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胡笳十八拍

    陈武从箱子中出来，来到帐篷后边用匕首划开一个小洞，眼睛凑上去观察帐篷后方的状况。等了一会儿看到一名身穿汉人服饰的女子走进了一个营帐之中，月光照到一个角落里，一道从兵器上反射来的寒光引起了陈武的注意。

    陈武用双眼搜查着，只见那角落里有一个暗哨，正在警惕地观察的周围。陈武拿出短弩，对准了暗哨，如此近的距离，锋利的三棱弩箭直接穿透了暗哨的喉咙，还没有发出声音便趴在了自己的哨位上。

    陈武生怕自己那一箭没有击杀暗哨，从帐篷里出来一个箭步冲到暗哨的跟前，用匕首刺穿了暗哨的心脏。

    暗哨的位置相当隐蔽，陈武待在他身后，周围的声音十分清晰。就在刚刚汉人女子进入的营帐中，那胡笳奏出的乐曲又奏了起来，还夹杂着悲愁的低唱。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忍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越汉国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毡裘为裳兮骨肉震惊，羯羶为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伤今感晋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

    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合生兮莫过我最苦。天灾国乱兮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戎虏。殊俗心异兮身难处，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青。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间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烽戍万里，俗贱老弱兮少壮为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徙，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

    .................

    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陈武不知道这就是著名的《胡笳十八拍》，他听到的是蔡文姬心中无尽的痛楚，被掳，是她痛苦生涯的开端，也是她痛苦生涯的根源。草原上的生活是与她格格不入的，毛皮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心惊肉跳，以肉奶为食，腥膻难闻，无法下咽。在精神上，她经受着双重的屈辱，作为汉人，她成了胡人的俘虏；作为女人，被迫嫁给了胡人。

    而后八拍竟有七拍是在思念儿子，是她和左贤王刘豹生的儿子。父母亲情乃是天性，谁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是胡虏异种就忍心抛弃呢？陈武听完强忍住哭声，泪水却不住地往下流，蔡文姬被匈奴人掳来草原五年，整整五年的忍受着煎熬痛苦，而陈武对此却无能为力。

    胡笳声渐渐停下，营帐中传来一阵说话声。

    “夫人，你该歇息了！”

    “我心中忐忑，夜不能寐。”

    “夫人可是听到什么传言了？”

    停了一会儿，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嗯，听闻大汉遣使来王庭，向单于讨回一些被掳掠至此的中原人，不知道有没有我们！”

    陈武用匕首划开营帐，透过缝隙看到里面两个汉人女子，年长的二十五六岁左右，胡裘挡不住她身上散发的文雅的气质，眉宇间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忧伤。陈武吸了口气，这不是蔡文姬还能是谁！蔡文姬身旁的女子只有十多岁，应该是她的婢女，先前陈武看到的就是她。

    当陈武从角落里钻进来的时候，蔡文姬和婢女被吓了一跳，蔡文姬看清陈武的相貌后，惊讶道：“你是...........”

    陈武眼中泪光闪烁，哽咽着说道：“昭姬，我是陈武啊！”

    蔡文姬此时心里又激动又震惊，问道：“陈武，你为何会来此？”

    陈武上次和他长安一别，样貌和心性都有了很大的改变，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蔡文姬心里对他又有些愧疚，蔡邕的死也不能怨他，陈武不远千里去长安救自己的父亲，如今又不远万里来匈奴王庭救自己，换作是别的女子恐怕早就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吧。

    陈武对蔡文姬还有情，蔡文姬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初恋，初恋总是让人难以忘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陈武终于开口：“琰儿，跟我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蔡文姬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你快走吧。这里是匈奴的王庭，守卫森严，我不能连累你！”

    陈武急忙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弟弟看，可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快跟我走吧。蔡中郎临终前嘱托我保护好你，可我却任由待在长安，以至于你被匈奴人掳到草原五年，受尽了凄苦。我不能让你在匈奴人这里受罪了！”

    陈武抓起蔡文姬的手要拉着她走，蔡文姬奋力挣脱，突然喊道：“够了，我已经怀了匈奴人的孩子！”

    陈武震惊地看着蔡文姬，没想到蔡文姬有孕在身，只不过她肚子隆起还不明显，应该是怀孕没几个月。蔡文姬接着说道：“我先嫁卫仲道，不到一年，卫仲道病逝。如今又嫁给匈奴左贤王，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又怀上了他的孩子。左贤王如今因我丢了兵权，我就是个不祥之人！”

    陈武打断她说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就算别人如何误解你，你在我心中仍然是独一无二的！”

    蔡文姬哭了出来，面容沧桑：“妾何德何能，得公子垂青。今孩子父亲尚在此处，你让我走到哪里去？”

    陈武长叹了一口气：“我大哥韩玄霸有江东，只要回到江东，有他的庇护，一切都好办！”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蔡文姬急忙对陈武说道：“不好，是刘豹回来了，你快躲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武心急之下躲在了床下。一名彪形大汉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帐外，他走进帐中，用粗犷的声音说道：“美人，你有孕在身，应早些歇息。”

    此人应该就是匈奴左贤王刘豹，陈武躲在床底不敢出声，蔡文姬柔声说道：“妾近来颇有些思念故土，今日单于请你宴会，可是有汉使前来？”

    “哼，汉使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掌控了草原，便要南下攻汉，也坐坐汉朝皇帝的宝座！”刘豹对单于呼厨泉和汉廷妥协的态度有些不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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