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九条

    徐州城郊，西郊村。

    名唤阿四，以及他的九名同伙，就藏匿在这个村子里。切确的说，他们都是西郊村村民。白天像普通村民样下田劳作，夜深人静时，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同伙之一的阿南，一身蛮力，是村里一霸。阿南作恶，那名被称作阿叔的老汉，就出来呵斥，黑脸白面配合默契。

    十名绑匪，其中有四个人住县城，接到单后，他们就分成两拨运作。完成之前那一单后，这伙人都回到村里，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找事做。

    深夜，村子外的草垛边。

    “傅姑娘，你记住，人抓到后马上离开，其他人你不用管。”苏暮辰小声道。

    “嗯“。”傅冷霜表情严肃，点头应声。

    “行动！”苏暮辰一声下令。傅冷霜及她的帮手船老三瘦涛，两道身影如箭离弦般融入夜色中。

    与傅冷霜同时行动的还有五拨人。

    “公子。”陈勇去苏氏的老家打听消息，苏暮辰回徐州的第二天，他也赶到徐州。

    “你也去，小心点。”苏暮辰道。

    这一夜的村子，寂静的可怕。苏暮辰坐在村长的家中，闭目养神。西郊村的里正，畏手畏脚的坐在小凳子上，不时的偷看坐于上首的苏暮辰，继而，又把眼睛瞄到桌子上一盒银锭上。

    少顷，门响了两声，苏暮辰起身，走到同样听到声音站起来的里正身侧，拍着他的肩膀，道：“老人家啊——你若不信，大可进城去听听，是否诓你。”开门前，苏暮辰侧首又道：“你们西郊村景色秀丽，别为了几个臭气熏天之人，污了你这个山清水秀之地。”

    月黑风高夜，倒吊闹市口。

    这一夜，徐州的下半夜下起大雨，晨曦至雨停。

    “哇啊……！”第一声尖叫起，紧随其后的是早起的老人，他们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闹市口的半空。

    徐州的闹市口，如现今的中心广场，占地颇大。之前这里办过庙会，搭过戏台，留下几根木柱和竹架。可今日，这些木柱及竹架却倒吊好几个湿漉漉，上身裸体下身穿破裤的男子。

    徐州城内的大戏正式上演。

    闹市口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说什么的都有。几个胆大的试图爬到架子上看，蹿上两步又退下来，怕竹架折了。有人跑去府衙报官，衙役跑来，想把人放了，奈何架子高不好爬上去解绳。

    倒吊之人哇哇叫，挣扎了几下，也不敢动了，因为一动，木柱，竹架就晃悠着。

    这时，配角之一的虎子，先向倒吊之人扔了把烂菜叶，接着吆喝一句：“你们这些坏人，抓了我妹妹，我打死你们！”扔菜叶不解气，虎子又捡了块石头往上扔。

    虎子的这句话，如冷水入油锅，炸开了！围观之人面面相觑，他们居然是群绑匪！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的都是控诉，受害者的控诉。阿婆手拉着自家孙女，浑身气得直哆嗦，手指得高高的就是骂不出声来，太上火了……被阿婆揽着的小姑娘，手拉了拉阿婆安抚着，大声哭道：“就是他们掳了我，还把我关起来。他们抓了好多人！”

    随着小姑娘的这一声哭喊，控诉者越来越多，受害者纷纷站出来。

    徐州城内很有名望的几名大夫也站出来说话：“幸亏啊！小女娃们都只是受到惊吓，受了点皮外伤。幸好啊！”

    “对！好在她们都被救了，都没事了。”说话的是徐州城最有名的泼妇加碎嘴婆子，骂人的声音，能从街头传到巷尾，碎起嘴来能传至州县之外。此时的她情绪高昂：“这些人不能轻易放了，就这么吊着吧！千人啐万人捶的玩意儿……”太过瘾了，这里骂人比在巷口骂人爽。

    闹市口的茶馆二楼。

    苏暮辰喜欢坐在靠窗位置。

    唐允文看着喧杂的人群，鄙夷道：“这不那个碎嘴婆吗？小姑娘才刚刚进家门，各种的流言四起，什么难听的说什么，不都是她传的！切……”

    苏暮辰冷冷的道：“流言蜚语就是把利刃，杀人于无形。”

    唐允文叹了一声，道：“幸好你找了这几名大夫上门诊脉，堵住了这些人的嘴。府衙那位应该不敢重拿轻放。”

    苏暮辰浅笑道：“两路巡察使已经在来徐州的路上。他不但不敢，而且会严惩，这么严重的事，是在打他的脸，会严重影响他的官位，甚至会被摘了官帽。”

    这时的闹市口已经是群情鼎沸，有扔鸡蛋的，掷石头的，投瓜果菜叶的，人也越来越多。同时，一张张状纸递进府衙，状告他们穷凶极恶，纷纷跪请大人为民做主。

    这时，配角二上场了。

    西郊村里正，带着一群村里的老弱妇孺，声嘶力竭的哭喊，状告这伙人的恶行。又是一叠状纸递进府衙，师爷眼珠子咕噜噜转动，这祸事必须撇干净，必须把自己摘干净了，一点灰都不能沾。

    “大人！要严惩啊。属下这就带人去再细查一番，如若属实，必须严惩啊，大人！”师爷慷慨激昂道。

    太守的脸上五颜六色，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道：“岂有此理！把他们放下来，每人先打五十大板。不！让他们多吊一会。无法无天了！”

