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卷起千堆血(三)

    高博雅领着三人游遍暮崦门的奇观，全是自然地理环境与光影结合的产物，美则美矣，奇也壮观，但都没有脱离暮光、暮影的范畴，最多也就是光影的变化与延伸。他们最向往的是高博雅曾经说过的太阳神树奇景。居然结出太阳果?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能量能长出太阳果?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宇宙的认知。

    十天时间，暮崦门又死去不少修士。因为有道生的提醒，暮崦门相比其它门派损失最小。暮妍担心其它宗派找上门，对三人进行堵截，讨要五彩根瘤。因此安排交待门中事宜后，悄悄带着道生三人上路，她希望尽早在途中顺利引劫、渡劫、破境，然后赶到宗门将三人移交。

    暮崦门只有一条路通往扶遥派，一路上很顺利。但是他们到达扶遥派的时侯，却是另一番景象：大街小巷白幡飘飞，随处可见。白幡下是凡人悲切轻泣的哭声。偶有呼天抢地的哀嚎。这是三人神识中的影像。

    “门主，我们去吾浮宗有时间限制吗？”道生冷声问道。

    “没有。”

    “我们很向往扶遥派的生活，可惜被人搞得乌烟瘴气。既然吾浮宗不限制我们的时间，就让我们为扶遥派的凡人作点事情吧，不是对暮崦门不满，只是我们曾经也是他们中，无力左右自己命运的一个。如今有了些许的能力，便尽力减少一点他们的悲伤，嘿嘿。”道生温柔地看着两位夫人。

    “唉！凡人，老娘曾经也是。死鬼，老娘支持你！”

    “官人随意，兮渺尽全力配合！”

    “好，我们去三十六城走走，把夷野岛主的暗桩抹去。修真界铁律：修士不伤凡人。他居然敢违规则，说明他已有鱼死网破的打算。可惜，我们还是太幼稚，终究是凡人的心肠。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份因果由我一力承担吧！”

    “没事，我与飞妹妹一起承担，我们的气力不小。”

    “死鬼若死了，我即便成神也无趣！”

    “好，我们三人便揽下这份因果，嘿嘿！”道生轻笑，转过头对暮妍接着说：“门主跟我们一起吗？”

    “贤伉俪大义，我就不掺和了，这是我的令符，生杀予夺随便，我在扶遥派等候三位。”暮妍正为这事头痛，修士不同于凡人，直接读取记忆，意味着对个体修士的不认同，谁没有秘密？修士的破坏力，远远大于凡人。除非必要，扶遥派不会读取凡人的记忆，何况修士。搜魂即生死。道生三人不一样，他们在夷野岛呆了几千年，对云矿提取物不陌生，他们九谜内有很多云矿精华，比夷野控制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他们可以轻易感应到云矿精华。只要有云矿精华封印的生命，现阶段绝对是夷野的党羽。

    道生三人不是善人，不自诩为好人，但他们不允许夷野在他们眼皮底下，对无辜生命的轻贱与无视。遵纪守法的生命值得尊重！他们知道夷野才是原凶，他才是源头，他控制的修士，表面看起来同样无辜，可是他们在修真途中已失去机缘，失了真我，成了夷野的刀，他们没有了生命的本来，他们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生命。

    道生不满意暮妍门主置身事外的态度，这本是你份内的事，一枚令符，一句轻飘飘的生杀予夺？他们若是想要权力，暮崦门主不一定是谁的。想利用他们的善良、同情心?他们善良吗？生命不需要同情，不值得同情，只需要尊重。

    “大义”是什么？道生几乎忘了它的含义。所谓的大义，不过是权力与利益的变种。道生杀人的本意不是为了大义。只因为他曾经是凡人，现在是人，没有别的意思。突然听到暮妍门主口中说出“大义”，道生有些怪怪的感觉，瞬间觉得‘大义’遥远而模糊，他的感知中，‘大义’虚幻飘渺，不太真切。

    道生接过门主令符，仔细翻看，怔怔发呆。好一会儿才开口：“门主的令符我先存着，能不用尽量不用，不过门主准备好精英队伍，我们三人会破解封印，然后剩下的事情，还需要扶遥派去做。”

    暮妍门主一时间有些懵，这是玩那一出，我得罪你们了?以你们的能力，需要搞得那么复杂吗？抓住夷野党羽，宰了不就完事了么？偏偏让扶遥派去处理？

    “我估计，夷岛主的内线不会太少，我们三人负责破开他们的神识封印，是杀是留，请门主自己定夺。呵呵，我们不是太喜欢杀人。”道生见暮妍门主美艳绝伦的俏脸有点颤动，补了一句我们不是太喜欢杀人。

    暮妍看着三人远去，还有很多细节没交待清楚，怎么就走了呢？但她仍然通知扶遥派首，迅速组织队伍，若能从中找到夷野的蛛丝马迹，也是大功一件。暮妍清楚夷野的价值，吾浮宗肯定早就开始秘密行动。可惜，据道生他们所说，夷野岛的出入通道，在虚厥宗的地盘上。暮妍不知道，让道生三人清除夷野党羽的决定，是对是错。

