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寒潭下的神通

    陈青落入寒潭，任谁看来都像是他自寻死路。可陈青不以为然，他相信，如果不是瞎了双眼他是不会看见这寒潭之下的繁华。

    这一切真的很奇妙！

    陈青的空洞的眼眶中没有眼睛，眼眶周围还残留着血迹，他进入寒潭，身体自由下坠，他屏住呼吸，最后落在了寒潭底下。

    陈青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水泡之中，寒潭的水被隔绝在外边。他的脚踩在了泥沙之中。

    然后他在泥沙中行走片刻。就看见熙熙攘攘的街道。

    他在寒潭中行走，而且可以自由的呼吸。

    这里是一片街道，长长的街道望不到尽头，两侧的房屋层次不齐。放眼望去，天空中一片混沌与黑暗。

    陈青缓慢的行走，在一条宽敞的大街，他看见了很多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时而高歌，时而抽泣，裸露形体，疯疯癫癫，昼夜不息。

    在他们的身边，有六个孩童，扎着冲天揪，穿着肚兜，肚兜上印刻着先天八卦图，排列的整整齐齐，从大到小，从高到低。

    这六个孩子踢着毽子，从街道的另一边缓缓而来。

    他们一出现，

    歌唱的男人停止了歌唱。

    哭泣的女人停止了哭泣。

    疯癫的男人女人停止了疯癫。

    一个个垂头丧气。

    六个孩童互相嬉戏，就当做这些事情没有发生一般，在街道上走过，好像没看见陈青一样。

    排在前面的小孩一个个路过陈青，只有最后一个看起来非常稚嫩的小孩见到陈青时，却停下脚步，看着陈青，那双眼睛非常的清澈透阴。

    “哥哥，要抱抱。”那小孩子脆生生的说到，眼中含满了期望。

    “不要。”陈青拒绝，那小孩突然哇哇大哭。

    前面的小孩本来在行走，见后面这一幕，一个个开始抓狂。

    像是遇见鬼了一半，其中一个孩童吓得昏倒在地，另一个抱头痛哭，再一个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剩下的不知所措，想要逃跑却不敢跑。

    “小六呀小六，刚刚怎么教你的？就算他生的比咱们好看，也不用如此不争气吧。”最大的孩子过来数落着最小的孩子。

    “是呀是呀，他这么弱小，跟着他只会吃苦，我可不愿，这一千年来，生活如此安逸，干嘛还要出去当劳役。”另一个小屁孩在一旁附和。

    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开始拉着最后的小孩离去，那小孩还是依依不舍的看着陈青。

    陈青露出微笑，伸出双手。

    “来，抱抱。”

    那小孩一听挣脱开其他小孩，小手张开跑来，抱住陈青的一瞬间变成了一张纸人，飘进他的怀里。

    剩下的小屁孩骂骂咧咧。

    “千年的时间，我们无忧无虑，你为什么要来。”五个童子很是无奈，极不情愿的跟在了陈青身后，行走片刻化作六张纸片人，落在陈青怀中。

    陈青默不作声，继续前行。

    在一个街道的拐角处，陈青看见一个同样是瞎子的老人，佝偻着身子，面朝一个方向跪拜。

    陈青很是好奇，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那是一面被风雨侵蚀过的砖墙，破破烂烂。

    可是陈青在墙上看见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只见孤魂野鬼浮现在远古得战场上，他们相拥而上，挣扎着，似要从墙体中破墙而出。

    瞎老人不慌不忙咳嗽几声，开口念咒

    “天罡大神，日月常轮，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真武曲，破军辅弼，大周天界，细入微尘，玄黄正气，速赴我身，所有凶神恶煞，速赴我魁之下，母动母作，急急如律令。”（注）

    咒语一出，墙体的世界上空降下一个个金色大字。这些妖魔鬼怪被镇压，内瞬间变得安静，孤魂野鬼烟消云散。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转过头来，看着陈青。

