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人命大于天

    潘志高就像是狗闻到了茅厕的味道，心中狂喜，眼睛发光，但他眼珠子一转，走上前，对着赵素素说道：

    “素素，算了，你要理解，易秀才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虽然易秀才这一次没有中举，心情有些低落，想通过这种方法发泄一下、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说不定以后，他经常会犯这种错误，他是个男人嘛，对不对？”

    易师真对潘志高这招欲擒故纵恼火得很，他这些话绝对是在拱火！

    易师真看着素素，对她说道：“素素你别听他的，我根本没有坏心思！”

    潘志高道：“呦呦！那你就是承认偷看了，对不对？”

    赵素素脸色如上了层霜，没有搭理潘志高，也没理会易师真，转头看着两个舞娘，声音清冷无比：“小婵，你们看到了没有？到底是谁在偷看？”

    那蓝眼睛的漂亮舞娘小婵铁青着脸，她的手紧紧攥住身后小蝶的手。

    她听到赵素素发问，带着羞恨的眼神看了一眼王皮，又看了一眼易师真，易师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她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谁偷看了，也没有看见，但我肯定有人偷看了！”

    她的脸很美，但是声音稍微有点粗哑，不过依然很好听。

    潘志高贪婪地看着她的双眼，就像坠入了深渊，好久才回过神来。

    易师真看着赵素素的脸越来越难看，急忙把旁边的苏合香拉过来，道：“素素，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合香啊，她也是女孩子，你问问她，我和熊胖有没有偷看她们换衣服？”

    苏合香低着头，半晌才说道：“素素姐，秀才哥和胖二哥的确没有偷看她们换衣服······”

    赵素素的脸色明显缓和下来了。

    “哎，这我可不信！”潘志高撇了撇嘴，“她可是熊蹯的妹妹，又是易秀才的跟屁虫，她的话怎么能信呢？肯定是包庇他们的呀！”

    赵素素也为难起来了。

    这时候，赵掌柜的身后走出来一个人，说道：“掌柜，小的作证，易姑爷不是这样的人！”

    易师真闻言一看，原来是小方。

    “啪！”

    潘志高一巴掌闪过去，把小方扇得摔倒在地上，“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来作证？”

    他又抬头朝赵掌柜笑道：“老丈人，你这下人嘴有点贱，什么姑爷，狗眼肯定是瞎了，还乱叫。我帮你教训教训，你不会怪我吧？”

    赵掌柜讪讪道：“贤侄言重了，他既然没亲眼看到，他的话自然是不能信的。”

    小方挣扎着站了起来，也没有人去扶，他畏缩地看了一眼潘志高，又看了一眼赵掌柜，老老实实地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赵素素盯着易师真，一字一句地说道：“易师真，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不识大体，如此粗鲁，枉费了我一番心思对你。”

    易师真急忙道：“素素你听我解释，事情真不是这样的。”

    赵素素冷冷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当我真的是非不分吗？合香如果心里没愧，会犹豫半天才说话吗？你刚才又为什么被王皮一个毒誓就吓住了？”

    易师真看着赵素素，眼角余光又扫了一眼潘志高和赵掌柜，刚才在房门外偷听到的那些话全部在脑海里沸腾起来，他冷笑道：

    “好，没错，我就是这么个人，你第一天知道吗？就算我不是这么个人，你的婚事，你自己能做主吗？还不是被你爹见风使舵、见利忘义给卖了？！”

    赵素素脸色气得通红，语气却更加冰冷：“你知道我刚才做什么去了吗？我知道今天易伯父来，被我爹退了婚，我第一时间就跑了出去，让月红去找你，让你想想办法！可没想到你却在这里，做些下流的事！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易师真毫不领情，继续冷笑道：“真是好笑！让我想办法，我一个穷秀才，有大本事你不清楚吗？我是有潘家的银子，还是有薛家的权势？我一个下流胚子，最多就是做个土郎中，要你嫁给我，你真的甘心吗？你能愿意吗？”

    赵素素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易师真，我到今天才真正地看不起你。以前，我认为你是一个心中有抱负、爱打抱不平的人。你虽然一直没有考出科举成绩，但是你正直、善良，追求公平，热爱生活，珍视生命。”

    她语气一转，道：“可是我今天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不负责任、没有羞耻心的人！我当然知道嫁给你会有什么未来，但就算你只是成为一个郎中，那也是治病救人的善良之人。”

    “救死扶伤，人命关天，从来都不是什么小事！就算嫁给你，门庭破落，那也是积善之家。我在乎的不是你的银子，不是你的权势，只在意你的人品！可你今天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她跑到赵掌柜的身旁，掩面哭泣。

