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江湖不归路

杜先于手指着李国楼，说道：“李先生说话怎么说一半，你有什么困难，我们这些朋友能帮一定会帮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些假洋鬼子是以杜先于为马首，闻听杜先于突然说出送上门的话，这种事还是挺少见的。不过既然杜先于开了口，其他假洋鬼子立即如苍蝇附臭肉，纷纷要求李国楼继续说下去。

    原本已经把希望放在自己家里的李国楼，突逢甘露临门，脸上的表情像是开了一朵鲜花，大佬杜先于意思明了只要不是太过分，这一次会帮忙的。

    李国楼整理一下思路，感激的看了四周这些假洋鬼子，还是自家人好说话，这些人都把他当做小弟，施恩于他就是看重他将来是有前途的。

    李国楼说道：“是这样的，我进了衙门看见却是满目苍夷，京师的治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上面的人无所作为，而下面的人都是个个帮派的人在里面充数。我就向上面的人进言，重新整治衙门的风气，现在下面的人已经不好用了，都烂到骨子里了。可这些人都不能换，好多是满人得罪不起。所以我就提出重新组织一支民团来维持京师的治安，我们也可以向军队学习嘛，只要有清新的力量加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民团能打能杀，忠君爱国，不带痞子习气，这些优点谁不知道？十一名假洋鬼子一听就明白了，都在说这个点子好，军队的优良传统早该发扬到京师来了。

    说到底民团就是汉人帮，烂掉的人就是满人，有钱有势的满人已经从骨子里烂掉了。只有贫苦的汉人心里装着国家、君父，这些民团都是掌握在汉人手里，地方的势力通过民团的茁壮发展，已经慢慢脱离了中央政府的控制，满人则沦为收钱不管事的最高层阶级，再过几十年这种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各地的军阀统治酝酿而生。这些变化其实都是从民团的产生开始，契机点就是这个时代的变革。

    民团的组织发展都离不开财团的支持，这些民间财团通过支持民团的的发展，自己也能得到利益，这是相辅相成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用提以后能捞到多少好处。

    这是政治和金钱交易，赌对了飞黄腾达，赌不对血本无归，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几个大商人会放弃这种机会。这些假洋鬼还不是最有权势的人，他们投靠了外国人发了国难财，但朝廷里是没有话语权的。他们想钻营到朝廷里，这就是一个契机，每个人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大家都没有说出想要说的话。

    李国楼猜到了这些假洋鬼子的想法，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战事马上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搞建设经济，再想发国难财的机会是没有了。所以别再想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不切实际的事，还是细水长流，说不定这是最后一艘顺风船，以后就是收骨头了。”

    李国楼好似无意眼神掠过余寒冰，心照不宣的含义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杜先于问道：“李先生，你们包大人怎么说呢？”

    李国楼哈哈一笑，道：“杜先生，长官能怎么说，这种事哪次不是功劳长官领，有过下面摊。你倒是看看外面哪支民团是王爷组织的？这种事长官是不会主动请缨的，就看我们能不能把差事做得漂亮。”

    黄光按耐不住，问道：“李先生，这种事你为何不找家族帮忙呢？”

    李国楼微笑道：“我来到京师原本想捞了有品的官当当，花了几千两银子，却看出这桩买卖有多大。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有你们这些地头蛇在，小弟何必舍近求远，打电报到上海去呢。我哥不知京师的动向，会以为我是败家子，我花费的口舌，不一定能说动我哥，黄先生你以为我说得有理吗？”

    不管李国楼说的有没有理，十一名假洋鬼子笑容可掬的点头，大家打着哈哈，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有的想趟这滩浑水，有的会置身事外，有的想花一下小钱打发刑部衙门，还有的想在李国楼身上赌一把。

    杜先于突然开口道：“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不容易，一定要相互团结，不然总有一天会被人吃掉。李先生请你到外面看一会儿表演，让我们开会研究一下，待会儿叫你进来。”

    李国楼被杜先于哄出包厢，这是他没料到的结局，大佬杜先于竟然要将这些假洋鬼子全部拖到这条贼船上去，杜先于安什么心？让李国楼不知所措。这些假洋鬼子，随便找一个出来，出资几万两银子是没有问题的。

    李国楼原本就没有想要太多，他只想把开始上百人的用度凑齐，再把民团武装、训练做好就够了。有一二万银子足够他活络半年时间，接下来李国楼有了进项，再慢慢发展壮大。

    杜先于来上这一手，就是说他要押大的，绝不是帮李国楼一个小队或者一个大队，而是很有可能他要帮整个刑部衙门。事情已经脱离李国楼的掌控，接下来包一同会亲自掌控，而杜先于将会亲自拜会包一同。李国楼只起到引荐之功，这也是没有办法，谁叫他现在官职太小。

