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祭祀

    易师真心中虽然还有犹疑，但他也知道那个玉匣子里的东西，的确就是今晚的主角，不论秦邦相说的是真是假，这一点是不会错的。

    这时，莫应发和郭索等人已经在台子上盯着天狗神像的祭坛，黎里已经换上了一身古朴的族服，上面绣着许多狰狞的神鬼，胸膛中正是那位天狗神对天作咆哮状，他的脸上也戴上了一副恐怖的鬼面具。

    他的手里托着玉匣子，却带上了鹿皮缝制的手套，另一只手中还拿着一个与玉匣子同色的玉勺，看来是专门用捞那个血桂果的。

    与此同时，祭坛周边的族人也忙碌起来，他们让那些挑选出来的青壮山民与狼卫兵一起，围绕在祭坛旁边，并且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小瓷碗，让他们端着，恭敬地对着天狗神像。

    易师真看得真切，那些狼卫兵此时的身材与那些青壮山民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微强壮一些。

    但是昨晚他们明明看起来相当高大，比张越那种北方大汉还要高出一截，十分勇猛，看来是昨晚的祭祀之法让他们变成那样的。

    当他看到广场周围散落的大大小小的笼子时，瞳孔不觉一缩，心中一揪：原来菟族都已经落入了他们的魔掌。

    不过也好，省得到处去找他们，今晚就一次把事情摆平了！

    易师真想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广场正中心的祭坛，寻找机会。

    祭坛之上，黎里身着异服，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拿着玉勺开始挥舞，舞了一段时间后，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的圆月，似乎在等待着一个令人激动的时刻。

    易师真也忍不住随着他抬起头来，看到月亮如硕大的银盘挂在天上，冰清玉洁，煞是好看。

    就在这时，像是哪位仙人拿了一支墨笔，在明亮的月亮边上涂抹了一笔，染上了一丝墨迹。

    忽地，易师真听到广场那边，族长的念咒猛地放大了声音，像是在乞求，也像是在渴望神迹的降临。

    易师真虽然听不懂他念的咒语，但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扩散在广场四周，听着像吱哇乱叫。

    但是没有人觉得可笑，只是感到一种虔诚的激情，也不自觉地被他感染，眼睛看着天上渐渐被黑影吞没的月亮，也跟着渐渐激动起来。

    这个时候，月亮已经被抹黑了一小半，明明无风无云，却硬生生地被不知名的黑影吞没了一块，这种天地异象，任谁来看，也觉得匪夷所思和心生崇敬。

    易师真的耳边传来秦邦相的低声提醒：“易师真，你记住，当月亮完全被黑影吞噬之时，天地将无光，那个时候就是你动手的最佳时刻！”

    易师真心中突突乱跳，看着月亮越来越紧张，忽然，他干脆一闭眼，拍了拍了熊蹯，道：“熊胖，你盯着天上的月亮，等完全变黑的时候，叫我一声！”

    熊蹯也看得十分激动，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等会儿肯定叫你！”

    易师真便放心地转过身去，再次盯紧了祭坛上。

    这时候黎里已经抱着玉匣子围绕着天狗神像手舞足蹈，摇头晃脑，嘴里大声地吼出古朴生涩的咒语。

    这样持续了一会，黎里像是疲倦了，慢慢停了下来，然后神情庄重地打开了玉匣子，露出了里面晶莹剔透的月华涎。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玉勺，舀了一小勺月华涎，滴落在天狗神像前。

    突然，天狗神像像是被激发了什么机关，开始颤抖起来，并发出嗡嗡的怪响。

    黎里的表情更加肃穆庄重，“哇”地大叫一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伸出玉勺将浸润在月华涎中的血桂果一下子捞住，然后以力拔山河之势，再次“啊”地一声怒吼，把血桂果从匣中捞了出来！

    这时，底下有族人马上跑过来，将他手里的玉匣子接过去，然后另外一个族人拿着小一号的玉勺，开始舀月华涎分给那些青壮山民和狼卫兵。

    而祭坛之上，黎里拿着玉勺，踩着天狗神像身上的几处地方，像是爬梯子一般，很快就站上了天狗神像的肩膀，手里举着玉勺，抬头看天。

    “秀才，你准备好，月亮快完了！”

    熊蹯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喘着粗气对易师真提醒道。

    站在天狗神像肩膀处的黎里也很激动，慢慢将手伸出去，把玉勺上的血桂果伸向天狗神像手中拿着的法杖。

    那法杖顶端铜藤蔓缠绕的球状正中心，正好与血桂果相同大小，就是为血桂果准备的位置！

    天狗神像依然在嗡嗡作响，并且像是感应到某个重要时刻即将降临一般，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

    黎里的手不禁开始颤抖，玉勺已经伸到了法杖藤球的旁边，血桂果被残余的月光照耀着，不断滴落月华涎，在空中连成一条银线。

    所有山民和狼卫兵此时已经端着盛着月华涎的小碗，齐齐围绕着祭坛天狗神像跪着，低着头，举起小碗，就等着黎里一声令下。

    带着鬼面具的黎里抬眼看了天空一眼，看到月亮的最后一丝银边也被黑影吞噬，当时他胸膛一股气从丹田处冲出喉咙，张嘴“啊”地一声怒吼！

    他毫不犹豫地将玉勺伸进法杖藤球，将血桂果一倒。

    血桂果骨碌碌地滚入藤球最中心的位置，天狗神像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它的嘴迅速张开，发出“嗷昂”的吼叫声。