    易师真被素素说得瞪着双眼发愣，他没想到，原来，他一直在心里就看不起自己，也根本不在意素素的情感，所以才会这么混蛋，这么放荡不羁。

    赵素素的一番话点醒了自己，就算是一个郎中，也是做着比天大的事情，人命就是天！死生亦大矣！

    赵掌柜也冷着脸，对易师真说道：“师真，我真为你可惜！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伤了素素的心？为什么要做这些不堪入目的事？我刚才还为退婚的事情愧疚，现在我觉得我做的一点都没错！你注定就是一个人品不端的土郎中！”

    易师真气极反笑：“是啊，在你们眼里，我不就是这么个人吗？但是，有一说一，老子没偷看她们换衣服，就是没偷看！”

    这时，一直在旁边暗暗观察的潘志高心中十分快意，看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沉痛地说道：

    “易秀才，你又何苦这样自毁前程呢？枉我以前还十分敬佩你。不过，一码归一码，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都说不清，那么到外面去，让大家伙评评理。谁是谁非，大家伙心里最明白！”

    易师真目光尖锐地看着潘志高，他这才知道小看了这混蛋，他明显是想借着这机会，把他的名声搞臭！让他以后在家乡抬不起头来！

    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够得偿所愿地娶到素素，还站在了道德高地上！

    至于真相，别搞笑了，谁会在意真相！大多数人只会在意到底有多热闹！

    他们只会把“易师真”和“偷看舞娘换衣服”连起来说，不论他们是褒是贬，总之都会让事情无可挽回！

    绝不能让事情发展成这样！

    必须要想办法！

    易师真在心中迅速想起办法，赵掌柜心里却也活络开来，刚才他说的却也的确是心里话。

    不过他并非是懊悔退婚，而是顾忌到顾老夫子的面子，以及别人对他为这桩婚事出尔反尔的名声着想。

    现在易师真自己闹出了这么一出丑闻，那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这时候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解除这桩婚事。

    并且闹出了这件事，戏班子就别想轻易离开，说不定还能让素素说说情，把她们彻底留下来，给酒楼当招财宝贝！

    于是赵掌柜附和着潘志高说道：“没错，大伙都是明眼人，这样，咱们到大堂舞台上去，把这件事好好说清楚！”

    “我才不去！”小婵瞪着蓝色双眼，愤恨地说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件事是我们吃了亏，凭什么我们要去丢人现眼？！”

    她身后的小蝶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赵掌柜还待要说，那戏班子带着十几个人回来了，班主是一个小老头，他看到房间里这么大的阵仗，慌了手脚，连忙赶过来说道：“赵掌柜，这是怎么了？”

    赵掌柜沉痛地说道：“老班主啊，事情是这样的，你们两个舞娘被人偷看换衣服，这件事关系到她们的清白，一定要说清楚，咱们去外面的大堂舞台上去给大伙评评理。”

    老班主一脸为难地说道：“赵掌柜你这话就差了，既然她们是被偷看的，哪有让她们去给人评论的呢？实话跟您说，咱们都是跑江湖的，早就接了北方的豫南都司地方酒楼的活，要不是看您诚心邀请，我们也不会来。那边催得紧，这会儿我们真该走了。”

    潘志高插口道：“老头，你到底是不是她们当家的？她们受了委屈，怎么能不为她们辩驳清楚呢？我看你是人贩子，把她们拐骗过来的！这件事我管定了，拐卖人口可是大罪！没说清楚，别说她们要留下，你们也别想走！”

    老班主一看这架势，分明就是他们动了歪心思，他也冷静下来，一脸不乐意地说道：

    “赵掌柜，我看你一片真心，才绕路赶过来。咱们跑江湖，都是混口饭吃，但你想要为难我们，也要看看牌面！”

    他的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十几个人分别抄起了家伙，虽然都是些杂耍的工具，但要打起人来，这些家伙却也适当得很！

    赵掌柜冷笑一声，手臂一挥，他身后的下人立即堵住了门口，也摆足气势，还有一个人偷摸着溜了出去，想必是去叫人了。

    “他是过江龙，本掌柜就当地头蛇，谁怕谁！”

    易师真看着这一幕，知道今天没法善罢甘休了，于是他掏出腰间的铁灵芝，熊蹯把苏合香拉到自己身后，也拿出了火铳，对准了潘志高他们。

    要打就打出去，绝不能让潘志高得逞！

    小婵牵着小蝶跑到了老班主的身后，一双眼睛不断地在潘志高和赵掌柜身上梭巡。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大笑从门口传来：“哈哈，今天真热闹啊！刚才有人跟本捕头说赵家酒楼有魔教在作法跳大神，现在就要开打了！实在热闹！”

    紧跟着门口出现了十几个带着刀的衙役，快速冲进了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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