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是夙兮吗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安展颜字数:3137更新时间:24/10/23 00:07:00
    楚修远犹豫再三,方才试探着开口问道。

    “是……夙兮吗?”

    楚修远之所以猜测是天一阁所为,并不是毫无依据的。他联想到那日的刺客,个个训练有素,定是严密的杀手组织出来的。而能让长孙长卿当时露出那种震惊又失望的神态之人,定是她所熟悉的,况且她熟知的人除了天一阁的夙兮,楚修远再想不到其他人。

    “不是!”

    长孙长卿摇摇头,一口否定。她似是不愿意多说,轻轻阖上眼睛,靠在池壁,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

    楚修远见状,暗自叹息,却也不想勉强于她,待她想说之时定会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楚修远的错觉,他总觉得,自那日禁地之中,他问过长孙长卿落崖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谁之后,长孙长卿每日越发的沉默了。她常常盯着窗外发呆,一待就是一整日,除了吃饭睡觉和泡冰泉,她不再开口多说一句。楚修远急的都快要白了头,长孙长卿好不容易养了些日子,才养出些肉来,这几日又掉了,如今不仅人瘦了,性情也变了许多。

    这日晨起,楚修远简单交代了白慕尘几句,便匆匆出谷了。

    “长卿姑娘!”

    白慕尘见长孙长卿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忙踱步上前。

    “白公子?”

    “长卿姑娘,楚公子出谷了。”

    白慕尘略一犹豫,还是将楚修远出谷的事儿告知了长孙长卿。

    “哦。”

    长孙长卿淡淡应道,表示自己知道了。

    “长卿姑娘难道不好奇楚公子为何出谷吗?”

    对于长孙长卿的反应,白慕尘有些意外,他以为楚修远出谷,长孙长卿至少会比较在意。

    “多半是离家太久,挂念家中父母亲……”

    长孙长卿顿了顿,随后似是不以为意道。

    “他去查那日将你们逼落悬崖的刺客了!”

    白慕尘径直出言。

    长孙长卿一愣,许是她未料到白慕尘居然如此直接的将楚修远为何离谷一事说出来。

    “在下虽不知姑娘究竟在想什么,但……楚公子对姑娘的情义,我们白氏众人是有目共睹的。当日,飞尘险些伤到姑娘,是楚公子以身挡下,才导致他被飞尘重伤,被我带回白氏疗伤。姑娘未醒的这几月,楚公子更是衣带不解,没日没夜地守在姑娘身边。众人皆认为姑娘已死,只有他,一直坚信姑娘会醒来。”

    白慕尘平日里,并不是那多话之人,今日的话,倒多了些。

    “即便如此,姑娘却还是无法信任楚公子,对吗?”

    白慕尘望着面色平静久未言语的长孙长卿,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白慕尘并不知道是,他的这番话,在长孙长卿心中激起多大的浪。曾经的长孙长卿,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敢爱敢恨,果敢无畏,对身边的人无条件的信任。可是,她的信任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背叛,是刺杀,是对方恨不得她死!她如何不知道楚修远是怎样掏心掏肺的待她好,可是她……不敢啊!她害怕!她害怕楚修远会成为第二个背叛她,恨不得她死的人!她已经因身边人的背叛,死过一次了,她不敢赌,也不愿意去赌楚修远对她的爱,会不会变成她的催命符!

    楚修远这一走,便是数月,先前几个月,他倒是有派人送些物资到白氏。再然后,便再没派人来过。自此,长孙长卿便彻底断了楚修远的消息。

    “长卿,最近身子如何?”

    白景轩踏入长孙长卿住的小院,抬眼便瞧见忙碌的小少女。

    “白伯伯来啦!”

    长孙长卿亲昵地上前挽住白景轩的手臂。长孙长卿在白氏待了已有一年多了,由最初的生疏客套,到如今,已然能和白氏上下打成一片了。

    “最近身子如何?尘儿给你的那套白氏心法,可有熟记?平日里练功可有懒怠?”

    白景轩一上来,便是连连三问,问的长孙长卿头皮发麻。

    长孙长卿身子恢复后,白景轩竟从她脉象中发现了一股浑厚的内力!后他翻阅典籍,总算在一本不起眼的古籍上翻到,磐石果除了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对武学者来说,更是有提升内力,增强修为的奇效。因为长孙长卿之前从未习过内力,最初之时,长孙长卿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体内这股汹涌的内力,时常失控。未免伤着他人,她便央了白景轩,闭关于白氏禁地,整整三个月之久,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众人只知她出关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上山壁采药,下深潭捞鱼,从前她不敢做,不能做的,如今都易如反掌。

    “呵呵,白伯伯,我这不……忙着呢……还没来得及练功!但是,我发誓我没有偷懒!”

