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青釭剑

    陈到将青釭剑插回剑鞘，提起长枪，又杀进重围；回头看手下白毦骑兵，已无一人，只剩得陈到单人独骑。

    陈到却无心后退，只顾上往来寻找；只要遇上百姓，便问糜夫人的消息。幸而遇到一人指着前方说：“夫人抱着孩儿，左腿上中了一枪，行走不得，只在前面墙缺内坐地。”

    陈到听了，连忙策马去追寻。只见一间房屋，被火烧坏土墙，糜夫人抱着阿斗，坐在墙下枯井旁边啼哭。

    陈到急忙下马伏地而拜，糜夫人说道：“妾得见将军，阿斗有命矣。望将军可怜他父亲飘荡半世，只有这点骨血。将军可护持此子，教他得见父面，妾死无恨！”

    陈到拱手拜道：“夫人受难，到之罪也。不必多言，请夫人上马。到自步行战死，保夫人杀出重围。”

    糜夫人却摆手道：“不可！将军岂可无马！此子全赖将军保护。妾已重伤，死何足惜！望将军速抱此子前去，勿以妾为拖累。”

    陈到急忙说道：“喊声将近，追兵已至，请夫人速速上马。”

    糜夫人却摇了摇头说道：“妾身委实难去，请将军自去。”

    糜夫人将阿斗递给陈到说：“此子性命全在将军身上！”

    陈到三番五次请糜夫人上马，糜夫人始终不肯上马。四边喊杀声又起，陈到厉声道：“夫人不听吾言，追军若至，为之奈何？”

    糜夫人只好将阿斗放在地上，翻身跳进枯井中而死。

    陈到见糜夫人已死，恐曹兵拖出糜夫人尸体去请功，便将土墙推倒，盖住枯井。陈到取下勒甲的布条，放下护心镜，将阿斗抱护在怀里，提枪上马。

    早有一将，引一队步军杀到，乃曹洪部将晏明也，持三尖两刃刀来战陈到。陈到手中长枪如疾风骤雨般刺出，晏明如何能敌得住，不到三合，陈到一枪刺倒晏明，杀散众军，冲开一条路。

    正走间，前面又一支军马拦路。当先一员大将，旗号分明，上书“河间张合”。陈到更不答话，挺枪便战，张合手中长戟舞得也是密不透风，陈到知道此将不比先前那些无名小将，专心应战。约斗了十余合，陈到不敢恋战，夺路而走。

    背后张合引兵赶来，陈到快马加鞭而行，不想战马前蹄突然踏空，陈到连马和人，颠入土坑里面。

    张合挺戟来刺，忽然一道红光，从土坑中滚起，那匹马平空一跃，跳出坑外。

    张合见了，大惊而退。陈到纵马正走，背后忽有二将大叫：“敌将休走！”

    前面又有二将，使截头大刀、月牙戟两般兵器，截住去路。后面赶的是马延、张凯，前面阻的是焦触、张南，都是袁绍手下降将。陈到力战四将，曹军一齐拥杀来。

    陈到于是拔出青釭剑乱砍，手起处，砍破曹兵衣甲，血如涌泉。四五名枪兵挺枪刺来，陈到青釭剑只一挥砍，将枪头尽数砍断，把一把断枪头砸过去，再度挥枪四面突刺，杀退众军将，直透重围。

    曹操在景山顶上，望见一将，所到之处，威不可当，急问道：“此将是何人，竟如此勇猛？”

    曹洪拱手一拜：“待末将前去询问。”

    曹洪飞马下山大叫道：“军中战将可留姓名！”

    陈到应声说：“吾乃汝南陈叔至也！”

    曹洪回报曹操：“此人姓陈字叔至。”

    曹操看着往来冲杀的陈到，擦了擦额头上的汉说道：“真虎将也！吾当生擒之。”

    曹操部下闻言，于是飞马传报，各部互相喊：“如遇陈到，不许放冷箭，只要捉活的。”

