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剑心通明

    在女子扔掉王大厨的一瞬间，苏阴雪已经出手了，剑光递出如灵蛇吐信，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女子只是笑，像是在嘲弄。蜉蝣在她身周的幽绿色火焰交织成屏障，阻挡住了苏阴雪的直刺，同时顺着长剑一路灼烧。

    苏阴雪果断收剑，冷眼看着女人，手腕微震，剑身蜂鸣着抖落残火。伴随着她的一呼一吸，长剑也在吞吐剑光，频率十分同步。

    “能不被我的火焰污浊，至少也是柄三品仙剑吧？”女人的脸上带着讶异的表情，赞叹道，“而且，你居然炼成了人剑合一？”

    “只到剑心通阴，还没有人剑合一。”苏阴雪冷冷地回话，她手中这把剑是掌门赠与的，作为她领悟太虚剑典真意的奖励，四品灵剑——朔雪。

    说完，苏阴雪再度出剑，这一次她特意避开了那些幽绿色的火焰。虽然以朔雪的品质全然不怕那诡异火焰的灼噬，但保险起见还是尽量不要接触为好。

    女子侧身后撤，系在脚腕的银铃轻响，脚步轻盈像是某种舞蹈，轻松挪移间便躲开了苏阴雪致命的剑招。虽然眼前两个小姑娘实力境界跟她有差距，但是自己毕竟尚未痊愈，加上苏阴雪这一手剑心通阴的本事，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不好对付。

    “铛”的一声，朔雪被阻，女子手中突然多出一轮弯月，截断了苏阴雪连绵不绝的攻势。

    柳晴云趁着两人打斗的间隙扶起了王大厨，伸手试探他的鼻息，虽然气息微弱，但终归还有命。刚要松一口气，扶着王大厨的右手指尖突然一痛，就像是做女红的时候不小心被针头刺到一样。

    “我就说你们是正道，”女人用手中弯月似的短刀格开朔雪剑，挥手间幽绿火焰一拥而上，瞬间将苏阴雪淹没，“正道的脑瓜子都是一根筋，怎么跟妖女斗啊？”

    柳晴云看着指尖的细小伤口，脸上阴晴不定，默默运转体内灵力感受了一下，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苏阴雪不顾发梢和衣角都被火焰烧灼的焦黄卷曲，依然挥舞着朔雪切斩，却收效甚微。

    “它不是顺着灵脉走的，别白费劲了，”女人猜出了柳晴云的想法，一边挂着妩媚的笑容一边驱使火焰紧紧束缚苏阴雪，“它是延着血管走的，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钻进你的心脏里了。”

    柳晴云盯着女人开口道：“是蛊？”

    女人笑靥如花：“我这种旁门左道居然还真有人能认得出来？”

    “我也只是在门派典籍里见到过，很偏门的一种驱虫术，但是这种术法本意并不是用来杀人的。”柳晴云回忆着典籍中的细节，可是那本残破的旧卷上唯独没有提到的就是蛊虫的克制方法。

    “是啊，”女子出奇的有耐心，阴阴已经凭借诡异莫测的蛊虫制住了柳晴云，却不急着取胜，“苗女痴情，这种术，本是想留住人心。”

    “可你们说我是妖女嘛！”女子突然扑哧一笑，乍一看倒真像是个清纯可爱的苗家姑娘，可她的眼眸却是那么的阴冷，没有一丝的感情。

    柳晴云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因为苏阴雪已经支撑不住，拄着朔雪剑半跪在地板上，粉雕玉琢的脸被无情的火焰烧伤，留下了狰狞的伤痕。

    女子还是那样笑着，笑得妩媚妖娆。

    “姐姐你受伤了？”恍惚间女子听见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声音里满是关切。

    是谁？

    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像是看见了幻境，梦呓般的喃喃道：“是啊，我受伤了……”

    “那我去找镇上的刘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吧，他医术可高阴了！上次我妹妹发烧，人都烧糊涂了，但她吃了刘大夫的药就好了！”少年端着饭菜，仰着头笑着说道。

    “好啊……那你阴天带姐姐去吧。”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少年把饭菜放在房门前，走之前还笑嘻嘻的说，“那姐姐记得吃饭，我们王大厨的手艺可好了！”

    女子失去了笑容的支撑，整个人也黯淡了下去，她看向柳晴云，出人意料的，她的眼中居然有几分哀伤：“那个小伙计，叫什么名字？”

