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抉择

    寻着那道微弱的声音，方元推开了里面那个房间的大门。如果说外面的房间是停尸间的话，那里面的这个房间就是名副其实的屠宰场了。

    声音的主人此刻正蹲靠在一个角落里，脖子上拴着一条沉重的铁链。

    这人的身上被挖出了几处血洞，不难想象，刚刚那个岛国人拿出去的那堆血糊糊的东西八成应该就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他的脸上此刻也是布满了血污，一只眼睛已然不见，深深的眼窝正是脸上污秽的来源。

    似乎是听到有人过来了，那人的口中轻声地喃喃道：“要是……是花夏的兄弟……就……就给我……给我个痛快的吧……”

    走近了些，方元的呼吸瞬间便滞了一下，用略微颤抖的声音低唤道：“你……你是林子昂？”

    那人听到了“林子昂”三个字，用仅剩的那只眼睛微微地抬起，努力地看了方元一眼。

    当时在囚房的走廊里见到他时方元就觉得有些诧异，如今再见到他竟成了如此模样，方元的心中当真是一股说不出难受。

    当日在小酒馆时那么英姿飒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是我啊！那天在小酒馆里，咱俩还一起喝酒来着，我！方元啊！”

    林子昂似乎是想起来了，血色衬托下满是凄然的脸上却立刻露出一丝愁态，用力地道：“你……你怎么也……快躲起来……躲起来……”

    他都已经成这副模样了，首先想到的竟然还是别人的安危，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好人却要经历如此非人的折磨呢？

    “放心吧，那群畜生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现在这里……安全了。”

    “处理掉了？”

    林子昂有些疑惑地道，随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呼道：“那孩子们呢？孩子们呢！那你……有没有……有没有救下孩子们？有……有没有……”

    方元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道：“很抱歉啊，我们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事关更多人的性命。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完成了任务，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去救孩子们。”

    他本想编个谎话，告诉林子昂，孩子们已经得救了。但想了想之后，方元却还是没能说出口，选择了对林子昂实话实说。

    这时，林子昂身上的伤口中再次涌出一股鲜血，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加的虚弱了。墨凡辰从方元的身后走了进来，看到了林子昂的样子之后拿出了一颗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林子昂服下药丸之后伤口上的血流顿时就停止了，整个人似乎也瞬间有了些许的精神。

    他轻声咳了几下，道：“我明白……你是个好人……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你是一定会去救那些孩子们的。”

    话音刚落，就连林子昂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刚还有进气没出气的他，竟忽然间就可以流畅的说话了，而且也并没有感到多么的吃力。

    方元见状随口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活命丸……”

    墨凡辰平静地道：“是东北修家炼制的一种丹药，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人的生命力，以达到减轻痛苦和及时续命的作用。”

    虽然不知道方元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林子昂却是涩涩地笑了一下，道：“我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就算当下的医疗手段再怎么发达，我也注定就是个废人了。”

    顿了片刻后，林子昂道：“我是在返程的途中发现了这些家伙在偷偷地运送孩子，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贩子，没想到竟然是一群游荡在人间的恶魔。我怎么样都不要紧，只是可怜了那些孩子们，我最后……最后也没能救得了他们……”

    听了林子昂的话，方元的心中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于是小声向墨凡辰问道：“有没有办法……救他一命？”

    墨凡辰的目光在一只玻璃器皿上停留了片刻，方元的目光也随之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器皿，看不出是玻璃还是什么材质的，但很有科技感的样子。器皿之中充满了淡黄色的透明液体，液体之中悬浮着一颗看上去好像是种子一样的东西。

    方元皱了皱眉，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墨凡辰道：“但我看到那些岛国人给一些快要死了的人注射过，注射完了之后，那些都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听墨凡辰这么一形容，方元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沉声道：“然后……他们就全部都变成了血肉畸形的恶心怪物，这些岛国人称之为——树基。”

    墨凡辰疑道：“你知道这个东西？”

    方元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种植园吗？那些我觉得可能和神体有关的怪物，就是用这种东西创造出来的。”

    墨凡辰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异样，他的意识仿佛是陷入了一段深深的回忆之中。过了小一会儿的功夫，才在方元的轻声呼唤下回过了神来。

