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情殇

    白家效率极高，三个月就筹备完成。主要还是因为广邀白极州其它家族需要时间，否则耗时更短。

    白家内九环张灯结彩，充满喜气，所有府邸，悬峰都被要求悬红挂彩，老祖太祖们更是施展大法力将内九环的天空点缀得美妙绝伦。从灵兮渺府邸，至瑟兮峰道生府邸之间，出现一条铺满娇艳红花的彩虹天路，花是灵花，馨香漫空。天路以法阵凝聚而成，各种祝福图案文字变幻闪烁，薄烟笼红纱，似真若幻，看得所有白家小辈心情激荡。庆贺宾客直呼绝妙，纷纷留影以图日后效仿。

    白灵兮渺一身轻烟般的红色衣裙，勾勒出她渺曼的身姿。头戴红霞缭绕的笈笄冠，彩巾蒙面，黑发如瀑直达腰际，束腰飘飞，五彩仙瞳蝶将多余发丝不松不紧地结住，点缀其间，更添雅意。在家人陪伴下，随着喜庆舒畅的仙乐缓缓向天路飘去。

    道生身着红银相间的长袍，腰系金色宽蟒带扣，红色飞靴，银色天蚕丝手套，发丝飞飏，早已站在天路之上迎候新娘。

    “咚”，低沉清新欢快的鼓声骤然响起，如同大地震颤。所有宾客包括白家小辈都不免惊讶，白家竟然敲响醒神鼓，这可是举族欢庆才有的福利。鼓音不单醒魂，还可助人开智孕灵，据说每一响都有惊人消耗。伴随鼓声，司仪声音响起：“一拜天。”道生及白灵兮渺、白渺家人望空长揖。

    “咚__咚”悠长震撼的鼓声中司仪叫道：“二拜地。”天路上众人圈手躬身拜地。

    三声鼓响，“跪拜父母。”白灵兮渺跪下恭敬三叩首，道生遥遥跪拜。白晨立于一边。

    “新郎新娘牵手结伴。”白思渊牵着白灵兮渺的手缓步走向道生，道生再次跪拜，起身接过兮渺的手向天路的瑟兮峰方向走去。

    四声鼓响，司仪的声音借助法阵在内九环回荡：“时有四季，天有四象，地有四方，祝新人阴阳合和，四季四方恩爱绵长。”

    天路上，道生牵着兮渺的手，漫步前行。白灵兮渺戴着天蚕丝手套的手微微颤抖，白家倾力谋划，令婚事风光无限，兮渺很幸福，她不再是家族的物品，她以白家明珠的身份嫁给了道生。

    咚……咚……咚……咚……咚……醒神鼓声未歇，司仪还没开口，一个声音突兀响起：“无量那个天尊，道生道友、渺施主大喜，苦渡恭贺。这九尾虎鞭与道友结个善缘，雌蟒迷涎与渺女施主留个念想。阿弥陀佛，愿你们早生贵子贵女。”

    “兀那秃头，你偷我宝物装好人，今天不断你老二，老魔也要让你秃头长出几根是非毛。”皇维翊骂声刚落，人已到了雍苦渡面前，皇维翊拱手祝贺：“九尾虎鞭被秃头偷走，只有两株合欢魔花略表心意，祝两位早生魔子魔女，千万别生秃头。”

    道生、白灵兮渺无奈躬身称谢，邀请二人赏光宴席，但两人早已激战一团。“无量那个天尊，小僧降魔去也，有缘再见。小僧十八不戒，已取了美酒若干。”话音未落，二人已不见了踪影。直看得一众人等一愣一愣。小插曲平添不少情趣，本来还有才俊想借机试试道生，见两位宗令持有刻意前来，便熄了心思。鼓声九响之后，仪式结束，道生、白灵兮渺正式成为夫妻、道侣。

    白灵兮渺变了。守宫砂消失，成为女性的风韵、道韵附于白灵兮渺的三魂七魄、仙婴、道胎、神魂、神识之上。雨露滋润、阴阳合和过后，白灵兮渺本质上成了意，成了趣，一举一动暗合天地之道，暗合阴阳。颠倒众生，颠倒四季四方。世间万物百态，唯情唯殇，白灵兮渺殇了几千年的羞怯，殇了几千年情的彷徨，殇了几千年少女的朦胧向往。白灵兮渺更加清新、亮丽、欢快，整个人更加飘渺，灵动。敛了一些单纯，多了几丝沉稳，更近于玄，更近于道。鱼水戏阴阳，万物有道。

    一个月以后，道生携白灵兮渺依次拜见白家长辈，各位长辈自有一番心意。拜到浩轩太祖府，礼毕，浩轩太祖遣散所有人，只留下道生白灵兮渺，开启法阵，加了神魂封印，然后正襟说道：“渺儿，你如今初为人妇，当多体验人伦大道，家族、家庭、父母、兄弟姐妹、夫妇皆有道。我知道你对你母亲之死一直耿耿于怀，家族也一直讳莫如深。以前不告诉你真相，怕你鲁莽行事。今天告诉你真相，是怕你解不开心结，于今后修行不利。现在有这小子相护，我们也放心。”白灵兮渺捧上一杯茶递给太祖，自然也少不了道生的一份。

