟域，就被抓住炼成圣丹，或者被他们泡在防腐液中，供他们研究，那才叫悲剧。

    不管这些修士心性的好坏，保命为先，然后慢慢了解清楚，再定下一步的行动。他们三人虽然不是大能修士，但是他们有护身法宝，自身实力也还不错，不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这死鬼，这么怕死，到现在居然还不现身！”絮飞飞第一个现身在谟域的大地上。

    谟域是生命星球，所有生命星球景色大体都差不多，除了灵气、界域大小不同之外，絮飞飞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知道道生、兮渺肯定还躲在粒子空间内。若他们出现，她的神识、身体、心力会有感应，因为她肯定他们不会飘移太远。这都七、八天过去，根本没发现附近有人。

    絮飞飞抬脚迈步，感觉非常沉重。虽然九谜退化，但经过物质层的灌输，三九已经过半，境界没退，稳稳当当的真一圣圆满，竟然走路有沉重的感觉！絮飞飞刚想试试能不能飞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一方天空完全被铅云笼罩，迅速下压。铅云内电光闪烁流转，令人惊心动魄。

    “你是不是觉得老娘好欺负，走到哪儿都找我的碴！”絮飞飞真有些生气，但她知道轻重，迅速进入粒子空间，向远方飘去。不一会，铅云散尽，虚空出现几个身影，搜索片刻后离开。

    絮飞飞在粒子空间内生闷气，前思后想，我这一辈子没害过人，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总遭雷劈?难道天生不受雷霆待见？身上除了五行烟玉柳枝，没有引雷的法宝。猪食槽在心界内，她自己都看不见，何况没得到它之前也是这样。难道是仙劫？她自己没有丝毫渡劫的感觉，应该也不是。她是真的很郁闷。

    “你时不时来这么一下，让我怎么行走江湖?招你惹你了?”

    道生在触地的瞬间，便发现众多神识，只是光团温度过高，外界修士神识不敢近前探察。但是道生有道悟，刹那的感知，便知道他们的落点在宗门地界内。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下坠过程中的外部影像，可是他清楚下坠过程动静不会太小。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修士，所以他隐于粒子空间谨慎观察，数万年的虚空岁月都过了，不在乎一月两月。当他发现铅云聚集，正准备现身，然后云层又快速消散，便继续呆在粒子空间内。

    道生也不明白，絮飞飞为什么不招雷霆待见，时不时来上一下。他开始很担心粒子空间，能被这一界的修士感知，后来见修士搜索后离开，一颗心才放下。觉得以后得为跑车另外找些食物，云矿中说不定藏有他们没有发现的秘密，夷野正是凭借云矿提取物，才感知到粒子空间。看来不能再糟蹋云矿。

    这么多年过去，跑车没发生什么变化，只是生机更旺盛。道生觉得跑车神奇的是它的寿元，十几万年了，跑车没有衰老的迹象，它可只是一只昆虫。小蝶、兰米有些神奇的能力，可跑车除了身体、两对口器越来越坚韧，跑得越来越快以外，没有其他长处。

    又十几天过去，道生现身荒野。道悟后，神识扫描没发现异常。立身处杂草荆棘丛生，没有高大的树木。他迈步向前，出现了絮飞飞同样的情况：沉重。尽管这种沉重不影响行走，那是以他九谜内的能量为代价，若不动用能量，行走将十分艰难。

    难怪他们控制不了坠落的速度，这里的引力太惊人。道生顺手摘下身边的荆棘叶片，居然有当初在游家摘五行烟玉柳叶的感觉。他俯身抓起一把泥土扔出，没有尘烟，只有数十颗泥土，在十数米内簌簌落下。不夸张地说，道生随手一扔，泥土可以洞金穿石，现在倒好，如you童玩泥。这颗星球引力之大、物质密度之高，道生叹为观止。若是在地球上，这泥土、荆条，怕是会贵过稀有金属。

    目前必须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一界的规矩、规则。至于语言，他们只会神龙部族的通用语。这里肯定不是神龙族地界，因为至今没见到一条龙影。不过若真到了非常时候，神龙族语言应该还是有用。

    物质保护层内的灵气，浓过他们现身的地面。没多久，道生感应到絮飞飞的位置，快速奔跑向其靠拢。奔跑过程中消耗的能量增加。这一方天地，依然没有压制他们的神魂神识。体内九谜运转流畅自如，这让道生放心不少。

    两人迅速接近，大家都有同样的心思，尽快掌握适应谟域的道。

    兮渺行走于荒野，她没有过于关注谟域的超级引力。而是不时抚弄一下鬓发，面露不解，不断停步四处张望，她总觉得暗中有眼神在看着自己。可不管是心力、神识都没有任何发现。她快速向道生的位置接近，不停地在粒子空间内进出，粒子空间内那种感觉消失，只要一现身，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又出现，很遥远，很神秘，兮渺感觉对方像她一样迷惑。