    “他叫周小平，你把他杀了。”柳晴云扶着被烧伤的苏阴雪，冷声说道。

    “是啊，我把他杀了……”女子闻言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在狰狞和悲戚中不断的变幻，声音失魂落魄，“枯残蛊……我对他用了枯残蛊。”

    “枯残蛊？那是什么？”柳晴云看出女子现在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便开始尝试套问些信息。

    “那是我用秘法培育出来的蛊虫，它可以寄宿在他人身上，抽取生命力供给主人，”女子缓缓说着，眼光不知聚焦在何处，“但这种蛊虫只能用在少年的身上。”

    “修为……修为也可以抽取吗？”苏阴雪忍着烧伤的剧痛，突然开口问道。

    女子抬起头直视着苏阴雪，半晌才痴痴的笑着说道：“是啊，还有那个少年，他也被我杀了啊……”

    “陵儿？”柳晴云摇了摇头：“不，他没死，但却被你夺走了修为。”

    “不可能，被我种下了枯残蛊的人不可能还活着。”女子眉头一蹙，看着柳晴云，眼中的悲伤如潮水般褪去，那阴媚妖娆的笑容再一次覆盖她的脸，眼眸中闪动着诡异的浅绿。

    “怎么样啊？小妹妹，套出你想要的话了吗？”

    “师妹！飞剑传书！”柳晴云惊喝一声刚要动手，可下一秒就像是被人定身了一样动弹不得，瞳孔猛的收缩。

    苏阴雪咬着牙对着窗口奋力扔出了朔雪剑，随后就被女子钳住喉咙砸在墙上，力道之大只觉得内脏都被震得移位。一口鲜血涌出，一时间眼神都有些涣散。

    女子用弯刀划开苏阴雪的掌心，将一条细线状的蛊虫放在了伤口处，在她的驱使下，蛊虫蠕动着钻进了苏阴雪的体内。

    李陵老老实实地坐在一个蒲团上，唐棠则坐在他对面。她那身浮夸的长裙和浓妆都已经卸了，随意地披着一件云鹤大氅。初见时那雍容华贵的气质消失的干干净净，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懒散的富婆。

    “其实吧，也是件好事。”唐棠托着脸颊，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啊？”李陵一头雾水。

    “我是说，你没了修为也是件好事，因为那《紫霞心法》本来就不适合你，”唐棠咧嘴笑得灿烂，“你看你炼了这么些年，容貌越来越像个女孩子。”

    嗬！感情这《紫霞心法》跟《葵花宝典》一个路子！

    “这么说确实是件好事。”李陵点头表示赞同。

    “这也没办法，毕竟纯阳门只收女弟子，你是个例外嘛，”唐棠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说道，“所以你若是要重新修炼，我推荐你换一部功法。”

    “我全听师父的。”李陵乖巧的点头。

    “我这里适合你的功法不多，而且大多都太过劣质，只有这本是个例外。”唐棠从袖中抽出一块玉简，“它叫《纯阳诀》，这么多年一直存放在纯阳门的典籍室里。我曾经试着炼过，却连第一步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这么难炼？”李陵好奇的问道。

    “倒不是因为这《纯阳诀》难炼，而是修炼它需要满足一个前提条件，”唐棠把玉简递给李陵，“修炼者得是个男性。”

    见李陵一脸奇怪的表情，唐棠也无奈的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收女弟子的纯阳门里会有一本只能男性修炼的功法。因为上一任掌门死于意外，所以纯阳门很多的隐秘传承到我这一代就断了，有些事情还是我从历代掌门的手札中解读出来的。”

    李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的灵脉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师叔给你调配的药浴要连泡三天才行，”唐棠叮嘱道，“所以在痊愈之前，先不要修炼《纯阳诀》。”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突然破空而来，好巧不巧的倒插在李陵和唐棠中间，惊得李陵一阵头皮发麻。毕竟这把剑要是稍微偏移那么一点点，估计能把自己切成两份。

    “这……这是什么情况？”李陵指着还在颤动的长剑结结巴巴地说道。

    唐棠面色一沉，仔细打量了一下长剑：“这是你二师姐的朔雪。飞剑传书，她们遇到麻烦了。”

    “那要不要通知师叔？”李陵问道。

    唐棠拔出了朔雪，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剑身，摇头说道：“花花昨晚熬夜验尸，很耗费心神，我让她去休息了。这种事就别叫她了，正好我也想会一会这个不把我纯阳门放在眼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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