    道生见浩轩太祖少有地凝重，知趣地放下蹭吃灵果的念头。

    “你母亲乃湘鸣州灵狐妖修，姿容绝世，性情刚烈。与你父亲白思渊一见倾心，结成道侶。修士体质不同凡人，结胎艰难，加上人妖有异，更难孕胎。不想他们却是异数，没多久竟有了你。你父母为了改善你的血脉体质，四处寻觅灵药。听说器丹殿有一种叫做合卺血精丹的丹方，可改人妖混血体质。但缺一味主药往生草。往生草多生于大川、深渊阴寒之地，你父母分头寻找，你母亲在寻得往生草回返途中，遇到当代宗令持有游犀甲，那畜生迷恋你母亲mei色，死缠烂打，最后用强玷污了你母亲。你母亲回到家族，让你父亲找到器丹殿炼制成合卺血精丹，在你出世一年之后，你母亲留下影玉，独自找上游家，将游犀甲一系，除了几个老不死外尽屠，后被游犀甲擒获，你母亲自爆而亡。你父亲知晓后，去了游家将游犀甲凡系灭尽，被游犀甲追杀重伤逃回。我与你倡先太祖这才了解事情经过，灭了游家几个老不死，杀了他们几百小辈。后宗门出面，游家赔偿了几百万灵石，此事无奈作罢。对外只好宣称你母亲外出游历身故。这次你们大婚，游家派人来过，我估计游犀甲不是觅地潜修，就是躲在家族。你们没有宗令，贸然上门，游家老家伙可以毫无顾忌出手，若是要抓游犀甲，你们须得好生谋划一番。”

    道生陪着失魂落魄的白灵兮渺，直接到她父亲的府邸。白灵兮渺在白思渊面前跪了一天，白思渊没有开口说话。白灵兮渺双肩抽动，直到第二天凌晨，白思渊才长叹一声：“我代你妈妈收下你的跪。我不值得你跪，起来吧！”

    白灵兮渺又跪了一天。临走时说：“我会想法恢复父亲的根基，请您保重。”

    白思渊叫住白灵兮渺：“渺儿，不必了，你父亲的心早已死灭，在你母亲走的时候心就不在了。你已长大，有了好的归宿，父亲没什么遗憾，报不报仇都无所谓，你母亲回不来了，回不来了。”白思渊双泪长流，神色麻木，掏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宠物袋，递给女儿。“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东西，好好培养吧！”白灵兮渺没接。“这是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父亲留作纪念！”“不了，渺儿，你们的路很长、很宽，父亲今后会为家族多做点事，照看好白晨母女，为父这一生就这样了，就这样了。道生小友，”白思渊看着道生，道生赶紧跪下：“父亲不必伤心过度，一切有我！”“不是伤心，是无心。好好待渺儿，别让情思空惆怅啊。你们走吧，别担心我，无心而已，无心而已。呵呵。”白思渊留下宠物袋率先走出府邸。

    道生害怕兮渺伤神、伤心过度，收了宠物袋，揽着白灵兮渺进入南飞雁，回到自己府上。

    道生见过、听过不少同样的故事。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在修真界，但那些毕竟是别人的故事，没有切肤之痛。

    “地球上很少见到所谓的刚烈了。”道生叹息：“所谓刚烈，不过是弱者对弱者的精神安慰罢了。他们唯剩刚烈啊。”在权力、利益面前或无奈、或故意成为权力、利益的性奴，换取生存享受所需，换取另类的尊严，各取所需，又永不磨损，何乐而不为？正如地球曾经非常流行的一句话：生活如同被强奸，如果你无力反抗，倒不如尽情享受。

    修真界为什么反到更看重忠贞？漫长的生命周期，偶尔的无奈，偶然的野he，同地球一样，无形无迹，如玄似道似真如。为什么修真界更看重贞洁？道生压下心头的疑虑，现在，这种事情落到兮渺身上，他才真正感同身受。

    道生说不上愤怒，游犀甲肯定必死！游犀甲死了就死了，可他给白灵兮渺一家人造成的伤痛，却要他们用一生的时间去承受，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是命？还是运?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白灵兮渺静静地躺在道生怀里，空洞的眼神望着虚无深处。道生知道语言这时候很苍白。兮渺的伤只有时间与自己的真爱，才能慢慢使其结痂，却永远无法愈合。她自己会时时撕开伤疤，让其鲜血淋漓！

    白灵兮渺虽然重铸根基，人仙的境界、心境都在。她没有呼天抢地的愤，只有无穷无尽的悲，为妖修母亲，为父亲。她能够想象母亲怀上自己的喜悦，为改变自己半人半妖的体质四方奔走……被强暴后的忍辱偷生……伟大不足形容其万一……什么是妖？什么是人?游犀甲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母亲的身孕，为了他一时的欢愉，仍施兽行！母亲当时是怎样的无助，无奈……白灵兮渺一直以为父亲懦弱、堕落，却不知道父亲将痛苦、思念深藏了几千年……害死自己妻子的凶手自在逍遥，却只能躲在无人处舔舐伤口！哀莫大于心死，不能让父亲沉沦，我要让父亲亲自了断他的这段因果，还有两千多年，时间来得及吗？

    白灵兮渺知道，有能力拯救父亲的只有道生。她收回目光，从道生怀里站起来，庄重地长揖躬身大礼：“夫君，渺儿想求你救救我父亲。”

    道生没有躲闪谦让。认真地看着白灵兮渺说道：“兮渺，你我夫妻一体，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比你更痛，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不能让父亲亲手了断，他不愿意活过来，我们不知道父亲的情况，我不敢承诺你什么，但我会不惜一切。”道生更清楚：父亲！他活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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