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第144章 奥凯股价暴跌

    （1）

    春天里, 天黑得比较快, 不到七点已经看不见阳光了。这个商场两座楼都是新建的，目前连物业收费都没有, 只见两辆银色金杯缓缓开上台阶，直接停在了店门口。

    头一辆下来一位壮男：“来爸爸抱……”他转身接下女儿和妻子。随后司机也跳下车, 都是非常熟悉的语气和声音：“板哥，晚点我们再把建渣拉过去丢，估计这会儿查得严……”

    后一辆下来的正是吴富海。

    坐在绿化带大理石边的苟二根顿时跳起来冲过去。

    “吴经理, 我等你三个小时！”

    正开着卷帘门的王嘉兵双手都惊颤了一下，险些没拉上去。

    “苟二根！？卧*槽……真是苟二根？！”李板猛拍上苟二根的肩膀，各种新闻和传闻不是没关注过, 这光天化日之下干活干得好好的，突然碰到过去认识的已经成为焦点的人物, 确实十分稀奇：“嘿, 怎么着, 你这是发财之后终于惦记起我们这些老工友了么……”

    王嘉兵咧开嘴笑起来, 一眼发现苟二根背的包乃是大牌, 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根子啊，过去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但你记得不，有次你发烧，衣服内裤我帮你洗的……”

    连吴富海都没忍住夸上一句：“我看好的几个年轻就苟二根最有出息, 进来喝茶！”

    可能由于过年那会儿欧腾亲自去过虎皮山村, 托这位的福, 被不断殷勤的话已经听得耳根有点起茧子了，所以苟二根也无所谓了，就盯着李板怀里的小女孩看，心潮澎湃极了：“春霞嫂子，你孩子都生了，我也没机会给拿个红包呜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往事和遭遇历历在目，苟二根突然整个人蹲下去，痛哭起来。

    “哎哟，怎么了啊？？？”

    全世界只有苟二根自己懂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快把苟二根扶进来，什么事慢慢说！！！”

    （2）

    苟二根渐渐冷静下来后，自知无法诉说实情，也不该过分崩溃被人察觉异常，只好绕着弯地编了一堆故事，无非是当年如何在芝栏道救过车祸重伤的大老板，然后大老板为了报恩特意安排自己去做一些高端大项目，但是文化不高，水平有限，实在负担不了如此重任。

    “我……我的压力真的好大啊！”苟二根鼻子一酸，简直又想脆弱一波。

    一直做大哥的李板还是具备社会经验的，对过去的传奇故事羡慕好奇是有，但随着时间不断往前推移，目睹眼前现状，他反应很快，一语中的：“在区安集团干不下去了吧？”

    当年在工地，苟二根也不是磨磨唧唧、效率低的人，马上点头恳求上岗：“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水电工，从小做工，我做工都快七八年了，板哥，你还教过我怎么改电路，我从没想过要在大公司上班，我根本也干不了，我就想着回来跟你们干……”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也是，大多数情况都是苟富贵忘忘忘，飞黄腾达回过头带一带贫困兄弟这种好事的发生概率比较低，落魄失业者认清现实回归草窝求一口饭吃才比较常见。

    “哼，外面难混，就来板哥这里干！”

    只听这一句肯定，做主的不是吴富海，而是李板。

    苟二根正式加入团队之后才明白海板工作室是吴富海和李板合伙的装修公司。

    “苟二根，一个月六千五，活多补！”

    （3）

    下沙建筑也算是大公司，哪怕中高档小区整片承包建设都没问题，但仅仅只做一个为公司打工的小员工，靠体力活肯定挣不了大钱，吴富海和李板都是不甘于拿死工资的类型，出来单干，哪怕刚起步吃苦受累，也是心甘情愿。

    “根子，把你的电工证收好，咱们这目前不用这些证，从私人家装开始……”李板掏出一叠单据名片，传了一堆设计图片给苟二根：“76号5楼那家今天就交给你和小王，多接个热水器水管，书房吊顶加平板灯，都是拿手活。业户很讲究，又要改电改水又不肯多花钱才找的我们，推荐他用我们卖的砖和灯，一条龙服务，打八折……”

    苟二根有点佩服李板会做生意的头脑了：“咱们还能卖东西呢？”

