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玖伍 有的事需要捅破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九藻字数:4863更新时间:24/10/21 22:32:35
    离开了皇宫后的太子并没有搬到位于都城繁华位置的宅子,而是选择了一个宁静的小村子在那边买了一间只适合一人居住的简居。

    看得出他十分想脱离现状,他不想当太子,不想当王爷,甚至不想和皇室有一点关系,所以在外面他从不提起自己真正姓什么叫什么,只用自己的小字慎之,是先帝为他取的,希望他身为嫡子,戒贪欲慎言行,戒之慎之。

    “你怎么来了?”太子望着眼前妆容朴素的裴岺,头上戴着一朵小白花,手上握着一束不知从哪里采来的淡紫色小野花,笑容恬淡的站在他的门前。

    这个村子虽小,但因为风水甚佳,所以住的人不少,人来人往的都瞧着慎之公子门前这位小姐生得素净,心想应该与慎之公子关系匪浅。

    裴岺欢喜的笑着将手中的话塞到太子的怀里,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爱慕,脸上也不知不觉染上红云,“终于找到你的住处了,我去都城的宅子里问,下人们都说你离开了,打听了许多人才知道原来在这里。”

    看来是从她姑母之死的悲伤中走出来了,只是墨发间这朵白花,她还是很想她姑母的吧……毕竟当日在殿上哭得那般撕心裂肺。

    “别站在门外了,快进来吧。”太子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心情也因为裴岺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愉悦了。

    刚一走进屋子,扑面而来一股素淡的清香味,这味道与太子身上的味道相同,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香,竟然这般沁人心脾,裴岺一进来便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连带着一直以来紧绷的情感都缓和了不少。

    “这里离都城挺远的,马车又颠簸,你身子还不是很好,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先喝杯茶,一会儿我就做饭。”裴岺目光痴痴的接过太子手里的茶杯,她并不爱喝茶,因为入嘴苦涩,但今日她觉得这茶都是甜的。

    这还是他吗?从前的太子殿下,如今为她洗手作羹汤,要换做从前她是怎么都不可能相信的,但见太子熟练劈柴择菜切菜的动作,她发现,他并不适合那深宫,如今这田园生活,才是他要的惬意不是吗?

    裴岺竟是不受控制的走向太子,男人刚一转过身,见眼神呆滞的姑娘这般望着自己,有些窘迫,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他看着裴岺那张近在咫尺的素净脸庞,咽了一口口水,最后还是克制住自己心中的那股子无名之火,往后退了一步离她稍微远了一些,表情有些不自在的道:

    “这里烟火熏人,你还是先出去等我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但面前的女子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太子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裴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与太子道歉,“是裴岺失礼了,还望太子殿下勿怪。”

    只听太子自嘲的笑笑,离开了只进两个人便显得有些拥挤的小厨房,擦干净手上的水,“哪还有什么太子啊,你若不嫌弃的话唤我小字慎之便好。”

    他的笑声中是对从前过往的自嘲,但细听却有对目前生活的满足和对未来生活的期许,终是在血扇楼的帮助下脱离了那个苦海,未来可期。

    “慎之公子!”突然闯进来的女子手上端着一盆飘香的浓白鲜汤,原本还是欣喜的语气在看见裴岺之后变得充满了疑惑与敌意,“慎之公子她是谁啊?”

    太子对女子的态度也是和善,只是多多少少都充满了疏离,与裴岺则不同,看向她的眼神中分明是喜爱,“挚友,陈小姐来找慎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家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女子看向裴岺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她有些气恼的在桌上重重放下了自己手里端着的一大盆汤,颇为不满的看着裴岺,“挚友?我怎么没听说公子你有这么一位挚友啊?”她慢慢向前,眼神凌厉,裴岺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向太子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男人来到裴岺的面前挡住了还企图往前面走的陈家小姐,面色不似刚才那般和善,相反带上了冷漠,就连语气也变得冰冷不近人情,“陈小姐注意你的言辞,你我不过几面之缘,我有哪些朋友还需要一一告诉你吗?”

