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十六永恒之城

    这个游戏，在蓝夏的记载中，目前共重复1745次。

    第一任获胜者对苏哲来说很熟悉。

    苏哲。

    第二任。

    苏哲。

    第三任。

    苏哲。

    第四任。

    苏眉。

    第五任。

    苏哲。

    除了前三次游戏都是苏哲获胜之外，第四次开始，他和苏眉的名字开始轮换出现。

    究竟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但是，在第四十七次游戏的时候，名字突然发生了变化。

    苏哲的名字消失了。

    从四十七次开始，苏眉苏眉苏眉苏眉苏眉这个名字开始无限地重复，一直重复重重复了一千六百九十九次。

    直到现在这次。

    “为什么？“苏哲只能问眼前唯一能回答自己问题的人。

    “无权提问。”蓝夏回答冷冰冰的毫无价值。

    为什么苏眉会突然切断了自己和她的交替，独自赢取了游戏一千六百九十九次。

    换言之，她寂寞地在这个无限循环的永恒之城中生存了一千六百九十九年。

    独自一人。

    但是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能够回答他的人，一个死在两个月前，一个就在几个小时前被他所杀。

    那么她这寂寞地重复又有什么意义？她为什么要自愿地设计自己的死亡？她死掉的话，下一个游戏还会复活，但是复活的那个已经不是拥有一千六百九十九次游戏胜利的苏眉了。

    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

    就像和最初那个获胜者苏哲和此时的获胜者苏哲那样看似相同，但是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为什么呢？苏眉独自在这个永恒的城市徘徊，她究竟在用这漫长到让人绝望的时间做什么事情？

    然后，选择在这一次游戏中将他唤醒。

    是的，唤醒，苏哲回想自己走过的每一步，Emma精准地引导他一步一步走向这个世界的真实解，却不告诉他任何事情，和他保持着耐人寻味的距离与不信任。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假如那个时候他没有亲手杀掉Emma的话，Emma会不会告诉他一切的原委？

    苏眉将这个世界都放在这里，留给了他，但是他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掰断了通往最终解的钥匙。

    苏眉一千六百九十九年的寂寞旅途所找到的东西，被他在不经意间弄丢掉了，如果想要找回，或许又是一次一千六百九十九年的轮回。

    是关于这个世界的最终秘密？还是其他的什么？苏哲已经不得而知。

    苏哲痛苦地揪紧头发，野兽般嘶吼，他就这样错过了最宝贵的东西，还想要一无所知地去开始一次新的轮回，抹杀掉苏眉曾经做过的一切。

    那个安静的，有些顽皮但是很值得信赖的女孩，一千六百九十九年到底做了什么？

    他不会知道，也永远没有办法知道。

    “苏眉，有没有留下什么？”苏哲抱着最后的希望，干涩着发问。

    “她在上一次游戏结束的时候，在我这里留下了一段记忆。”蓝夏永远只回答你有权知道同时提问的事情。

    “给我看。”

    “观看者权限为苏哲，需要口令。”蓝夏如是说。

    “口令？”

    “是的。”

    苏哲沉默，然后慢慢地开口。

    他已经猜到了苏眉索要的口令，那个Emma曾经告诉过他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苏哲已经猜到了这一千七百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他出于侥幸和其他的东西，或许还因为凌伊的帮助，总之活到了最后，成为了第一任获胜者。

    之后，他选择了重新来过，第二次，第三次。

    那个时候他应该还不知道虚数体和迪拉克之海这两柄钥匙的存在，只是单纯地等待末日降临，然后拼尽一切地活到最后。

    然后他想获得真相，一切一切的始作俑者，所以他需要时间和协助者。

    因为没有谁可以在这样永恒的痛苦轮回中活下去。

    或许他找过凌伊，但是最后协助者还是苏眉，最早的时候，他们的约定是一人负责一次轮回，同时负责下一轮对新生彼此的指导。

    但是由于某个契机，苏眉单方面的终结了原本由两个人承担的宿命。

    至于这个契机，苏哲猜想是虚数体或者说是迪拉克之海的发现，与制造Emma的方法。

    一个是快速终结游戏的钥匙。

    而另一个，则是自己做自己的协力者模式的成立。

    就这样苏眉独自一人踏上了这漫长的旅途，最终她选择了自己与自己为伴。

    没有人知道苏眉在这条求索的路上走了多远，又是否曾经停下来休憩。每一次新的轮回开始，她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造Emma作为记忆的容器，来承装千年旅途中无用的碎片，而自己只保留最关键的讯息，一次一次，一次一次。

    残破的宇宙，不完整的宇宙法则。

    这些讯息或许对苏眉来说都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她所追寻的只有。

    这个畸形的世界诞生的真相。

    自己与这座城市被创造的原因，与这种残酷游戏形成的原因。

    原因与真相，永远是有毒的甜点，可以让人无休止地追寻下去。

    直到某一次，她终于确定自己接近了终点，所以她选择重新唤醒最初那个要和她一起揭开这一切的人。

    而唤醒的契机，她选择了自己的死亡。

    用凌伊的话来说，那就是她自己真的很累了，选择相信一个愿意相信的人。

    而在这之前，她选择留下了作为自己存在过的口令。

    Emma那个时候说的是：“无论现在你做了什么，经历什么，你都可以让他变成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而她想要告诉苏哲的话，恰好相反。

    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事情。

    哪怕你重来，哪怕你将一切抹杀。

    但是发生过这件事情本身，是无法抹去的。

    “口令正确。”蓝夏如是说，

    然后她的外貌开始改变，开始变得像那个苏哲认识的人。

    “我跨越千年与你相见。”苏眉站在他的面前，黑天鹅绒般的柔软发丝垂在乌黑的眸子上。“哥哥。”

    “你解开了？”苏哲问。

    “既然我能取代蓝夏，那么只能说明我解开了。”苏眉挠挠鬓角，轻轻说。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哲问。

    “一个关于永生的野望，一个孑遗者的幻想乡。”苏眉这样说。

    “在与这个世界无关的次元，有我们的同族进行了一场种族间的战争，无数星系化为火海，万千恒星粉碎为尘埃。”

    “那个造物主想要逃避这场战争，想要创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桃源，于是他在次元的夹缝制造了这样一个独立的残破的宇宙，在一次性吸纳足够的物质与能量之后，以超出想象的科技造物创造了星城这样一个停滞的低文明世界。”

    “维持物质的虚数体，维持能量的迪拉克之海，再加上这个宇宙的灵魂蓝夏，共同维持了这个世界的存在。”

    “在他最初的设想中，这个世界将会有近千万人口，60年作为一个轮回，而他作为那个万物的主宰，可以在这个轮回的永恒之城中享有永生。”

    “那他呢？”

    “我不知道他究竟永生了多久，只知道在某一天的某个时候，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存在，抹杀了自己的记忆，只留下了这个残破的宇宙在不停地周而复始。”

    “但是这样的运转是有损耗的，哪怕很微弱，但是一次一次积累下去，轮回的周期越来越短，就像现在，你知道如今只有一年多一点的轮回期限。”

    “这样便触发了这个世界的BUG，一个快速诞生消亡的世界并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利益，于是它开始抽取新的主宰来维持这个世界，这便构成了末世与游戏的诞生。”

    “蓝夏是个拘谨的灵魂，它只会回答你所知道的问题，和在你触及领域的事情，所以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取得和它接近对等的信息量。”

    “这件事情我用了一千七百年，直到不久之前，我才得知了真相，并有机会和蓝夏融合。”

    “如今，新的纪元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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