    “那当然，春霞嫂子就是我们的财务！”王嘉兵把工具材料装好车，招呼苟二根坐上去。

    苟二根整了整头发，蓄势待发，这可以算是自己崭新生活的开始吗？天时地利人和，他简直充满了干劲，决心一定要做好每个活，再把B照考下来，努力攒钱，买辆黄牌车！

    （4）

    三月底的最后一天，似乎毫无预兆地，股市开盘便遭遇大盘危机，奥凯集团分别在A股市场跌停、H股市场下挫13%，接踵而至的是连续三天持续暴跌，A股股价由24.8元RMB跌至15.66RMB……包括区安集团在内的公司董事局、管理层全体陷入人心惶惶的一周。

    数百亿市值人间蒸发。

    内部对立派互相猜忌的同时，事件立刻成为财经媒体关注的焦点。

    与重新挂牌上市的区安集团不同在于，奥凯集团的背景十分特殊，其中第一大股东是中国雄煌集团有限公司，持股不少于28%，雄煌实际归属国*资*委，旗下拥有二十多家上市公司，是集合地产、电力、燃气、金融的综合型大企业，是中*央企业。

    虽然众所周知奥凯本质上算国*有资产，董事局中更有一群顽固派控股，但自从认准以欧腾团队为核心领导无疑是各种战略发展中最关键性的决策，短短五年来，企业如日中天的成就有目共睹，仅去年股东大会上已经兑现股东们分红收益上涨十个点的承诺。

    奥凯的股价相对稳定，长期看涨，如今骤然暴跌，欧腾团队成为众矢之的。

    记者首先观察到李项荣接管的恒版控股已经减持奥凯股份从12%到4.5%，随后是新华世茂控股、圣大地产、官策资本跟随减持……最后竟连雄煌集团也公告减持2%左右。

    几大股东几乎同时“甩手抛售”之后。

    一家名为白雾基金的资本机构举牌奥凯，宣布持有其5%股份。

    短短不到半个月，白雾基金再次举牌奥凯，宣布持有其14.79%股份。

    由于突然迅猛起来的野蛮增持，奥凯股价不断回涨中。

    至此将舆论推向一个高*潮，一时间众说纷纭，头条遍布。

    难道奥凯集团被庄家做空了？

    ……

    （5）

    深夜已过零点，一辆白色跑车停在御茂草原正门口。

    驾驶座是位中年女性，风韵犹存且有一股婊*气：“欧腾，明天约了证*监会那帮人够忙的，你看吧，我就不上去了，有时候世事难料，想留我都留不住呢。”

    “你把策策送到美国去。”男人喝了酒，呼吸并不太平稳。

    “对自己儿子就这态度？”官小姐很清楚欧腾的冷漠，气也生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回：“当年的约定是，另外18%的股份应该转移到官策资本，为了让你放心，我不顾爸爸的名声才有的策策，你还是背着我们分离区安集团上市，你食言在先，别怪我报复你。”

    每每提起此类事件，欧腾都烦透了，比最近的股票还烦，有种蠢女人总是喜欢轻易下赌注又因为血本无归而反复声讨，官小姐就属于这种，可怜又可恨。

    “官策资本早期为我们投的那几笔，很感激，所以你爸爸一直在董事会。”欧腾也不想把话说的难听，他不想扯，如今时间都得用在刀刃上：“但你们险资占比过大，风控……”

    “欧腾，看在孩子的份上，这次如果遭遇劫难，你无论如何至少帮官家保住官策资本，否则我不会带策策走的！！！”官小姐立刻侧身打开车门送客。

    欧腾几乎是被赶下车的，再次深刻体会到女人的麻烦。

    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处处要他负责，公司发展要他负责，大股东和散户利益要他负责，董事局要他负责，社会公众要他负责……

    就连莫名其妙的私生子也要他负责？

    酒劲似乎越来越重了，欧腾歪歪斜斜地走向凯岩大楼，远远望见门口站着一位老朋友，真心是越看越讽刺，这可不赶巧，又是一个来要他负责的！

    眼前的男人风度翩翩，器宇不凡，既没有受过什么苦难，也没有野心家那么激进，即使满怀怨气都不会轻易发泄出来，绝对的一位绅士了。

    “穆松，还是你们家的人靠谱啊。”欧腾笑着拍拍绅士的肩膀，可能就差那么一点，自己的后半生就该与这样的精英家族结盟，相互依存。

    人的这一生总有许多境遇和选择，欧腾肯定是考量过何为门当户对的男人，不羡萧家财富，不慕官家资源，不念安分守己，不喜娱乐过度，其实能令他蠢蠢欲动的都极少。

    但穆家很独特，穆家小姐清新脱俗，更独特。

    “答应嫣儿的事，你做到了么？”