    李国楼猜度到结局，看舞娘不停的转圈，脑海里想象得到邬得福的那张闭不了嘴的笑脸，这桩买卖最大的功劳还是二哥邬得福的，而他将处于何种位子？李国楼已经掌控不住。只要二哥邬得福不要过河拆桥，把功劳大包大揽，留给他一些甜头，他就心满意足了。

    李国楼原本以为在外面看一会儿歌舞表演就会有结果，没有想到他睡着了二个小时以后，黄光才来找他进包厢。虽然黄胖子嘴里没有说结果，不过李国楼察言观色的本领高强，已经知道包厢里的结局是什么。这么长时间的谈论，看来杜先于要花大价钱了，这些假洋鬼子接下来投资的重点在哪里？李国楼心里清楚，大家敞开心扉，准备大干一场。

    李国楼得到最好的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心里的滋味是一种失落。好的点子，好的契机，好的舞台，最好的结局都是替他人送嫁衣。不过场面上李国楼欢呼雀跃，感激着假洋鬼子无私的帮助。晚上的活动都是李国楼请客，他不知签了多少单子？反正好多都是假洋鬼子和洋妞搞活动的单子，有了血性，就有冲动，这一点倒是没有错，大佬杜先于难得一捉三，其他人至少二进宫。李国楼大笔一挥，他的会员卡里的钱，一晚上全部消失。

    吃好晚饭，李国楼被余寒冰拖到另一间包厢，其他假洋鬼子假装没有看见，大家自顾自的寻找喜欢的玩乐。

    小包厢里面，李国楼点了一杯龙井茶，余寒冰则是一杯普洱茶，打发掉“博儿”。

    李国楼苦笑道：“大哥，事情揭过就算了，你不揭伤疤，谁会为难你呢。”

    余寒冰瞅着李国楼，说道：“我有这么小气吗？这种事官府都不能奈何我们，你的几句话顶屁用。”

    李国楼狐疑道：“余大哥，那你把我抓到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包厢，没有洋妞的。”

    余寒冰瞥眼道：“小李子啊，小李子既然你的野心这么大，我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趁着大好时机，留块地盘给我，这你总能办到吧。”

    李国楼回道：“余大哥，有得必有失，你的有些场子要交出来，场地太大也不一定是好事，不然上面不好交待。”

    余寒冰怒道：“好小子你想挖我肉啊，我刚刚帮过你。”

    李国楼一扬手阻止余寒冰说下去，等到博儿送好茶水离开，才说道：“余大哥，我给你的保证是你有一块完整的地盘，要知道若不是我们有缘在这里遇见，你的场子会被全部扫光。你要知道接下来你面对的不是哪一家帮派，而是国家的力量。朝廷腾出手来，会无所作为吗？大家都要低调做人。你既然跟了大佬杜就应该明白，正行的机会更大，以后你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总有一天你自己会把那些烟枪馆盘出去的。以后谁若是提你是鸦片贩子出身，你会翻脸的。”

    余寒冰冷笑几声，说道：“小李子，你倒是会说话，怪不得一飞冲天，原本我还不信，一个刁奶瓶的人会变。现在看来大佬杜还是有点眼光的，你是个狠人啊。”

    李国楼立刻变得笑嘻嘻，说道：“余大哥，以后你的生意保证比现在好，将来有的是机会合作，那么多地盘被扫，从你这里多拿些货，不是把损失马上补回来吗？你连这个也看不出吗？不要光想着几家馆子，那就没意思了。”

    余寒冰摸着八字胡子，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点头道：“小李子，还是这句话有点人味，你的面子我家给了，以后有好处关照老哥，衙门里你就是我的眼线。”

    李国楼急道：“余大哥，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眼线了？”

    余寒冰哈哈一笑，道：“有难一起当，有妞一起泡，我们既然已经泡在一个澡堂子里了，大家赤条条相见，以后我家的事就是你的事。这就是你的命，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李国楼见识了黑帮的威胁加利诱，余寒冰在开玩笑之中告诉他，他已经被拴在哥老会这条船上，要么现在就出卖余寒冰，否则以后只有和哥老会做兄弟。余寒冰看准了李国楼不会出卖朋友，那么李国楼就没有选择，江湖是一条不归路，李国楼已经深陷其中。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