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后续

    “我今天已经说够多话了，挺累的。你其实是没机会和我说话的，因为我可以让你和他们一样吊在上面，因为你姓——严。”苏暮辰淡淡的道。

    严承阳神色瞬间凝滞，慢慢低下头，跪在地上不语。

    苏暮辰看他冷静了，觉得一个站一个跪，这样说话太累。索性坐地上与他平视，徐徐的道：“我曾经和你说过，你我之间的交情不作假。把你绑在这里半天，不是让你来质问我，而是告诉你，我布局的目的，李家人的命，你们严家人必须偿还。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情，所以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

    严承阳抬头，凝视苏暮辰，搭在膝盖的手紧握，他有点怕如今的苏暮辰。

    “第一条，你去和他们作伴，那么——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话毕，苏暮辰看见严承阳身体明显抖了抖，又道：“第二条，严家家主以后就是你严家三少：严承阳。两条路你自己选。”

    严承阳脸上表情震惊，瞪大眼睛看着苏暮辰，他当家主！

    苏暮辰淡然道：“虽然严家现在的资金不足，不过——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你的能力不用多久就能东山再起。再过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你没有多少时间考虑，选哪条！”

    一条活路，一条死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严承阳选之前，他还有个问题想问：“我……爹没有参与他们，没有去昌平，他是决不会……对女人如此。为什么……”严承阳哽咽道。

    苏暮辰站起来，掸了掸袍子，冷冷的道：“没有他这个因，就不会有之后的果。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选哪条！”

    严承阳慢慢起身，神色悲伤，内心五味杂陈。片刻后，他面朝堂内磕了三个响头，走到苏暮辰面前，拱手道：“苏公子，在下选活路。”

    苏暮辰点头道：“好。我给你准备了……”

    严承阳最后看了一眼厅堂，咬牙从侧门离开。

    “走吧。严府的人一个时辰后就醒了。”苏暮辰道。

    “你的计划里，就没想过要杀严三少吧，只不过是吓吓他而已。”斐三一如既往的冷漠道。

    “冤有头债有主，连坐那套我不会。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苏暮辰看着斐三挑眉道。

    “……没有。”酷冷的斐三。

    苏暮辰道：“跟去昌平的那几个家丁……”

    斐三点头道：“放心，都解决了。”

    ……………………

    子夜，一声尖叫从严府传出，紧接着，府内灯火通明，喧嚣声阵阵……

    管事跌跌撞撞冲出门，敲响了府衙大门。

    严淮安还没回到怀州，现在的府衙暂由卢智作为办公场所。接到严家管事含糊不清的报案，卢智带领一队衙役急匆匆赶到严府。

    一拨人冲严府，快步走到厅堂前，都被堂内的情况惊得停下脚步。

    严府里的内外管事，小厮，女婢，跪在厅堂前的石阶上瑟瑟发抖。

    严淮平浑身是血的瘫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上，厅堂的正中间，面朝里背朝外的吊着两个人。

    卢智大惊，忙道：“快快！你们几人跟我进去，其余的人封锁严府。再派一人把仵作找来。”

    天亮后的怀州城被严家这一记惊雷炸沸腾了。

    匆匆赶回来的严淮安，接到消息后完全懵了。冲进严府的严淮安就看见，厅堂中间的地上，已经被仵作整理过的三具尸身。

    “怎么回事？谁干的？谁！”严淮安神色狰狞，揪着管事的领子质问。

    “严大人，严府上下的问询，老夫之前已经都问过了，有记录在册，你一会可以细看。你先看看这个吧。”卢智淡淡的道。

    一夜的折腾，卢大人满身疲惫，连正经的打招呼都懒，坐在椅子上，指着桌案上的一张红色纸。

    严淮安迟疑的走到桌案前，拿起纸看了起来。

    一封血书，也可以说是遗书。

    父亲大人敬上。

    不孝子严承瑜有负父亲厚爱。

    今，严淮平欺我母，儿不得不……

    孩儿等不到父亲归家，儿先走一步。

    望来世再与父亲做父子。

    不孝子瑜儿留。

    寥寥数语，信息量有点大。卢智卢大人看完，消化了一晚上。

    严淮安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手拿着血书颤抖，不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是如何翻江倒海。此刻的他，应该是恨不得把这张纸撕了或者吃了，可惜……晚了。因为血书内容已经人尽皆知了……

    “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前院传来，磕磕碰碰冲进来一人，此乃严家三少严承阳是也。

    只见，严承阳神色悲切，声泪俱下的跪在尸身前，磕头撞地，看得出非常伤心。

    严淮安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严承阳，狠厉道：“说！你如何杀人！”先声夺人。

    糊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的严承阳抬起头，悲泣道：“大伯！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才一夜就……侄儿刚从南县赶回来啊……！大伯，我怎会……怎会杀……呜呜呜……”

    “你可有证人证明你去南县。”卢智道。

    严承阳猛点头道：“有有，前日大哥打发我去南县收银，指派了俩名小厮与我同去，他们就在外面，还有我一个长期跟着我的随从，都在外面候着。南县的掌柜也可以作证。”

    “嗯，你说的这些我们会去验证。”卢智点头道。

    严淮安起身，声色俱厉道：“卢大人！这是本官管辖的怀州，不敢劳烦卢大人，本官自会调查。来人……”

    “严大人，你说错了，本官既然接了案子，就一定会彻查清楚。到是你严大人，作为严家的亲属要回避才是。”卢智冷冷打断严淮安的话。在他看来，现在的严淮安像条疯狗，见人就咬。