    虽然谟域引力强劲，但三人的实力不虚，这么多年精炼九谜，加之坠落过程中的能量灌输，尽管退化到三九，可能量已经发生了质变，数量依旧浩瀚若海。

    接近的过程中，三人不断试验走、跑、跳、飞，发现只是能量消耗多少不同，暂未发现这方天地，对他们有什么特别限制。

    道生忽然想到什么，取出几块灵石，只见手中灵石飘出如雾的白烟，缓缓融入地下。他又取出几块云矿平放掌中，云矿内同样飞出暗灰色雾气。不过云矿飘出的雾气，炊烟一般袅袅升空，进入了物质层。

    灵石在修真界属于硬通货。没有灵石，如同凡人没钱。原来勉强算得上富豪的几个人，突然间一穷二白，巨大的反差，让他们瞬间生出迷茫，举世无亲，身无分文，生活竟然如此多艰。道生三人没有控制这种瞬间的心情，反而刻意保持着这种状态。心神相融，像三尊雕塑。

    这种迷惘中略带哀伤、绝望，又饱含一丝遥远的希望、莫名的期盼的感觉，十分玄妙，玄之又玄，如道非道。

    道生他们自打玄魂境开始悟道，进入道圣境依旧悟道。本来至圣、真一圣境界即可控道，但是他们依然悟道，根本没打算控道。其一因为没有生命威胁；其二是他们一直没有真正的悟到心仪的道。

    大道三千，何止三千？道生为后天道体，天生近道，他感觉处处皆道。三千大道不过泛数，大道可小，小道可大，有道无道，无道有道。正道亦道，邪道也是道，魔道、妖道、鬼道……关键是要找到最适合他们的道。他们寻道觅道，不是为了争雄霸世，是为了在他们追寻的路上保命，某种程度上说，道生他们的保命，比争雄霸世更难。

    一切都在变化：其他修士在变，环境在变，世界在变，时空在变，他们必须跟着变，一个不小心就只有‘哦豁’。所以他们的九意、九趣、九玄里面只有绝对的速度、绝对的能量攻击，没有道，也许有道，但他们不知道，不理解。

    他们被道攻击过，比如缓速、禁锢等等，可似乎对他们作用不大。道生认为是对方悟道程度不够，他始终觉得悟道胜过控道，只有自己真正通透道的时候，才能控道。

    三人于谟域的途中，已经用吸灵液浸泡过兽皮簿册，簿册内用他们不认识的符号，记载了一些信息，三人熟记，但没有去深入研究。

    兮渺隐约觉得它们不凡，应该属于仙法之类。夷陵老祖他们之所以修习无成，只怕与他们体内的灵气灵力、对符号的理解关系甚大。

    道生三人更看重薄页内的线条，他们曾经试图复制记忆薄页内那些线条，无论什么办法，转眼即逝。初见薄页时，那些线条，他们还有模糊的记忆，现在倒好，除了盯着薄页可见线条外，真正的转眼即逝。

    三人清楚是因为他们修为不够，悟道不够，神识不够，跟争夺宗令时复制的光影一样。但是他们发现薄页的一个好处：可以帮助他们加速悟道。这是在三人修炼苍荒锻体有成之后，才发现的好处，他们以前也曾试过用薄页悟道，没用，说明这薄页真不一般，很挑剔，很叼。

    此时薄页悬空与三人的眼睛齐平，缓慢旋转。道生三人很清醒，心力、神识融合，保持着那种瞬间的情绪。这种修炼方式不同于忘我、无我状态的沉眠式修炼，他们瞬间的情绪，被定格在一定的空间范围内，在薄册的辅助下，被无限放大，他们自己如同一个旁观者，可以仔细观察、体悟空间范围内的一切微妙变化，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入这种修炼状态，玄之又玄。

    范围内的点线，如同人世生命的轨迹，迷茫、失落，挣扎、寻觅、欣悦、享受，痛苦、哀伤，在迷茫失落中挣扎寻觅，在欣悦享受中痛苦哀伤，穿梭交叉，纠结缠绵，逐渐淡化，直至虚无，如同人生的终结，无尽生命历程的终结，蜉蝣一般。像极了无数水面来去如风、不停驻留、迷茫寻觅的蜉蝣。

    道生三人的身体化影、化虚、化光，即将消散溶入那瞬间的情绪之中，成为情绪。道生突兀地以心神念道：“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此蜉蝣非彼蜉蝣，此蜉蝣无翼，彼蜉蝣缺翼，无翼、缺翼，无道。”

    道生联想到天路上的那些情绪，果决斩断心神联接，空间范围内的情绪如烟消散。絮飞飞、兮渺略有惋惜，不由轻轻叹息出声。若她们彻底化为虚无，化为情绪，他们将掌握一种道攻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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