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陆玖 朱砂泪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九藻字数:5129更新时间:24/10/21 22:32:35
    那后面躲着的哪是些什么美人啊,一群缺胳膊少腿的邪祟,最让姬宓呆愣的是站在前面,离她比较近的那个……怎么说,无头……怪物。

    看见姬宓进来,她们也都惊了,躲藏的躲藏,化为人形的化为人形,只是那个无头的妖怪还没来得及反应,姬宓刚掀开帘子看进来的时候,她的头还在到处乱飞……

    那个场景,知道有多震撼吗?纵使是对怪事司空见惯了的姬宓也被吓了个趔趄,飞着的那颗不是一颗普通的头,是一颗丑陋至极的头,这真是姬宓到目前为止看到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了。

    断头上左半边眼睛那一块的肉全是过度腐烂了的,空洞的眼眶里还有蛆虫往外面爬,姬宓只要一想到孙长运抱着这些“美女”又亲又咬的就是一阵反胃。

    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找个地方就差把自己的苦胆都给吐出来了。

    待姬宓将胃中的陈年剩饭都吐干净后再看她们,已经是中规中矩的人样了,确也是美女,只是一想到这些美女的真面目姬宓胃中还是翻腾不已。

    “魅惑君主,你们胆子倒是不小。”男人忽得开口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千代沐刚才一心只专注在姬宓的身上,见她无碍才悠闲自在的转过头,一脸轻松的看着这些女人道。

    刚才她们怎么没有看见这个耀眼的男人,几个妖女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喜色。

    只是这张脸实在太过冷峻了些,但……就没有她们暖不了的冰块。外面那些男人嘴里不也念念有词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等进了温柔乡啊,便再也出不来了。

    可惜的是她们遇上的是千代沐。对这些为祸人间的妖魔邪祟,千代沐的心一向都是石头做的。

    “公子干嘛这么冷漠啊~来和姐妹们玩吧~”说话的女子踩着娇媚的步伐来到了千代沐的身旁,纤长的白皙玉手正搭在男人的肩上。

    要说这妖女变化成了正常的人形还真是不错,狭长的凤眼下一颗淡淡的朱砂痣,睫扇卷翘,未有遮掩那双带着妖异色彩的眸子,小巧的血色红唇噙着淡笑,细看唇珠上还有金色的细闪,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

    即使是姬宓,也不免有几分心动,尤其是她那盈盈一握的软细腰肢,肚脐里嵌进了一颗熔岩红色的宝珠,灯光下耀眼夺目。

    能修炼到如今的地步,她们也属实不易,但若是不走正道,再心动,也只能除掉她们了。姬宓收回自己垂涎的眼神,站定身子望着她们几个女子,眼神呆滞,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成功的致幻了这群妖女。

    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姬宓扬声叫外面的宫女进来,吩咐她们给自己端些果盘点心之类的进来,她需要一点时间,搞清楚这群妖女来天宝的目的。

    本还婀娜摇曳的几个妖女不知是被幻境中什么东西吓着了,瞬间变为原形,得嘛,姬宓觉得是自己自作自受了,正吃东西呢就看见几个妖女身上的蛆啊肉啊的,不过这一次她可没有再吐了,而是淡定的吃完了手里掐着的一块点心。

    千代沐转脸看她又呆呆定住不动,料想这丫头肯定是进幻境欺负这些妖女去了,略微吹凉了杯中的茶,小抿了一口,这孙长运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舌头还不错,这茶竟如此清香,回味无穷。

    来到第一个妖女的幻境,烟花巷柳,好生热闹。只是不知这妖女此时正在幻境的何处。姬宓用自己的灵识探查了一番,原来这妖女原本就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小花妖,但……她又发生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呢,她怀着好奇走进妖女所在的一处低等妓 院。

    脚刚一踏进去,身子还在外面呢,姬宓便被台上唱曲之人的婉转细嗓给勾去了魂儿,她的嗓音清澈自然,空灵得与这地方很不相衬,或许是个为生活所迫的姑娘吧……姬宓对台上的女子多了几分同情。

    “到底在哪儿呢……应该出现了吧,气息明明就是在这里啊,而且离得还不远。”正当姬宓喃喃自语的时候,原在台上唱曲的女子换了人,激烈欢快的鼓声传入姬宓的耳朵中,只见新上来的女子身姿曼妙,四肢上穿着的银铃串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舞姿摇曳,她好似跳到了忘情。

    姬宓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原来你在这儿。

    她十分确定眼前这个正在忘情热舞的女子就是所见的第一个妖女,眼角的朱砂痣很美,为她本就惊艳的脸更添了几分妖艳之色。

    原来这本就是她的模样,这样貌美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落到现如今那满面腐肉的地步。

    一舞终了。

    姬宓跟着女子来到后面,老鸨正抓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夸奖她刚才舞跳得如何如何好,客人们如何如何高兴。

