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世界的种子

    一望无际的天空，仿佛被当空高挂的太阳焚烧了一般，朝着远方无限蔓延。

    桐人坐在云层之上，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后，目光便俯视着云层下方，那里可以清晰看到一个东西悬浮在半空中。

    仿佛将圆锥体前端切除之后的怪异形状，远远看上去如同悬浮在空中的蜂巢，但是内里却由无数的楼层重叠构成，层与层之间更是美轮美奂，各自都有着别样的山地、森林、草原、湖泊、沼泽以及城镇等等等等。

    这座悬浮在天空中的浮游城堡，便是艾恩葛朗特的本体。

    无论是从当初SAO的宣传资料中，还是购买游戏设备时的传单绘图上，桐人都不止一次的过这个的外观。

    但是此刻，真正第一次由外部眺望它的实体时，桐人还是有一种微妙的敬畏感情，不言而喻的充斥在心中，让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因为这座钢铁巨城，现在正逐渐地崩毁当中。

    底部楼层的一部分已经分解成无数碎片，有的随风飞散，更多的则是向下剥落。

    竖起耳朵仔细听，还能听见一些掺杂在风里的沉重轰隆声。

    无数的树木与湖水混在建材当中不断地落下，最后没入红色的云海里，每个楼层都像剥开薄膜般一层层慢慢地崩落。

    “很棒的场面吧！”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旁响起。

    桐人下意识的就往右边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个男人站在那里了。

    那豁然就是记忆中的茅场晶彦。

    “是你！”看到茅场晶彦的身影后，桐人顿时大惊失色。

    对方不再是那个强大凛然的希兹克利夫，而是身为SAO开发者本来的面貌，也是桐人曾经最崇拜的偶像。

    茅场晶彦身穿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披着一件科研人士与医疗人员常用的白大褂，尖瘦淡漠的脸上，那双疏离的眼睛，同样眺望着逐渐消失的浮游城。

    桐人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指着下面正在崩塌的浮游之城，忍不住大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放心，这只是象征性的表现而已，设置在ARGUS总公司地下五楼的SAO用大型主机，正用上所有内存进行将档案完全删除的工作，再过十分钟左右，这个世界就会完全消失，”茅场晶彦平静的回答道。

    “我问的是里面的玩家们，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桐人表情凝重的问道，同时忍不住紧握着双手，生怕从茅场晶彦口中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不用担心，除了你和另一个人之外，其他所有玩家都已经全部完成登出，平安返回现实中了。”茅场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呼！”桐人松了口气，然后想了想，又面色复杂的问道：“那些，死去的玩家呢？”

    “也都平安无事。”茅场的表情淡漠依旧，将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然后开口说道：“因为某个人的插手，导致我的计划出现了变故，原本的死亡游戏成了一个骗局。”

    “你——”桐人蠕动着嘴唇，俊秀的脸上如同万花筒一般糅合各种表情，最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茅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为什么？我已经忘了，早在完全潜行环境系统开发成功之前，我就是为了创造出这个浮游城堡，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想要超越现实世界所有框架与法规的世界。不过——”

    “现在，我发现了一件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情，或者更确切地来说，是一件荒诞到让所有人都三观尽碎，甚至怀疑人生的事实真相。”

    说着，茅场晶彦从口袋中抽出双手，右手摘掉鼻梁上的眼镜，左手按压着鼻梁根部的睛明穴，突然开口反问道：“桐人，如果某一天，你发现自己生活的现实世界，只是一个类似SAO这样虚构的世界，你和周遭所有人也只是类似NPC这样虚拟的角色，你会有何感想？”

    “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桐人皱着眉头，理解不能的问道。

    “没什么。”一直都表现的从容淡漠的茅场晶彦，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了苦涩的笑意，然后看向桐人开口道：“我特意将你留下来，是打算交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桐人疑惑的问道。

    “世界的种子。”茅场晶彦掌心上，出现了某样银色的晶体，缓缓地飘到了桐人的身前。

    “这是？”桐人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接住了这颗小小的蛋型结晶体。

    “回归现实后，你早晚会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到时候如何选择利用它，就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那么，再见了。”

    冷淡的告别之后，茅场晶彦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桐人皱着眉头，收起了这枚神秘晶体，然后再度看向下方那座已经全部风崩离析的浮游之城……

    ……

    远在天外的另一边，伊天诚也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亲眼目睹SAO的终焉，饶是寡情如他也无法忽略自己内心深处，那一缕挥之不去的情怀。

    伊天诚习惯性的挥手，想要从道具栏中取出烟火，结果却发现游戏功能早已全部冻结。

    “这种场面，感觉如何？”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在他身旁响起。

    不用扭头，伊天诚也知道来人是谁，除了茅场晶彦，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还行。”伊天诚平淡的回应道。

    不是装逼造作，而是在见惯了整个世界都风崩离析、化为乌有的神迹后，这样的场面在任何一个资深试练者眼里，真的是一般般。

    反倒是从美学角度而言，艾恩葛朗特很多楼层，都美的让人难以忘怀。

    “恭喜你攻略了这个游戏。”茅场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平静。

    伊天诚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同时将视线从崩塌的浮游之城收回，转移到了身旁的男人身上，歪着头笑道：“光是一句恭喜，未免太没有诚意了，你好歹是游戏的终极BOSS，总要爆点贵重道具出来吧！”

    “——嗯？”茅场皱着眉头，似乎不太明白伊天诚的意思，游戏都已经关闭了，还要装备道具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已经毁掉了现实中的身体，将自己的记忆与意识，彻底植入网络世界中了吧！那么——”

    伊天诚抬起手，将额前的刘海撩开，若有所指的微笑道：“The-Seed，也就是你创造SAO的制作工具包，对你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吧，不如送给我可好？”

    “你——”茅场晶彦镜片后的眸子里，闪过一缕诡谲的光泽，旋即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伊天诚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诚君，到了最后，你又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等你离开游戏后，就去ARGUS总公司地下五楼，我会将‘世界的种子’转交给你。”

    “那么，我要走了，回头再见吧！”

    说完，茅场晶彦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云层之上，再度只剩下了伊天诚一个人。

    然而，就在茅场晶彦离开之后，伊天诚原本静如止水的眸子里，却渐渐溢出一抹浓郁的杀机。

    下方的浮游之城，整体已经彻底开始崩毁。

    艾恩葛朗特最上层那座巨大鲜红的宫殿，也开始崩落了，破坏一切的浪潮无情地包围住鲜红宫殿。

    它从下部开始分解成无数的碎片，掉落在云层之中，伴随着最高尖塔的四散，艾恩葛朗特基本上完全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可以看见原本一望无际的云海与红色天空，在遥远彼端被白光吞没而逐渐消失。

    光之侵蚀席卷整个天地，所有的一切都光芒所掩盖，白色帷幕将此间完全遮掩，然后变成极小粒子到处飞舞。

    伊天诚的身体，也开始逐渐虚化，最终彻底消融在了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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