    严淮安沉声道：“卢大人！你管得太多了。”

    卢智道：“昨夜，严淮平屏退下人与严承瑜商谈事宜，这段时间没人进府。直到子时，管事突感，他们家老爷这么久了都没唤人伺候不妥，赶忙进来看。仵作验尸结果是，俩人身上没受伤，没被殴打，母子二人是上吊而亡。严淮平腿部被刺中一刀，致命伤是胸口。严承瑜身上没受伤哪来的血渍？手指有个小伤口，是怎么伤的？综上所述，便能推断出经过。严承瑜杀了严淮平后畏罪自杀，随后，其母悲愤万分也跟着自杀。”卢智分析完一波案情后，怒瞪严淮安。

    严淮安气急，道：“你放屁！”

    卢智道：“你别忘了，严承瑜可是留有遗书的。血书是留给谁的，不用我多说吧。”卢智甩了甩衣袖，又道：：“你要觉得我分析得不对，可以再去询问，仔细调查一番。不过，我要是你的话，一定没脸见人。也不嫌臊得慌……哼！”文人的嘴损起来简直天下无敌。

    严淮安被怼得，脸上五颜六色，青筋直跳，胸闷气短说不出话。

    跪在地上的严承阳，则后背发凉直冒冷汗。从失银到昨晚，再到给他安排了南县之行，一环接一环，策无遗算……

    ……………………

    翡翠山，彩蝶庄。

    陈勇那记后颈下手太重，李俊直到晌午过后才醒。

    醒来后的李俊目光凝滞，他现在陷入自责与懊悔中，后悔为什么要去怀州听学，为什么……

    “醒了。”苏暮辰走进房，坐到床前的椅子上道。

    李俊低着头，手搓着被角没说话。

    “让你去看，去听过程，不是让你自责及后悔。而是因为你是当事人，你有权知道，你必须看清是谁让你家亡。因为你是男人，你要有担当，自己立起来，才能走得更远。”话毕，苏暮辰看着依旧低着头的李俊，凝眉道：“你的祖父，你的父亲希望你能光宗耀祖，余先生把你视作亲孙儿，希望你别让他们失望。如今家仇已报，剩下的只能你自己想，只能靠你自己走出来。”

    苏暮辰转身刚要出门，身后“扑咚”一声，李俊跪在地上，眼眶发红，轻泣道：“苏大哥说的对……苏大哥，李俊明白了。李俊永记苏大哥教诲，永记苏大哥大恩。”李俊的声音有力，流着泪的眼睛有神，连磕了三个响头。

    苏暮辰把人托起，拍了拍李俊肩膀，道：“余先生的教诲你要多听，他是位好夫子。”

    李俊点头：“嗯。”

    山谷小山坡的一处草坪，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摆着茶具。此处是苏暮辰特意给余先生安排的。品茗，下棋，赏月余先生不亦乐乎。

    “余先生。”苏暮辰拱手道。

    “苏公子。”余先生笑着回礼。

    “余先生叫我暮辰就行。”苏暮辰道。

    “那可不成，老夫喜欢入乡随俗。苏公子请坐。”余先生愉悦道。

    苏暮辰道：“先生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苏公子这个地方真是绝了，老夫晨间起来时，吸两口空气，顿感通身舒畅。”余先生笑道。

    “苏暮辰浅笑道：“先生可有想过在这里长住？”

    余先生摸着胡子道：“苏公子，我有一个问题请教。”

    苏暮辰道：“请教不敢当，先生请讲。”

    余先生道：“老夫知道你这庄里的孩子，很多都是你们出手相救，相帮，他们才有现在安逸生活。那老夫斗胆问一句，这么多人，可能以后还有再增加人数。苏公子你以后打算如何安排他们，继续这样养着他们？”

    苏暮辰眼里带笑，嘴角上扬，拱手道：“暮辰请先生赐教。”

    余先生摸着胡子斟酌，片刻后，凝视道：“你要给他们安排事做，不能让这么多人太安逸。因为人安逸过头，就会不思进取。苏公子，老夫看得出来，你每天安排的那些训练的目的，除了强身健体外，应该还有别的吧。老夫能感觉苏公子做的事不小，老夫很欣慰……边关战事不断，逃难的，逃荒的，数不胜数，唉……！”余先生很隐晦的说着他想说的话。

    苏暮辰从怀里掏出本册子，递给余先生，道：“先生帮我看看，这是我写的一些管理制度。还有奖罚之类的条款，有什么不足的，请您指点。”

    余先生点头道：“好。”

    深夜。

    苏暮辰和秦沐风坐在庄内的亭子里小酌。

    “过两日李俊要回昌平县，我叫中正陪着他回去。余先生会在庄里的教教孩子识字。”苏暮辰道。

    秦沐风道：“你要去京城？”

    苏暮辰摇头，道：“暂时不去。之前收到消息说李学鹤会来怀州，现在那人似乎改计划。我打算去阿婆的老家看看，随便游历一番。”

    秦沐风道：“嗯，这段时间庄里没什么事。忙了这么久，出去走走挺好。”

    苏暮辰浅笑道：“余先生问我，对咱们这个庄子有什么计划，庄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安排。说心里话，目前我还真没想这么远，边看边走边琢磨吧。世事无常啊……”

    秦沐风笑道：“你册子里写的那些就不错，慢慢的完善它。哪能一蹴而就呢……”

    苏暮辰道：“对了，你给我备些药。”

    秦沐风道：“好。你记得递消息回来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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