    本是轻松的话题,只听老鸨话锋一转,“夭夭啊,你来我们这里也有段日子了啊,可不能总卖艺不卖身啊,我们这毕竟不是青楼,只是普通的妓 院。你看,有位客人挺喜欢你的,愿意……”

    话未说完,只见女子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擦干净额上的汗后方平稳下气息与老鸨说:

    “来之前我们就说好的,只卖艺不卖身,我在这里每天只跳两场舞,对不起了三姑,夭夭还有事先走了。”

    她走了以后,姬宓看那老鸨好像贼心不死似的,叫来两个人跟随着夭夭一路往她的房间走。

    这两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或许这老女人原就知道夭夭不是凡人,所以才不惜动用修行者来对付一个女子。

    幻境里的人是看不见姬宓的,她大摇大摆的就跟在两个男人的后面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对花妖干嘛,没成想,女人前脚刚一踏入自己的房门,两个男人后脚就冲了进去,房间里只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再看时夭夭已经被捆在了麻袋里被两人扛着出来了。

    打手绑人在妓 院里是常有的事了,大家都已经习惯,见怪不怪了,只当是哪个新来的小姑娘不懂不规矩不听话被三姑责罚了。

    两个男人扛着夭夭一路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黑屋里,这屋子一眼看过去,出了灰黑的墙壁和干枯的茅草,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两人将袋子里的姑娘重重的丢在了地上扬起了灰尘,眼睛边有小块疤的男人在空间里取出了自己的武具,一根足有五尺长的漆黑铁棍,上面缠绕着暗金色的荆棘。

    男人眼神凶狠的望着夭夭,“当自己是什么啊?被龙爷看上那是你的福气,你竟然敢不从?”话语间的狠厉吓得窝在茅草上的夭夭发抖,她被这不知名的法器捆住了手脚,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除了任眼前二人宰割,别无他法。

    话音刚落,男人操着黑棍不留余力的往女子的身上打去,嘴里还闷闷道:“知道你是花妖,凡物伤不了你,可我们哥俩也不是普通人。”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姬宓算是搞清楚这两个人了的身份了,他们两人正是嘴里时常提到的那个龙爷的手下,她就说啊,一个低等的妓 院怎么可能会有修行者,而且还用来对付一个舞姬。

    画面开始飞速的转换,可最终还是这个不大的小黑屋子。

    女子受尽了折磨蜷曲在已经沾满了血污与排泄物的茅草上,没有了在台上跳舞时的耀丽风采,面色蜡黄形同枯槁。

    但这是她想要的,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也再不用受到那些非人的折磨了。

    绝望中带着希望,死,正是她最后的希望。夭夭期待这一刻能够快点到来,但一切都没有她所期望的这么简单。

    依旧是那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但这一次他们手里拿着的不是各自的武具,而是各拿了一个纯黑的杯子。

    这两人拿杯子做什么……姬宓正奇怪,瞟见被子上冒出来的热气,她心中震惊,这里面该不会是热水吧?

    再一联想到这女人刚才原形的模样,姬宓惊讶的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女子还是蜷曲着,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迎来怎样的虐待,但……只要能让她死,只要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那,她便能欣然接受。

    不等姬宓回过神来,那两杯水已经泼在了夭夭的脸上,女子本就干裂的嘴唇因为大声尖叫的缘故而被剧烈撕扯了开,鲜血缓慢的从唇下冒了出来,这是这几天她脸上、唇上出现的唯一一点血色。

    她不过只是个修炼了十几年的花妖,两杯加了毒的热水,自然能要了她的命。

    忽然一阵强风刮过,小黑屋的门被冲撞开,剧烈的声响没有让那两个男人有半点分心,在确认这个女人死后,两人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黑屋,走前还在交流刚才的水是不是不够烫。

    原本貌似天仙的夭夭就这样死在了冰冷黑暗的小屋里,没有棺椁,没有墓碑,甚至连卷尸的草席都没有,只有一堆沾满脏污的茅草。

    随着画面的推移,女子的尸体开始腐烂,耗子们都从她身上分得了冬天的存粮。

    姬宓就站在小黑屋里,满怀悲痛的看着尸骨,姬宓感觉,她还没走。

    确实,往后几十年里,这个妓 院经历了无数次的拆建,唯有这一间不大的小黑屋,没人来动。

    画面又一转,姬宓来到了大街上,陌生的环境,她却听着熟悉的故事,街边有一苍白瘦小的男子正讨论着那间黑屋,他疑神疑鬼的与身边同伴道:“听说前面那间黑屋又出事了,有人晚上透过那扇小窗户看见里面有个女人在跳舞,还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呢!”