    长孙长卿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你忙?你忙什么?忙着下湖捞鱼还是上山打野兽啊?”

    白慕尘笑着走进来,满脸的无奈。这小丫头,平日里为了偷懒不练功,可没少找借口。

    “尘哥哥惯会打趣我!我是真的忙着呢!不信你瞧?”

    长孙长卿“咚咚咚”跑入屋内,抱出一堆红红的剪纸来。

    “这是什么?”

    白慕尘伸手拿过一张剪的歪歪扭扭的纸,眉头轻皱。

    “窗花呀!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剪些红红的窗花贴上,多喜庆呀!”

    长孙长卿献宝似的将她剪的乱七八糟的窗花拿给了白慕尘和白景轩瞧。

    “你……开心就好!”

    白慕尘扶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评价她手中这些……剪纸。

    “长卿,我今日将尘儿唤过来,是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一旁的白景轩突然开口,一本正经道。

    “何事?”

    长孙长卿埋头于她的剪纸中,头也未抬。

    “待过完新年,尘儿与你一同出谷。”

    “出谷?”

    白慕尘与长孙长卿异口同声道。

    “白伯伯可是嫌弃长卿了?”

    长孙长卿一脸委屈道。在白氏的这段时日,是她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白氏上下对她,皆是倾心倾力,尤其是白景轩父子,待她更是如同亲女儿、亲妹妹一般,她受伤的那段日子,整个谷里最好的补药皆进了她肚腹,便是原先不让任何人进的白氏禁地,都任她来去自如。白景轩更是将白氏从不外传的心法秘籍传授与她,她如今身子骨如此强劲,都是白氏一族对她的偏爱。

    “净瞎说,白伯伯何曾嫌弃过你?只是如今……哎……”

    白景轩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爬上浓浓的愁容。

    “我白家如今虽不理世事,但对外头的局势,倒也略有耳闻。自你落崖后,原先四国稳定的局面,便开始有动摇的迹象。四国中皆互有传言,言你被他国所虏,四国便是连原先明面上维持的平和都没有了,如今外头……估摸着早已战火纷飞了!楚公子之所以再没消息传来,怕是也与此有关!东溟四周环海,易守难攻,目前传来的消息,东溟的国都暂未被波及,只是沿海的几处城池,均已陷入纷争之中。如今天下大乱,你修为已渐成,该是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白景轩叹息,他也不愿长孙长卿再次卷入这些纷争之中,可是形势逼人,如今,他不得不狠心送她出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唯一的儿子,替她去铲清道路,助她成就大业!

    “天下大乱与我何干?我只想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待在谷中,陪白伯伯和尘哥哥。”

    长孙长卿赌气道,她不想做那祸乱天下之人,她亦不想登上那万人憧憬的高位。

    “长卿,莫要任性!你既肩负着这天下,自当挺身,扛起这平复天下的大任!白伯伯也不舍你与尘儿,白伯伯就尘儿这么一个儿子,日后他随你出谷,白伯伯希望你能护尘儿周全!尘儿与你一般,自幼便没了母亲,这些年,白伯伯是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带大!我何其忍心,任他出谷,经受这般风雨?可是白伯伯不能自私啊,不能因一己之私,毁了这天下啊!如今这天下,最遭罪的还是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多少幼子,没了父母,若没人拯救他们,他们可没你和尘儿这般幸运,怕是只能横死路边,任野兽啃噬!”

    白景轩对长孙长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知道这小丫头就是嘴硬了些,心肠可软着呢!

    白慕尘望着自个儿父亲拙劣的演技,实在是觉着没眼看,为了哄长孙长卿出谷,他这个老父亲可是操碎了心。长孙长卿何尝不知道白景轩有夸大其词的嫌疑,只是她亦实在不想让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失望,比如白氏父子,比如远在北辰国的长孙空青和长孙怀锦,比如楚修远……

    “那就依白伯伯所言吧!待过完新年尘哥哥便陪长卿一同出谷。”

    长孙长卿装作委屈的模样,朝白景轩妥协道。

    白景轩见状,心中总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身负大任,不能蜗居在此处埋没了。

    “过完年,你就十五了,该是长成些了!”

    白景轩抬手,摸了摸长孙长卿的头,眉眼之间难掩忧愁。这丫头,生来就与旁人不一样,她肩负的、承受的都势必比常人多上千倍万倍!此番出谷,她定要摒弃前尘往事,重新开启新的人生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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