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宝刀未老

    几名百姓禀告潘凤说：“某等皆汉中居民，今欲还乡。听知大军厮杀，塞闭阆中官道；今过苍溪，从梓潼山桧川入汉中，还家去。”

    潘凤问道：“这条路取瓦口关远近如何？”

    百姓回道：“从梓潼山小路，却是瓦口关背后。”

    潘凤大喜，带百姓入寨中，重赏了几人。潘凤分付张任：“引兵扣关攻打，我亲自引轻骑出梓潼山攻关后。”

    潘凤便令百姓引路，选轻骑五百，从小路潜行而进。

    却说张郃因为救兵不到，心中正郁闷。来人报说张任在关下攻打。张郃披挂上马，正准备下山，忽来人报说：“关后四五路火起，不知何处兵来。”

    张郃亲自领兵来迎，对面旌旗开处，早望见潘凤。张郃大惊，急忙往小路而走。山路崎岖，马不便疾行，后面潘凤追赶甚急，张郃弃马上山，寻小路而逃，方得走脱。

    张郃随行只有十余人，步行进了南郑，来见曹洪。曹洪见张郃只剩下十余人，大怒道：“吾教汝休去，汝却偏要去；今日折尽兵马，尚不自死，还来做甚！”

    曹洪喝令左右将张郃推出斩首，行军司马郭淮谏言：“‘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张郃虽然有罪，乃丞相所深爱者也，不可便诛。可再与五千兵径取葭萌关，牵动其各处之兵，汉中自安矣。如不成功，二罪俱罚。”

    曹洪从之，又与兵五千，教张郃取葭萌关。张郃领命而去。

    葭萌关守将孟达、霍峻，得知张郃率兵来攻打。霍峻只要坚守，孟达却非要迎敌，引军下关与张郃交锋，大败而回。

    霍峻急申文书到益州，刘度听说后，请军师贾诩、诸葛亮、法正等人商议。刘度聚众将于堂上，准备发兵救葭萌关，诸葛亮说道：“今葭萌关紧急，必须去阆中召回潘凤将军，方可退张郃也。”

    法正却不以为然：“今潘将军兵屯瓦口，镇守阆中，亦是紧要之地，不可取回。帐中诸将内选一人去破张郃。”

    诸葛亮摇了摇头说道：“张郃乃曹操手下名将，非等闲可及。除非潘无双，无人可当。”

    忽堂下一人厉声而出说道：“军师何轻视众人耶！吾虽不才，愿斩张郃首级，献于麾下。”

    众人一看，原来老将严颜。诸葛亮摇着羽扇笑道：“严将军虽勇，怎奈年老，恐非张郃对手。”

    严颜听了，白发倒竖说道：“主公、军师岂不闻廉颇八十尚能饭斗米，今吾严颜何及廉颇之老？岂不足敌张郃匹夫耶！”

    诸葛亮却说道：“将军年近七十，如何不老？”

    严颜趋步走下堂，取架上大刀，轮动如飞，丝毫不弱于堂下的年轻将领。诸葛亮问道：“将军要去，谁为副将？”

    严颜说：“李严李正方，可同我去。但有疏虞，先纳下某这白头。”

    刘度大喜，即时令严颜、李严去与张郃交战。赵云谏言道：“今张郃亲犯葭萌关，军师休为儿戏。若葭萌一失，益州危矣。何故以严颜老将当此大敌乎？”

    诸葛亮却笑着说道：“汝以为严颜老迈，不能成事，吾料汉中必于此严颜手内可得。”

    赵云等将各自哂笑而退。却说严颜、李严到关上，孟达、霍峻见了，心中也笑诸葛亮欠调度：“葭萌关如此紧要之地，如何只教一老将与一文官来！”

    严颜对李严说道：“你可见诸人动静么？他笑我年老，正方资历尚浅，今可建奇功，以服众心。”

    李严拱手拜道：“愿听将军之令。”

    二人商议定了，严颜引军下关，与张郃对阵。张郃出马，见了严颜，笑道：“你许大年纪，犹不识羞，尚欲出战也！”

    严颜怒道：“竖子欺吾年老！吾手中宝刀却不老！”