    夷野岛的事情，各宗门都已知道，若擒住夷野，虚厥宗绝不可能独占夷野岛，各宗门最好的理由，就是夷野造成的损失。若到时候以损失的大小分配利益，吾浮宗岂不是处于被动？暮妍作为吾浮宗的修士，暮崦门的门主，首先考虑的必须是宗门利益，而不是大街小巷白幡的多少，更不会被凄惨的哭声所左右。她与道生他们所处的高度，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道生没有用神魂感应，他的道悟更好用，关键是别人发现不了他。方圆几百里的一座城，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对于神识被云矿精华封印的生命，道生早已了然于胸，包括他们的位置、相貌。但是，修士神识封印的手段、方式，千奇百怪，神异非凡，一旦被触碰，会瞬间毁灭，不给对手任何机会。这对于其它修士不可解的难题，在道生他们这里，完全不用操心，他们有粒子空间。粒子空间内，除了他们自己的神魂神识外，任何其它的神魂神识，都会被快速分解，自爆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可以从分解的过程中，清楚分析封印的结构、手法，且其中能量，若不经过阴冥神魂木转化，最终会被粒子空间吸收。只是奇怪的地方，在于粒子空间不吸收记忆，若道生他们不读取，被分解的神识记忆，会被粒子空间排除消散。

    道生三人至今不解：修士神识记忆，作为一种特殊的能量，粒子空间为什么不接受，被粒子空间排除后，它们去了哪里?

    道生他们在夷野岛吸收了大量的所谓云矿精华，并没有觉得自己寿元的流逝，反倒是生机旺盛了许多。他们一致认为是他们功法的原因。既然夷野将提炼过的云矿精华送上门，岂有不笑纳的道理?道生与兮渺、飞飞分享了他的发现，然后简单划定区域，便分开行动。

    祁道城内，夷野的党羽经过两次自杀式的暴露后，剩下的不足百人。但这些修士要么有特殊的能力，要么修为高深，身居要职。他们一旦被启用，其破坏力绝对超过前两次之和。

    道生絮飞飞只是在下仙界呆过一段时间，可兮渺不同，她是下仙界土生土长的修士，对这些大部分来自于下仙界的天才，现在被夷野控制，沦为杀人工具的同类，有太多的感叹：这就是在下仙界，拚着性命寻道的结局吗？这就是他们曾经的理想？这就是他们曾经向往的中界？若是没有道生，她估计连成为他们中一员的资格都难，也或许会拚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如金翠竹一样，成为别人的玩物。这就是所谓的仙路，时也命也。他们哪一个不是曾经的天骄?哪一个不是在下仙界有一部奋斗的血泪史?他们都曾有感天动地、辉煌的过去啊！我有未来吗？未来的路，会跟他们一样吗？不会的，我不会，我有道生，有絮飞飞同行。

    白灵兮渺是修真界土著，她曾经认定修真界实力至上，这一刻她悟了，这些人里面，曾经有很多实力比她强，曾经有少数几名修士，机缘逆天。时也运也命也，好像也不全是……白灵兮渺一时间痴痴傻傻，竟然茫然无措，身后的三条尾巴，在虚空无声的、玄妙地、划动！

    道生絮飞飞没有想太多，他们尊重生命生存的权利，严格的说，他们尊重的是生命的本源。并不代表他们无原则的怜悯与善良，他们不会无底限的同情与包容。接近被封印的修士，无声无息，将他们收入粒子空间。

    粒子空间对于其它修士，不啻于地狱的抽筋剥皮，实际上比抽筋剥皮更甚。但是他们两人并没有因此放弃行动，他们需要了解封印的方式，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夷野的信息，需要减少更多他们认为无辜生命的悲剧。

    道生一次成功，但是他没有从修士的记忆中，获得更多关于夷野的信息。他们的记忆，零零散散，大多无关紧要，诸如他们乘坐飞舟来自下仙界，他们的联系方式，他们在祁道城的生活经历……看来夷野做了充分的准备，很明显这些人被取走不少记忆片段，留下来的信息，不足以证明什么。这些来自下仙界的修士，肯定被夷野提供大量修炼资源，到达一定境界后才被其控制。不然，不完整的神魂神识，绝难悟道破境。

    道生又抓住几个被封印的修士，用新学到的方式解开他们的封印，结果一样，他们甚至互相不知道是同伴，只知道接受命令，然后忠实地执行。道生明白，他救不了这些人，他们不可能清醒过来，他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修士，他们只是工具，有生命的、有少许智慧的机器人。道生解开他们的封印，将云矿精华吸收，他们便失去了神韵，痴痴呆呆，少许的神识记忆，不能够让他们保持清醒。除了第一个进入粒子空间的修士，道生没有害他们性命，让扶遥派去决定他们的生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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