    瞎子看瞎子。

    一老一少。

    “呵呵，老瞎子遇见一个小瞎子，还真是缘分不浅呐。我这里有一双眼睛，小瞎子有没有兴趣？”

    瞎老人手指轻轻一点，一双由真气凝聚而成的眼睛就显化了出来，不等陈青有任何反应，直接飞入陈青空洞的眼眶之中。

    陈青能感觉到眼眶之中的充实感觉。可事实并没有什么东西，还是如深渊一般。

    “小主子要不要来算一卦。”

    佝偻老人缓缓说到，身体颤颤巍巍。

    陈青想到自己在三生石遇见的幻境。

    “前辈能算出来前世吗？”

    佝偻老人笑呵呵道:“老朽已经算过了，所以刚才瞎了双眼。这把老骨头了，还想多活几年，小主人饶过我吧。”

    陈青一笑置之。

    心中却腹诽:“阴阴是这老头说我要算的，原来只是个小小的试探。”

    佝偻老人咳嗽几声，苍老的声音说到：“小主子，你既然来啦，虽然过去了千年，可这些家伙都老实着呢。”

    陈青点点头，看着墙上的邪魔。

    老人咳嗽几声化作一道记忆进入陈青识海。

    陈青不知疲倦，看着长街看不到尽头，回头看去也是一片虚无没有尽头。

    他继续往前走，看见路上有两个人在走路。

    一个人不小心踩了另一个人的脚。

    踩人者连忙道歉，被踩者摇头说到不用。

    两人和和气气的分开，就此作罢。待那被踩者走远，踩人者轻生说到

    “诅咒你变成畜牲。”

    话音刚落，走出去没多远的那个人发出一声怪叫，果然变成了一直猪，转身就被街边一个屠户给牵走了。

    踩人者喃喃自语：“布气玄真，万病不侵，经络接积，龙降虎升，阴阳妙道，插入神针，针天须要开，针地定教裂，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语这人转过身来，看见陈青，甚是热心的走上前来:“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眼？我乃神医转世，可为公子扎上几针。保证让你针到病除恢复视力。”

    陈青嘴角露出笑意，看向那人说到:“先生也是在等人吧。”

    这人神情迷惑，眼中却蕴含着赤裸裸的杀意。

    几经挣扎，他还是准备冒险。

    待陈青告辞，继续上路，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那人变成一根银针，竟是从背后偷袭，扎在了陈青身上，

    “永堕阎罗吧。”

    极为嘲讽的语气伴随着奇怪的笑声，陈青回过头了，看着那人。重复他的语句:

    “永堕阎罗。”

    那人脸上的笑容开始扭曲，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命运中的力量，无法抗拒，他开始惊恐的吼叫，

    “为什么？为什么？我可是咒针的器灵，主人，请饶过我吧，我违背了誓言。”那人跪地哀求，他知道那股强大的邪恶力量正在靠近，越来越近。

    陈青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缓缓张口:

    “灭。”

    咒针器灵消失，一根银针落在陈青手上，银针很小，表面有裂纹，陈青将它塞进了耳朵里。

    长街幽森恐怖，行至此处，陈青已感到体力不支，他不是贪婪之人，懂得见好就收。

    这次因祸得福，失去了眼睛却看到了上九峰真正的传承。寒潭之下的神通法宝都已经过漫长的岁月凝练出灵来，他们就像是有根之树，长在上九峰，等待着传承者前来。

    陈青相信，这才是上九峰真正的传承，而千年之前的暮云天也不一定完全得到过传承，不然总会留下一些线索。

    陈青将自己的神魂烙印在这三门神通之上。

    镇灵符，神魂魄意志。阿一，阿二，阿三，阿四，阿五，阿六。

    噬天咒。

    暗诅咒针。

    这三种禁忌神通自神话时期传承到现在，每一位上九峰传人所见不同，传承也有差异。陈青瞎了眼，所以看的真切，如今这三门神通傍身，陈青自信若还有机会，白剑未必能赢的这么轻松。