    “回国后，三个月不见苟二根，我做到了，已经快五个月了。”

    穆松轻扶着欧腾走到客厅沙发处坐下，并交代管家泡一壶醒酒茶。

    短暂沉默后，穆松终于开口：“婚礼如期吗？”

    欧腾只感觉脑袋瞬间一沉，仿佛身处四处烟尘滚滚的工地，各种推土机吊机，八吨的泥头车，从最机械的建筑业开始，这样浓烈的亲切感，无论算不算是接地气了，任何解释无所谓，答案都只有一个。

    欧腾坚定地摇头：“婚礼取消了。”

    穆松浑身一颤，应该是同时想起过去嫣儿对欧腾的坚持和这份坚持的力量，再矜持，做哥哥的确实无法忍受终究是这么个结局。

    欧腾却不愿回忆，回忆根本不需要太多。

    一阵冗长的僵持，穆松顿时重重放下茶杯，发出“呯！——”的一声，以示威：“一己私欲就可以令欧先生长期放任董事长职务不顾，任意股市交易混乱？近年来奥凯集团长期被低估市值，如今又有人恶意压低股价，导致上个月经历连续暴跌？”

    “没有证据，你别在这里对我以及奥凯董事局妄下定论。”

    穆松并不轻饶：“我看欧先生现在只会开发城中村改造！只会吃穷人肉吧！”

    欧腾能感受到对方已经无尽愤怒，但是与其苦苦承诺弥补，不如划清界限来的决绝：“奥凯集团股票暴跌后，白雾基金杀出重围，利用高杠杆不断从二级市场买入，促使股价升温，名利双收，我知道，白雾基金的实际控股人正是你，穆松。”

    欧腾站起身：“我向来讨厌被管控，被威胁，但从我默认穆家可以参与竞争奥凯的第一大股东起，就已经做好了被你们踢出奥凯的准备，到时候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欧腾觉得至此让步彻底够了。

    下一刻，他冲出凯岩大楼，随便开出一辆车。

    熬着太痛苦，熬着无法忍受，漫长的黑夜啊，到了该见面的时候。

    （6）

    潮湿雨季，总是没日没夜地扰乱城市秩序。

    海板装修工作室的各种公活私活，运作起来却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一个多月功夫，苟二根已经干出十几单了，心情是一天比一天愉快。

    谁又能预料得到呢，这个深夜并未比往常有什么特别，小老板和小师傅们聚在一起吃点肉，吃点小菜，吴富海和李板便各回各家照顾老婆孩子了。

    说来励志，王嘉兵其实是几百公里外的外地人，更偏远，如今父母不愿意在老家种地，都跑到大城市里打工，于是王嘉兵在郊区的地铁边租了一户新小区的两居室。

    房东直租，2300元/月，65平米左右，干净整洁，应有尽有，条件真心不错。

    顺理成章地，苟二根就直接跟他们一家三口合租了。

    父母在客厅搭了床，王嘉兵住主卧，苟二根住次卧。

    这个深夜，凌晨三点半，趁大家都在熟睡中，欧腾的一个电话仿佛晴天霹雳般打碎了苟二根这几个月来越做越放肆的美梦，分开久了，他似乎不敢想象这一天到来会怎样，但这一天总是会到来的，对于这个认知，他又真真切切打心底里时刻准备着。

    欧腾喘着粗气：“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几个字如雷贯耳，苟二根躺针毡似的跳下床，慌乱地套了件厚实的毛衣，做贼一样地抖着手推开门：“嘘！——嘘！——”

    他一把拽住欧腾的胳膊往卧室里拉，看都不敢看这恐怖男人一眼。

    “你……小声点……王嘉兵爸妈在客厅睡……”

    话说不完，刚进门，反锁都来不及，苟二根的嘴已经被堵住了。

    欧腾使着全劲压制这个男人，大面积地，尽情享受他的味道，随便哪个角落，轻易地，牢牢紧紧抱过去，苟二根跑不了，挣扎不了，拒绝不了，这一切正是思念疯魔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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