    府衙里太守的怒火噌噌往上涨，门外又有人递进状纸，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阿四。

    这回太守的火可以泄一点了：“来人啊！把这个罪大恶极之徒，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惊木堂一拍，义愤填膺道。

    茶馆二楼。

    “问完了？”苏暮辰问的是站在旁边的傅冷霜。

    唐允文凝眉道：“知道人在哪儿吗？”

    傅冷霜神色悲伤，摇头道：“一年多了，他们把我妹妹卖了，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儿。”

    苏暮辰道：“知道是谁……买的吗？”

    傅冷霜再次摇头，道：“不知道。”

    唐允文轻叹，道：“估计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船老大渔爷很费劲的挤进闹市口人群中。

    “肉叔叔！”阿婆的孙女喊了声，小姑娘笑眯眯的朝渔爷走来。

    “嘿嘿……”渔爷不好意思挠挠头。

    “阿婆，就是这个肉叔叔的船把我们带回来的。”小姑娘笑着对阿婆说。

    小姑娘的话一出，她四周的人纷纷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道谢，哎呀——这是救命恩人啊！

    小姑娘笑眯眯的看着被围住的渔爷，苏哥哥说了，他们既然改邪归正了，看见他们时给他们笑脸以示鼓励。

    渔爷被夸得无地自容，脸红得像猴屁股，生平第一次百感交集：原来被人夸这么舒服……原来被当作恩人的感觉这么好……

    ………………

    九条被整得奄奄一息的绑匪，第二天才被放下来。太守在府衙门前，放了九张长凳，那九个气还没喘上来的绑匪，被按在长凳上狠狠的打了五十大板。

    凭那些状纸罪状，还有一些师爷添油加醋的东西，这伙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徐州城南，苏暮辰在这里买了一座庄子，外加三十亩地。

    傅冷霜考虑了一段时间后，决定不走了。乌娅不回关外，苏暮辰希望她留下来教这些女孩学习些自保的招数。

    所以，这座庄子将是傅冷霜及乌娅，还有那十几名姑娘的安身之所。每周会有人来教授识字、刺绣、音律，这些女孩将在这里学习各种技能。

    “公子。”乌娅不舍的叫了声。

    苏暮辰浅笑道：“这些姑娘交给你，你能照顾好，是吧。”见乌娅点头，苏暮辰又道：“你和她们一起生活，比跟着我好，更何况我会回来看你们。还有，你不懂的就问傅姑娘，你们倆人把这里打理妥当，我会很高兴。”

    苏暮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她们学的东西你也要学，不懂的就问。另外，渔船的那些人会过来帮忙，有什么活可以让他们干。”

    苏暮辰扭头对傅冷霜说：“傅姑娘，你什么时候要离开，提前告诉我。”

    傅冷霜道：“苏公子放心，既然决定留下，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

    看了眼门上的匾额：萃竹庄。苏暮辰笑了，这三个字是以庄子后面的一片竹林命名。就如彩蝶庄那样就地取名。

    “哥——这些女子你都要收进后院啊！”唐允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苏暮辰匪夷所思的看着这小子，气笑道：“我疯了吗！既不能赶她们走，那就买间庄子让她们住，这怎么就成收入后院了？”

    唐允文了然道：“哦——那你干嘛让她们学那么多东西，干嘛？”

    苏暮辰淡淡的道：“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了一技之长，以后嫁人，路就会好走一些，这样不好吗？”

    唐允文愣愣的点头，道：“那倒也是。”

    苏暮辰抱着已经恢复健康的小狼进山。

    “乌娅，你们是这一带抓到它的？”苏暮辰问道。

    乌娅环视了一圈，道：“嗯，是这里。”

    苏暮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你先下山，要是母狼在附近，你在这里不安全。”

    乌娅犹豫，道：“公子……”

    苏暮辰道：“去吧，回庄子。”

    怀里的小狼似乎嗅到熟悉的味道，挣扎着要下地。苏暮辰又往树林里走了一段路，才把小狼放下。

    “去吧，找你娘去。”苏暮辰笑道。

    小狼向前跑了几步停下，回头望着苏暮辰，灵动的双眸满是不舍。

    苏暮辰笑着挥手：“去吧。”

    “嗷呜……”远处的一声狼嚎。

    “嗷……”小狼在呼应。

    紧接着狼嚎声越来越近，直到苏暮辰见一抹矫健的身影从半山坡上跑来……

    灰白色的皮毛，矫健的身形，发达四肢，还有那深棕色的双眸，好漂亮的狼，这一定是小狼的母亲。

    苏暮辰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他不能跑，要稳住。

    “嗷呜呜……”又是一声狼嚎，母狼身边又冒出了好几只，毛色偏暗的狼。

    小狼蹦蹦跳跳的朝母狼跑去，到了它的身边后，不停的来回蹭着母狼的腿。

    “我把它送回来，它的伤好了，没事了。”苏暮辰笑着对暮狼说。

    苏暮辰不敢移步，母狼带着她的狼群在审视他。

    “嗷呜嗷……”母狼仰天咆哮一声，又了眼苏暮辰，转身带着它的狼群离开。

    “呼……”苏暮辰长舒一口气，随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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