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遇鬼 7

    江行俭脸色阴沉的可怕,眼神冷冽地射向了唇角含笑的无双公子。无双公子笑意僵住了，眼角瞄向了坐在主位的杨大人。

    情形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杨大人说，江大人早就想结识他了。只是,江大人少言寡语，性格冷淡,不喜欢情绪外露，所以希望他主动一些。

    江行俭哼了一声,冷淡道：“无双公子，你是别袖楼的红人，名满帝都。”

    无双公子眼中流出淡淡喜悦,暗暗道：此人果真外冷内热,他竟然也知晓我。杨大人说，只要我能得江大人青睐,那么我后半生大可无忧了。他年纪已大,在风月场所呆不了几年,若是能有个脱身之处,那是再好不过了。

    江行俭继续道：“别袖楼人员冗杂,每一人来历可清白,会不会有逼良为娼的事发生？朝廷禁止官员狎妓，无双公子可曾与朝中官员有私情？还有，纳税银钱可足，有无减漏？”他声音清正平和：“正好这几日我有闲，就勉为其难地走上一趟，查一查别袖楼吧。”

    无双公子双腿颤颤，几乎瘫倒。江大人太可怕了，做他们这一行，哪里会没有阴私。

    杨大人以手抵唇，咳嗽几声，哈哈一笑：“江大人是与你说笑呢，无双公子下去吧。”

    等到送别了大理寺同僚，杨夫人埋怨杨大人：“你又何必故意去惹那冷面江大人，又不是不知此人六亲不认，谁不怕他呢？”

    杨大人捻了一把胡须，尴尬道：“夫人，再过两年，我就要从大理寺卿的位置上退下来。下一任大理寺卿必然是江大人。他年纪尚轻，又得玄宗信任，可谓是前途无量。我不是想着，好好结交他，将来也好有个人情。”

    杨大人呵呵一笑：“不是都说江大人克妻嘛，我就觉着若是换个男子呢，就克不了。”更何况，他就是莫名觉得江大人与那无双公子，十分相称呢。

    微云在房梁上，听了此话，忽觉大受启发：那穆微云的心愿是要找个俊俏郎君做驸马，证明她不克夫。她以前怎么就不懂发散思维呢？俊俏郎君又没说非要是人，若是她找了个俊俏的鬼，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何况，都已经死了，就说不上她克了他了。

    一想到她现在唯一能够见到的鬼就是房梁上那只胖的似球的吊死鬼，微云沉默了，他怎么看都谈不上英俊。为今之计，她只能等鬼节到了，阴鬼都从黄泉底下跑出来。茫茫鬼海，她总能抓到一只才貌俱全的男鬼。

    杨大人与杨夫人说了会话，慢吞吞地挪到了书房内。一到书房，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灵活地堵上门。杨大人铺了一张罗纹纸，取了豪笔，专心致志地开始作画。

    只是他脸上笑意太过瘆人，让微云好奇至极。她飘到了杨大人身旁，旁观他到底在做什么。

    杨大人笔势细腻，画的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似乎一群人聚宴喝酒。屋子里有一方竹帘遮掩，里面抱着两个人，在上的是江行俭的模样，在下的是无双公子的相貌。

    闹里取静，帘后偷情，真是让人热血沸腾，面红耳赤。

    杨大人画完，捋着胡须观赏许久。微云瞧见他换了左手，写下了‘海潮生’三个字。杨大人嘿嘿一笑：“想当年老夫初到长安，家贫无计，以此为生，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得了些许名声。这么多年，我竟然舍不下这个兴趣。”他自语：“依老夫所见，这本画册定然会风靡长安，经久不衰。”

    微云瞧着他抖动的肚子，沉默许久。

    真人不露相，原来画风细腻的‘海潮生’就是大理寺卿杨大人。怪不得他笔下的江行俭栩栩如生，只因他能近距离接近江大人，观察的更仔细罢了。

    微云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感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人，也许二人并无相交，却冥冥之中都有同一种想法：江大人与那无双公子极为相合呢。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

    一大早，玄宗召见江行俭进宫议事。微云飘入了大理寺内，坐在房梁上听大理寺丞审讯王老爷案，大理寺丞宣了疑犯王管家上堂。

    王管家跪在朝堂上，双目凝滞，脸色苍白，惊惧不已，他趴在地上大哭：“大人，王老爷之死真与小人无关呀。我知道了，是王夫人，这事绝对跟王夫人有关。”

    大理寺丞眯着眼：“哦？”

    “大人传唤王家的厨娘就知道了。”王管家道。

    王老爷家的厨娘被唤到了大理寺，她长得矮小微胖，有些惧怕地缩缩脖子。

    大理寺丞和蔼道：“王家厨娘，本官唤你来是有事询问，你可要如实回答。”

    王管家急忙道：“厨娘，你告诉大人，是不是夫人时常吩咐炖一些强身益肾的汤药给老爷喝。”

    厨娘道：“是呀。”

    “大人，说不准是夫人给老爷喝的汤药里有毒，与秋樱根本无关。”王管家信誓旦旦：“只要审讯王夫人就知道了。老爷与夫人时常发生争执，这事府里都知晓。恐怕是因为王老爷在外养了私生子，王夫人心里不甘这私生子来分王家财物，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了老爷。这样，王家所有财物岂不是都尽落了王夫人儿女手中。”

    大理寺丞道：“厨娘，你家老爷与王夫人之间可有争吵。”

    “有，有时还能打起来。”厨娘老实回答。

    王夫人上堂，唾了那王管家一口：“放屁，我要是害他，还来报案做甚？”王夫人性格泼辣，小时候在西域长大。王老爷年轻时当行商，走丝绸之路时，遇到了王夫人，顿时惊为天人，哄了她来长安。

    王管家扯着脖子，与她对峙：“若不是你，那你为何时常让那厨娘炖药膳与老爷吃？谁知你有没有在里面下毒，想要害死老爷。”他急于洗脱自己罪名，声音急切：“你还时常与老爷厮打，说迟早要宰了那老东西。”

    王夫人大声，对着大理寺丞道：“大人，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这般年纪，给自己男人补一补，有什么不对吗？”

    “至于宰了他，我记得上个月，寺丞大人在那百花楼里听曲，被令夫人抓住。当时令夫人说‘被美色迷了心肝的老东西，挨千刀的老乌龟，老娘跟你拼了，大家都别活了’。请问，大人如今不也是好好坐在堂上吗？”王夫人语调有些奇异，振振有词道。

    大理寺丞老脸一红，在公堂上咳嗽一下：“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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