    他这么一说那陈家小姐才算完,也不盯着裴岺不放了,自顾自的走进了厨房取出了两个白瓷小碗和汤勺,“这是我亲手炖的汤,慎之公子快来常常吧。”

    说完便是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长木凳上,一碗是她的,一碗是太子的,将裴岺晾在一旁,裴岺性子软和,知道自己在这件屋子里不受欢迎,也不多说什么,轻叹了一声后便与太子道别,“太……”刚想叫太子殿下,但意识到有外人在,裴岺赶紧改口,“慎之哥哥,那裴岺先回去了,出来太久,母亲该担心了……”

    她转头时,太子分明看见了姑娘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而且她刚才的声音也是哽咽,没有丝毫犹豫,太子追着裴岺出去,但她根本没有在马车上,也不知跑到哪里悄悄躲了起来,找寻了半天终于在湖边找到了她。

    裴岺也知太子殿下与刚才那位小姐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罢了,但她在看见那位小姐那么暧昧的看着太子殿下时,她就是忍不住,在心中嫉妒,更不用说她那么自然的找到厨房去拿碗和汤勺,就知平日一定也是经常来找太子殿下的……越想越妒火中烧,与其最后忍不住在太子殿下面前丢脸,还不如找个借口先离开了。

    “找了你好久。”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的裴岺突然听见身后有男人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不等她转过头,又听那声音继续道:“先回屋里吧,天色暗了,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

    裴岺倔强的不愿转过头看他,太子谙熟这其中缘由,主动开口与她解释,“我刚到时正遇见他父亲坠河,便将人救了上来,她一家感谢我,所以也都待我很好,我与那陈小姐没有任何关系,若硬要说,也就算得上是普通朋友罢了。”

    “普通朋友那么好心的给你送汤?”裴岺刚一说完便后悔了,一开始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说出来那么暧昧。

    就连一向保持冷静的太子都有些失神,呆愣的望着眼睛红红的裴岺,“你吃醋的模样甚是可爱。”

    男人的话成功让裴岺羞红了脸,赶紧摆手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了,只是说话结结巴巴的模样,加之脸上那抹红晕,变得更娇羞美好了。

    二人原以为这么大半天那位陈家小姐会识相的离开,没想到回到小屋时她还等在那里,守着那两碗早已经凉了的汤。

    “慎之公子你回来了,汤凉了,我这就去重新热一热。”那模样可真是贤妻良母,但太子并不属意于她,面色虽还是如以往那般和善可亲,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温度:

    “陈小姐,你全家都待我不薄,但我对你只有朋友之义,并无他情,如果让你误会了,我今日便说明,向你道歉,也请你日后在与我的接触中不要再做这些会让旁人误会的事了,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你我今后还是不见为好。”

    不知道为什么,裴岺第一次在府门外感受到了被偏爱,回来的路上太子殿下并没有与她多说些什么,只说一会儿会与那位小姐说明自己的心意,她没想到的是,他的态度会那么强硬不容拒绝。

    陈家小姐不敢相信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努力维持的这一切在这个女人的到来之后便消失殆尽,她那一副受伤的模样叫裴岺看了于心不忍,裴岺好心上前企图搀扶住那位小姐,“陈小姐,我知道自己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伤害……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强扭的瓜不甜……”

    话音刚落裴岺便被那位陈家小姐推开,女人恶狠狠的指着她吼道:“不用你在这里假慈悲!若不是你他也不会这般对我!”

    裴岺身子本就弱,加上陈家小姐的力气大了些,裴岺险些被她一把推在地上,幸好太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见状那位陈家小姐更不服气了,“你们这种女人,只会扮柔弱讨男人欢心,恶心。”

    确实,有很多女人都是扮柔弱装可怜,但裴岺一直就是这种和软善良的性子,这是家教使然,并不是装出来的,见太子欲与之争辩,裴岺赶紧拉住了他,小声的与太子道:“她只是心中有火,发泄出来就好了。”

    但也不能叫你这般凭白受辱吧,那他还算是男人吗?

    裴岺看得出太子在想什么,握住了他的手轻拍了两下,告诉他自己无事,这陈家小姐虽然说话不好听,脾气火爆,但性子不坏,不是恶人,她要骂便骂两声吧,她觉得无趣自己也就走了。

    还是裴岺太天真了,这位小姐骂累了不说,甚至坐下来歇好后继续骂,裴岺越忍让她越得寸进尺,丝毫不知收敛,饶是裴岺和太子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被她气得不行,“够了。请你出去吧,这里已经不欢迎你了,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最终太子还是忍不住,裴岺也不再阻拦他,陈家小姐不敢相信的看着太子,眼泪立马就流了出来,“你……慎之公子……我……我错了,我不骂了,你别这样对我……”

    “我原以为能和你成为朋友,但现在发现,你我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许多观念都不相同,你的为人处世我也很不喜欢,就这样吧,带着你和你的汤,出去。”

    他现在说的话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要是这小姐继续纠缠,他也不得不说些难听的话了,这一次陈家小姐算是彻底死了心不再继续咒骂什么,但临走前还是恶毒地看了一眼裴岺。