    与他同行的几人都被吓着,赶紧捂住男人的嘴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另一个胆子大一点的插了一句,“我也听说了,他们说那里面几十年前死了一个舞姬,她怨念深重久久不散,所以一直不愿离去。”

    “行了行了别说了,快走吧,今天就是那女人的忌日,有人说她每到自己死的这天就会一晚上的跳舞,跳到第二天鸡叫,快走吧快走吧,天就要黑了。”不是这人的提醒,其他几人都注意不到天就快要黑了,赶紧头也不回的相伴离去。

    入夜,凉风习习,白天本还热闹非凡的街上竟一个人都没有,晚风吹遍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别家店铺上挂着的纸灯笼也被吹滚在地。

    熟悉的银铃声响起,乘着月光,姬宓来到那间阴冷的黑屋前。银白的月光穿过白纸糊成的窗户,并不明亮却很柔和。

    风轻轻的推开了门,姬宓就站在门外,看着黑屋里迎着月光翩翩起舞的夭夭,她的肤色有些泛灰,白得没有一点生气,那件未来得及褪去的红色霓裳,成为了她生前穿过的最后一件衣裙。

    熔岩红色的宝珠依然嵌在她的脐上,可却没了光泽。

    银铃还是那般悦耳,却听不出从前的清脆了。

    月光下的朱砂痣淡了。

    姬宓不知她这一舞要到何时,但看着这个女子,她竟觉得心痛。

    “你不怕我吗?”她的舞步并没有停下,姬宓自知她并不是在说自己,因为她是看不见自己的。

    转头,见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正站在门外,他手上拄着一把白银龙头的拐杖,声音沙哑苍老,“我每年这个时候都来这里看你跳舞,又怎会怕。你本可以离开,这么多年了,为何还是不走?”

    男人与他说话时的神态就像是面对一个交情颇深的故友。夭夭没有回应,只深情的望了他一眼,又继续起舞。

    “停下吧,明日太阳升起,你便再也见不到我了……坐下来,与我说说话吧……”他的语气中带了乞求。

    刚坐到那堆茅草上,女子便停下了舞蹈,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半晌才望着门外问男人,“你要去哪里?”

    “很远的地方,我走后,便无人再与你说话,欣赏你的舞姿了,放下心中的怨恨,投胎去吧……”

    女子不知在想什么,抱住自己的膝盖微一摇头,消失在了空气中。

    那男人又坐了一会儿,拄着拐杖艰难的从茅草堆上站了起来,侧过脸来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笑了一下道:“再见了,夭夭。”

    他和她都知道,不会再见了。

    男人慢悠悠的离开了黑屋后,女子又重新出现在了那个茅草堆上,月光下,姬宓看到了她朱砂痣旁的泪痕。

    画面一转再转,这一次,竟是停留在了刑场前。

    姬宓不懂,这刑场上的男人是谁?仔细观察了四周,姬宓恍然大悟,这是昨天那个男人!他的家眷们手中拿着他的白银龙头拐杖,面有悲色却没有哭声。

    一个女人牵着的小孩突然大哭了出来,监斩官赶紧呵斥住他,“还不管好你这孩儿!皇上有旨,犯人罪大恶极,不许有哭声,能让你们送行见最后一面已是天子隆恩了,竟还不管好这小儿!”

    女人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悲痛了,经监斩官这么一吼,捂住了手边孩儿的嘴不让他哭出声来。

    时辰到了,男人被送上了绞刑台,姬宓一直在关注着他,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一处,那方向,是那间破烂的小黑屋。

    “说不定,还能遇到……”

    这是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了。男人死后,天地间忽得黑风四起,不论是树叶还是街边的车篮被吹散到四处,姬宓看到了夭夭,在一颗几抱粗的槐树下。

    还是那张绝美无双的脸,没有半点表情,却泪如雨下。

    这黑风,估计就是她弄出来的吧。

    男人错了,他死前想到的是夭夭为他而舞,虽为绞刑而死,却是幸福与满足。

    夜里,姬宓又来到了那间黑屋的门前,从外面望进去,女子正抱膝坐在茅草堆上,听不清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再走近些,姬宓又见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自从遇见你后,我心中已无怨恨,不是不愿投胎,而是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得到了所有满足,到最后,竟是舍不得离开,此此误了吉时错过投胎……之与,你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听了半天,这之于应该是那个死去的男人了,不过姬宓还是迷瞪的,这男的又是因为什么而死,不过光有名字也足够了,可以让子珣去找找。

    那晚,夭夭重新消失在了空气中,再没有出现过,熟悉的银铃声,也再没有传出来过。

    姬宓离开了她的幻境,并且清除了下在她身上的幻术,只叫人将夭夭押往了大牢。

    人走远后,姬宓拉过千代沐的手问到:“子珣能帮我个忙,找一个叫之与的人,被判绞刑。应该就是天宝国的人。”

    姬宓猜测他是天宝国的人是因为,天宝的坊间传闻,几百年前一间诡异的黑屋被拆除了,但那个地方至今还是无人敢去。

    而且,刚才在幻境中,地形地貌还有一些建筑,与天宝很相似,其中有一家黎记糕点铺,天宝也有,而且挂的招牌上写着,百年老字号。

    这段时间,五灵大陆发生的事,比五神都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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