    严颜于是拍马向前与张郃决战，二马相交，约战了二十余合，忽然背后喊声起：原来是李严从小路抄在张郃军后。

    两军夹攻，张郃大败。蜀兵连夜赶去，张郃兵退八九十里。严颜、李严收兵入寨，都各自按兵不动。曹洪听说张郃输了一阵，又准备怪罪于他。

    郭淮劝说道：“张郃被迫，必投刘度；今可遣将助之，如同监临，使其不生外心。”

    曹洪听从郭淮之计，随即遣夏侯惇之侄夏侯尚与偏将高则二人引五千兵，前来助战。二将即时起行，到张郃寨中，问到军情，张郃说道：“老将严颜，甚是英雄，更有李严相助，不可轻敌。”

    高则却不以为然：“严颜、李严二人皆蜀中降将，安肯为刘度卖命？更兼蜀兵人心不稳，今我军可急攻之！”

    高则于是与夏侯尚引新军离寨前进，原来严颜连日哨探，已知悉了往来路径。李严指着前方去处说：“此去有山，名天荡山，山中乃是曹操屯粮积草之地。若取得彼处，断其粮草，汉中可得也。”

    严颜大喜道：“正方之言，正合吾意。可与吾如此如此。”

    李严和严颜定下计策，自领一支军去了。

    严颜听知夏侯尚、高则来，于是引军马出营。高则在阵前，大骂严颜：“老贼快快下马投降！”

    高则拍马挺枪，来取严颜。夏侯尚也出马夹攻严颜，严颜力战二将，各斗十余合，严颜败走。二将赶二十余里，夺了严颜军寨。严颜又草草设下一营。

    第二天，夏侯尚、高则赶来，严颜又出阵，战了数合，又败走。二将又赶二十余里，夺了严颜营寨，让张郃守后寨。

    张郃来前寨谏言说：“严颜连退二日，于中必有诡计。”

    夏侯尚怒叱张郃道：“你如此胆怯，可知屡次战败！今再休多言，看吾二人建功！”

    张郃羞愤而退，第二天，二将又战，严颜又败退二十里。二将迤逦赶上。第二天，二将兵出，严颜望风而走，连败数阵，直退到葭萌关上。

    夏侯尚、高则二将扣关下寨，严颜坚守不出。孟达暗中发书，申报刘度，说：“严颜连输数阵，现今退在关上。”

    刘度询问贾诩和诸葛亮，贾诩说道：“此乃老将骄兵之计也。”

    赵云等将不信，刘度差长子刘贤来关上接应严颜。严颜与刘贤相见，问刘贤道：“公子来助战何意？”

    刘贤回道：“父亲得知将军数败，故差吾来。”

    严颜笑道：“此老夫骄兵之计也。看今夜一阵，可尽收复诸营，夺其粮食马匹。此是借寨与彼屯辎重耳。今夜留霍峻守关，孟达将军可与我搬粮草夺马匹，公子看我破敌！”

    当夜二更，严颜引五千军开关直下。原来夏侯尚、高则二将连日见关上不出，都比较懈怠。此时被严颜破寨径直杀入，人来不及披甲，马不及装鞍，二将各自逃命而走，军马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等到天明，严颜连夺三寨。寨中丢下军器鞍马无数，严颜尽数教孟达搬运入关。严颜催军马随后而进，刘贤劝说道：“军士力困，可以暂歇。”

    严颜却不顾劝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严颜策马先进，士卒都努力向前。张郃军兵，反被自家败兵冲动，都屯扎不住，往后而走。张郃尽数放弃了许多寨栅，直奔到汉水旁。

    张郃寻见夏侯尚、高则，商议说：“此天荡山，乃粮草之所；更接着米仓山，亦屯粮之地：是汉中军士养命之源。倘若疏失，是无汉中也。当思所以保之。”

    夏侯尚却说道：“米仓山有麹义将军分兵守护，那里正接定军山，不必忧虑。天荡山有吾兄夏侯德镇守，我等宜往投之，就保此山。”

    于是张郃与二将连夜投天荡山来，见到夏侯德，对他详细说了前事，夏侯德说道：“吾此处屯一万兵马，你可引去，收取原寨。”

    张郃劝阻道：“只宜坚守，不可妄动。”

    忽然听山前金鼓之声大震，人报严颜兵杀到。夏侯德大笑道：“老贼不谙兵法，只恃勇耳！”

    张郃无奈道：“严颜有谋，非止有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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