    所有的山民和狼卫兵端着碗的手臂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就在黎里要下令命他们喝下月华涎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不对劲！

    一个人从不远处的屋檐之下飞快地奔跑过来，并且大叫道：“天狗食月，神使降临！”

    所有山民和狼卫兵都看向那人，却齐齐眼神一愣，恍惚间如坠入梦中！

    黎里带着鬼面具，低头看向那人，也被他的眼光一扫，如施法般僵硬难动！

    天地无光，犹如陷入混沌！

    他的眼前一闪，一道黑影踩着天狗神像，脚下一蹬，跃到他的身边，然后将他一脚踹下去！

    易师真汲取了熊蹯的血液，熊蹯动如奔兔、巧如灵猴、力如熊罴的天赋也被他吸收到体内！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到天狗神像法杖的铜制藤球之内，一把抓住血桂果，然后抽了出来！

    这时，地下跪着的青壮山民和狼卫兵都回过神来，看向天狗神像，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天狗神像朝天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张着黑洞洞的嘴，颤抖的神像嗡嗡的声音也停了下来，整个广场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远处的台子上，另一个黑影一个飞跃，踩着那些跪着的人的脑袋，朝他飞来。

    易师真只见到两道银晃晃的亮光，寒气逼人，直逼他飞速靠近。

    他瞬间身上翻起鸡皮疙瘩，知道来者不善，在那人尚未靠近之时，跳下天狗神像，躲在神像背后，然后伸出头去探看。

    月色重新露出了银边，易师真看见那人手持双刀，飞速朝他逼近。

    当他看向那人的脸，心中咯噔一下：“郭索！”

    但事情的发展太快，已经让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郭索在这里，他在等郭索落在天狗神像之前的那一刻，抽出腰间的铁灵芝，露出尖锥，然后故意晃动身体，吸引郭索绕过来。

    但郭索动身的那一瞬间，易师真突然折向另一个方向，等郭索绕到天狗神像背后的时候，他已经撒腿跑了出去，而目的地就是那个台子！

    莫应发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朝他冲了过来。

    他在台上顿时惊慌大叫：“郭索，来保护我！”

    但是郭索绕过天狗神像，已经落到了易师真身后，他双脚一蹬祭坛，祭坛下的大理石发出“咔蹦”的炸响，碎石纷飞，郭索就飞了出去。

    易师真感到背脊发凉，知道郭索追上来了，但是台上的那个身穿锦袍的人已经触手可及。

    他一个晃身，一把揪住莫应发，然后将铁灵芝的尖锥对准了他的脖子，退到了无人的角落里，面向冲过来的郭索。

    郭索眼神一闪，顿时双刀出手，一道寒光闪过，易师真连忙拖着莫应发一躲，差点被寒光劈中。

    莫应发被易师真拉着，看到郭索的动作，气得面红耳赤，尖叫道：“郭索，你干什么！”

    郭索看向易师真，眼中诧异神色一闪，随即冷冷道：“帮你杀敌！”

    莫应发又急又气，叫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公报私仇！我的下人都看着呢，你要是杀了天命坊药师，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易师真心中一动，将铁灵芝的尖锥对准他的脖子刺了下去，口中道：“你是天命坊药师，就是你抓的菟族？”

    莫应发虽然被威胁，但是斜眼看到黎里捂着腰眼，带着山民和狼卫兵包围过来了，顿了顿，鼓起胆气说道：

    “是又怎么样，你可想清楚了，我还有一个身份是红莲教的护法，你杀了我，就是与整个红莲教作对！”

    易师真冷笑道：“别拿什么鬼红莲教吓唬老子，老子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整个红莲教都为你杀人？”

    莫应发急道：“我师父是天命坊三品药师，在朝中也有大把关系，你害了我，你休想逃脱！”

    易师真眼睛一转，说道：“哦？这么厉害，那你是如何得知这里有菟族的？是谁告诉你的？”

    看着黎里已经带人包围了台子，莫应发心里有了底，哼了一声，道：“关你屁事，你问这些做什么？”

    易师真将背部转到刚才出来的地方，他也看到被人包围了，他知道熊蹯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冲出来救他突围。

    听到莫应发语气的变化，易师真心中冷笑一声，另一只手伸到他眼前，说道：“这东西对你们挺重要的吧？捏着软乎乎的，信不信把它捏爆？”

    莫应发刚才还胆气倍增，可看着眼前的血桂果，如见了毒蛇一般，刚才的底气荡然无存，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道：

    “大哥，大爷······有话好好说，咱们把这东西······先放下好吗？”

    易师真心里犯嘀咕，不就是个血球吗？至于吓成这样吗？

    但他继续逼问道：“你说不说！”

    莫应发拼命往易师真的怀里挤，一边颤抖着说：“你快放下，快放下！快点！别让它碰到我，这东西有剧毒！”

    “剧毒？”易师真又捏了捏手里的血桂果，觉得就像普通熟透的柿子一样，除了一直滴落晶莹涎水，似乎没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周围看到这一幕的黎里和他的族人惊得目瞪口呆，那些狼卫兵则死死地盯着易师真的脸。

    然而，易师真紧紧捏着血桂果，冷哼一声，道：“放屁，我怎么没事？休想骗我，我岂是那种轻信别人的人？”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铁灵芝忽地一下，变成了纯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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