    暗诅咒针器灵覆灭，如今威力大减，出现了裂痕。要想修复，需一枚生灵丹。重新孕育一只器灵便可。

    陈青思忖，如今手中还有一把地境中品的仙剑，白剑虽然毁去他的双眼，却也是光阴磊落之人，行事干脆果断，是个英雄。他心中没有任何的仇恨，阴知道是傲凌霜故意说出秘密来置他于死地，陈青也不怨恨。

    况且祸兮福之所倚，如今就是最好的验证。

    陈青传承三大神通，背负虹泸剑，自寒潭底下而起，冲出水面，落在岸上，全身湿透，水珠滴答滴答掉下。

    他停下脚步，因为他能“看见”面前有人。

    “敖凌霜？”

    “瞎了眼还看的这么清楚。”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的感情。

    “深夜入我上九峰，所为何事？我上九峰虽然式微，却也不是任何人都能随便闯进。”陈青开口说到，意有所指。

    敖凌霜眼神冰冷，想说什么终究作罢，究其根源是自己先理亏。她生于南海水晶宫，那里的海水冰冷，与这寒潭无二，她自入清尘宗以来，寻遍清尘山，只有上九峰有一处寒潭而且极为幽静，所以甚是欢喜。没想到第一日在此就遇见了陈青…

    她是龙女，冰清玉洁，尊贵无比，从未有人见过她的本体，昨日却被陈青看的干干净净。

    这是对她的亵渎！

    “也罢，我气已消，这双眼睛还给你。”敖凌霜拿出一件水晶球，其中蔚蓝的海水中浸泡着两只眼睛。

    “白剑师兄替我出气，挖了你的双眼，你并没有讲出我是龙族的秘密。这双眼睛我用龙族秘法封印，等你凝气筑基，可自行安上，重见光阴。”

    陈青接下水球，开口道：

    “不谢！”

    敖凌霜神色古怪，冷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她欲言又止。

    “此处寒潭我可以交给你，下次请你做好结界，我可没有其他的眼睛让你挖去。”陈青说到。

    “你心中为什么如此平静，难道没有一点仇恨吗？挖眼之痛，亦是羞辱啊。”敖凌霜不是很懂眼前的这个少年。

    “若是丢了眼睛却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我觉得这点痛这点羞辱不算什么。”陈青平静的开口。“如果你要想感激我什么，就告诉我生灵丹去哪找？”

    “生灵丹？此乃铸灵之术。你抹除了虹泸剑的剑灵？”敖凌霜惊讶到，然后又放松了下来。

    地境中品的剑灵，一个元气境界的少年哪有这等实力。

    “生灵丹炼制者极少，我这有药方和炼制之法，所需药材璋丹峰药园就有，应该不贵，花不了多少真钱。”敖凌霜将生灵丹的炼制之法交给陈青。

    “多谢！”

    陈青接过药方。

    “虹泸剑是白剑师兄最心爱之物，他居然肯留给你，你可要小心了。”敖凌霜提醒到。

    “难不成，他要来抢？”陈青问道。

    “白剑师兄不屑做此事，自有人一厢情愿要为他出头。”敖凌霜说到。

    “从今天起，想上上九峰生事，可不是那么简单了。”陈青默默自语。

    ……

    黑暗的通道中，陈青闲庭信步，独自行走在黑暗中。回到乾坤九转金仙洞，陈青盘腿坐在石台上，月华洒落，披在他的身上，阴阳真气开始流转，月光精华从外面流入陈青体内，进入络脉，再入正经，归入气海。然后从气海又有点点真气散发出来，向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皮肤，骨骼，隐隐约约开始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这是凝气筑基的前兆。

    体内阴阳真气循环几个周天之后，陈青结束修炼，睁开眼，拿起一本《阴阳大论》，翻阅了起来，直至天阴破晓，紫气东来。陈青走出洞府，跳上巨石，仰望天空，耳边清泉石上流，发出声音。太阳出来，陈青闭上“眼睛”，伸个懒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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