    这一瞪让裴岺有些莫名其妙的,她也没做什么,甚至在她骂的时候自己连反驳都不曾有一句,连个不悦的表情都没有,为什么要用那般吓人的表情瞪自己一眼。

    “你受委屈了,现在天色都暗了,我今日就先随便炒个小菜,再晚的话你母亲真该担心了。”

    送裴岺回去的路上,他没有与裴岺同坐马车,而是骑上了自己的马跟在马车的旁边,偶尔与马车中的裴岺说上几句话,等到了都城,也是目送裴岺安全进府后才放心离开。两人那一夜都没有睡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都是对方。

    ……

    裴岺的父亲自从出事后,日子过得不如以前,兵权也被尽数收回,皇上还保留他们府上的荣耀是因为裴氏一族出了不少为五神鞠躬尽瘁的将才帅才,可惜啊,竟然有裴庆之这样一个后代。

    裴庆之现在整日赋闲在家,府中没了收入,好在祖先留下的老本也够他们挥霍,事事也还算顺心,唯一不顺的是,现在整个五神的百姓都不待见他们一家,连带着裴岺这样足不出户的人在五神都不受待见,不过好在她足不出户,五神不少人都不认得她,否则出门在外都会受到唾弃。

    “都怪那个老东西,现在太子也不在都城之中了,那么好的太子,就被害成了这般模样,我听我婆娘亲戚家的一个老妈子说啊,她儿子是负责宫中采买的,他儿子见过太子一次,说是太子殿下刚从宫里出时身上全是伤啊,就连脸上都有一道不小的伤口。”旁边的人皆是不相信的模样,嘴里纷纷吐出一句造孽啊。有的人骂出的话甚至不堪入耳。

    这话是裴岺在去村子里找太子时在路边的摊子上听见的,她深知父亲将太子殿下害得不轻,但他也是为五神做出了贡献了,如今这些百姓这般议论他,实在是叫她寒心,难道父亲不顾自身的安危,将隽王爷从战场上就回来是假的吗?难道父亲在战场上斩落的那些敌人头颅也是假的吗?父亲确实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但既然他已受皇上恩典赋闲在家,大家难道就不能放过已经年老体衰的他吗……

    带着这样的情绪,裴岺就算是见到了太子,表情中也是藏不住的难受,“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太子问她时最后一句带了一点怒气,他知道裴岺的性子温和,容易受人欺负,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大家的怒气没地方发,就一并发到裴家人身上去了。

    裴岺从容的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啊……平日里我都不出门的,他们就算想欺负我都没有办法啊。”

    她的笑看起来多少有点尴尬了,太子不相信她这一番说辞,但见她并不想说出来,也就不逼迫她了,“你既不愿意说,我便也不强迫你,但裴岺,你生而尊贵,若是有人欺辱了你,不必忍气吞声知道吗?”

    即使现在她的父亲还是戴罪之身,但也不妨碍裴岺生而尊贵这个事实,她的曾祖父曾是五神最年轻的统帅,斩杀侵犯五神的魔族妖族无数,祖父曾孤身救出了被俘的先帝,祖母的母族也是五神的大族,与当今太后是深交的挚友,智谋无双不说,而且身手过人,不仅是丈夫的贤内助,更是能够辅佐帮助丈夫的左膀右臂,裴氏是五神真正的贵族,这也是为什么他说裴岺生而尊贵的原因。

    但他奇怪,为什么一直忠心耿耿的裴家会做出这样的事,别说他不明白了,就连裴岺,血羽和祯元皇帝都不明白。

    在裴岺的心中,父亲一直是一位威严的统帅,但他也有柔软的一面,父亲对待子女有许多耐心,他没有那种男尊女卑的思想,相反,父亲疼她们这些姐妹要超过疼哥哥们,他一直爱护母亲,宠爱姑母,尊敬祖母,在家中他无疑是一位慈祥和蔼的父亲、无微不至的丈夫与儿子,但在战场上,他又是杀伐决断的统帅,是令无数敌人害怕的战神,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突然间,裴岺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她激动的抓住了太子的双手,“慎之哥哥……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难以言喻的苦衷,你和我一起查好不好……”她的语气中有乞求,眼生可怜得就像是被猎人抓住了的一只小动物。

    “好好好,可不能哭啊……乖……”太子伸出一只大手覆在了裴岺的柔软的头发上,他也觉得事有蹊跷,裴大人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带兵严谨,这样一个无畏杀敌,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怎么可能会谋篡父皇的皇位。

    但两人就算要查也毫无头绪,此时裴岺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能够帮助到自己,那就是姬宓,她还蛮确定的,这位夫人,应该对此事非常感兴趣,也会帮助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有这种感觉,那位夫人,是个热心而且正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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