    然而他却并没有理方元，而是对林子昂道：“如果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获得你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但代价可能会是极其沉重的，你愿意一试吗？”

    方元和墨凡辰的对话刚刚林子昂也都听在了耳中，于是他平静地道：“能够潜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执行任务，想必你们一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规矩我明白，我不问你们的事。我只想知道，你说的那个沉重的代价到底是什么？直觉告诉我，那可能必死更恐怖。”

    墨凡辰道：“你刚刚也听到他说的了，会变成那种血肉畸形的恶心怪物，这就是代价。”

    林子昂沉默了片刻，问道：“那力量……能坚持多久？”

    墨凡辰丝毫不加遮掩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需要看你的造化。”

    造化？

    方元不禁在心中暗自吐槽墨凡辰，亏他想得出来这种说法。不过仔细想想看，好像这种说法还真的是挺贴切的。

    墨凡辰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你的身上留下一些东西。当你觉得自己可能快要变成怪物的时候启动它，可以帮你解脱。”

    林子昂看了一眼刚刚方元和墨凡辰的目光都曾停留过的地方，问道：“那个东西该怎么用？我可不可以自己操作？”

    方元忍不住道：“林子昂，你可要想好，一旦注射了那个东西，你可就是真的没救了！”

    林子昂轻轻一笑，道：“说得就好像……我现在还有救一样……”

    “你现在当然还有救！”

    方元也顾不得什么商会禁忌了，道：“这世上除了你所知的现代医学之外还有更强大的力量存在，比如……那些古代传说中的灵丹妙药。”

    若是放了平时，或是换做了别人，可能林子昂都会觉得对方是在戏耍他，寻他开心。可此时此刻，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以及眼前的这个人，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去相信这种玄乎其玄的说辞。

    本以为他会有所动摇的，可没想到林子昂却连想都没想，道：“算了吧……虽然我不能把这些孩子带回家了，可是这些孩子是一定要回家的。”

    他随即看向了方元，道：“你们就安心地去完成你们的任务吧，在你们回来之前，我会守护好这些的孩子们的。”

    方元似乎不甘心这样，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一旁的墨凡辰却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

    “这是他的抉择，我们应该做的，是尊重。”

    言罢，他走过去将那只圆柱形的器皿取了下来，将它递给了林子昂。然后他又随手斩断了那条拴在林子昂脖子上的铁链，随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林子昂的胸前画出了一道符咒。

    “从这里，一路到关押着孩子们的那个囚房，所有的敌人我们刚刚都已经清扫干净了。”

    墨凡辰顿了顿，继续道：“当你决定启动这个东西时，将底座这边轻轻压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按下上面的那个红色按钮就可以了。如果……”

    “如果你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只要咬破中指，在胸口的这道符咒上画上一道十字，你就……可以解脱了。可能会稍微有一点疼，但不会持续很久，一瞬间而已。”

    林子昂看了一眼手中的器皿，微笑着对墨凡辰道：“谢谢。”

    墨凡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方元本想说些什么来着，但所有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是半句都蹦不出来。

    男人之间的告别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明知道这一转身就已经是见过了最后一面，但却依然说不出许多婆婆妈妈的话来。我把你当成兄弟，而你恰好明白的心意，这就够了。

    离开了那间沉重的实验室，方元和墨凡辰一路上无话。路上再次遭遇了几个身穿防化服的岛国人，而这一次，墨凡辰却是在方元之前率先出了手，干净利落。

    就在二人快要接近灵元实验室的时候，旁边墙壁上的显示屏突然都亮了起来。

    方元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上面划过，画面中是一个类似于祭坛的地方，周围肃穆地站立着一排排的影者。

    祭坛的中央处摆放着一个冰箱一般大小的透明器皿，器皿中漂浮着一块无法名状的物体。那物体像是一块腐肉，但仔细看去，它竟然还在微微地跳动着。

    而那个祭坛的下方还摆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当方元看到这个盒子的瞬间心中却是顿时一沉。因为这盒子的样子，分明就是他苦苦寻觅的梧桐棺……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