    陈到因此得脱此难，这一场杀血战，陈到怀抱少主刘禅，直透重围，砍倒大旗两面，夺长槊三条；开始时怀中的刘禅还能听到哭声，这一路颠簸，给脑子颠坏了，后来竟不哭了。

    陈到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孩，尚睁着眼睛，于是放下了心。曹军一路追赶，陈到前后枪刺剑砍，杀死曹营战将五十余员。

    陈到当下杀透重围，已离开曹军大阵，血满征袍。正奔走间，山坡下又撞出两支军马，乃夏侯惇部将钟缙、钟绅兄弟二人，一个使大斧，一个使画戟，大喝：“陈到快下马受缚！”

    钟缙、钟绅二人策马急拦住陈到厮杀。陈到挺枪便刺，一个梅花七蕊，蹿出七个枪头来，钟缙当先挥大斧来迎。

    两马相交，战不三合，钟缙大斧越挥越慢。陈到瞅准机会，枪头抖起一个弧度刺去，钟缙遮拦不住，被陈到一枪刺落马下，夺路便走。

    背后钟绅持戟赶来，快要跟上陈到坐下马尾，那枝画戟眼看就要刺到陈到后心。陈到急拨转马头，钟绅动作突然一滞。

    陈到左手持枪隔过画戟，右手拔出青釭剑砍去，将钟绅带盔连脑袋，砍去一半，钟绅落马而死，其余部众奔散。

    陈到得以逃脱，往长坂桥而走。只听得后面喊声大震，原来是高览引军赶来。陈到赶到桥边，人困马乏。见张飞挺矛立马于桥上，陈到大呼道：“益德助我！”

    张飞点点头，对他说道：“叔至速行，追我兵自当之。”

    陈到纵马过桥，行了二十余里，见刘备与众人在树下休息。陈到下马伏地而泣，刘备也大哭不止。

    陈到喘了口气说道：“陈到之罪，万死犹轻！糜夫人身带重伤，不肯上马，投井而死，到只得推土墙掩之。怀抱公子，身突重围；赖主公洪福，幸而得脱。适来公子尚在怀中啼哭，此一会不见动静，多是不能保也。”

    陈到于是解开布条一看，原来刘禅刘阿斗正睡着，还没醒。陈到喜极而泣：“幸得公子无恙！”

    陈到将刘禅递给刘备，刘备接过，将刘禅摔在地上，幸亏众人一齐上前接住了。刘备叹道：“为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

    陈到感动地跪拜在地上说：“陈到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高览引军追陈到至长坂桥，只见张飞剑眉倒竖，面沉如水，手持蛇矛，立马桥上；又见桥东树林后面，尘头大起，疑有伏兵，便勒住马，不敢近前。

    不久，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渊、乐进、张辽、张合、许褚等将都到了。他们见张飞怒目横矛，立马于桥上，恐是张飞之计，都不敢近前。

    曹军扎住阵脚，一字儿摆在桥西，使人飞报曹操。曹操听说后，急忙上马，从阵后来。张飞瞪大了眼睛，隐隐见后军青罗伞盖、旄钺旌旗来到，心说定是曹操心疑，亲自来看。

    张飞于是厉声大吼道：“我乃燕人张益德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张飞不仅面如冠玉，而且声音十分洪亮。这一吼在空旷的河边散开，曹兵听见，浑身都直发抖。曹操急令随从撤去其座驾伞盖，回头对典韦说道：“我曾闻云长言：张益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今日相逢，不可轻敌。”

    典韦闻言哪肯服气，要上阵与张飞厮杀，曹操却制止典韦道：“河对面林中似有伏兵，恶来不可前去。”

    张飞吼完，瞪着眼睛又喝道：“燕人张益德在此！谁敢来决死战？”

    曹操见张飞如此气概，已有退心。张飞望见曹操后军阵脚移动，扬起丈八蛇矛又喝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张飞喊声久久未散，曹操身边夏侯杰本就有病在身，惊得肝胆碎裂，死于马下。众兵将大惊，曹操便急忙回马而走。

    于是曹军众将一齐望西奔走。一时间弃枪丢盔者，不计其数，人如潮涌，马似山崩，自相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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