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出蟒山 第八十一章 生意

    一进主屋，看到钱江他们都已经坐在中间了，沈从容便知道一切顺利。

    “秦帅。”沈从容一进门，统领们全部起身行礼道。

    右手下压，示意他们坐下来，沈从容回到主位上道：“诸位将军们辛苦了，连日来的急行军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今天我跟白忍将军去云梦山上看了看，掌握了徐军的驻地情况。”

    此话一出，众统领们都非常惊讶，才到了这里短短一天，秦帅居然就摸清楚了对方的驻地情况，这都不只是福将了，简直就是神将啊。

    钱江叹道：“秦帅神武！”

    众统领也纷纷赞叹。

    沈从容落了座，示意白忍将绘制好的徐军布防图放在桌上，然后道：“算时间，我们大军也已经出发了，各位最近可以多休息休息，每日派人关注徐军驻地的情况，标出路引，让我们大军靠近徐军驻地，只等大军一到，我们即刻发起进攻。”

    白忍将布防图铺开在桌上道：“从秦帅跟我的探查中，我们发现徐军内部现在分化严重，他们现在的整体布防形同虚设，十分薄弱，而且他们的后援大军还在路上，今天他们刚刚开始扩建营盘，我想再有大半个月，他们的援军才能赶到，这之前，正是我们进攻的好时机。”

    白忍在讲解的时候，手在布防图上划过，介绍着徐军的布防情况和他们扩建营盘的位置。

    在白忍详细的介绍下，钱江他们对于徐军的布防有了一个基础的概念。

    钱江指着徐军扩建营盘的位置道：“在这个位置扩建，等于在平地上暴露出营盘最大的缺口，宋辉现在在徐军的话语权就如此低吗？”

    沈从容道：“从我们得到的消息和看到的情况来看，宋辉现在在徐军可以说毫无话语权，但他掌兵多年，身边定然也有着自己的亲信，不过看样子是翻不起什么风浪。”

    钱江啃着指甲想了一下道：“若是如此，徐军的布防的确形同虚设，只要我方大军先他们后院一到，就可以对他们予以重创，甚至尽数剿灭。”

    另一位统领道：“云梦山是徐秦两国边界，往来商旅不少，山上也有山匪，要不我们先扮做山匪，一方面疲惫他们精神，牵制他们兵力，一方面拖延他们营盘建造的进度，增大他们的内部分化？”

    沈从容想了一下道：“虽然可以这么做，但是这样也容易为他们敲响戒备的警钟，增加我们进攻的压力，而且我们现在在徐国境内的只有不到三千人，都是精兵强将，损失一人都是极大的损失。”

    沈从容的言下之意就是不太想这么做，风险系数太大。

    白忍却道：“秦帅，其实也可以这么做，而且不仅可以牵制徐军兵力，干扰他们的关注方向，还可以让他们营盘内兵力空虚，更方便我们进攻。”

    “哦？说说看。”沈从容对白忍所讲的这些好处颇感心动。

    白忍道：“何将军说的不错，这云梦山上山匪颇多，依靠打劫过路商旅过活，通常来说他们不敢靠近两国大军。但是最近徐军可是在悄悄购买运送粮草，只要我们劫了其中几批粮草，引到一个山匪寨中，徐军定然咽不下这口气，而且此刻徐军营中战斗气息高涨，必然会出兵剿匪，这期间内，他们营内兵力空虚，正适合我们进攻。”

    白忍所说的非常有道理，而且结果足够吸引人，沈从容思虑了一下道：“好，就依白忍将军所说的去做，诸位今日好生歇息，明天由钱江将军率人去摸清徐军的秘密运粮军队的路径，白忍将军探查离此最近的山匪寨，只待确认，便做行动。”

    “是！”众统领行礼称是，然后便都散去休息了。

    沈从容靠在椅子上，已经想到了徐军在经历劫粮之事后会怎么样了。

    翌日，白忍率领两名亲兵往云梦山去探查距离徐军驻地最近的山匪寨了，而钱江则带了两名亲兵去了粮店探查。

    来到镇上最大的粮店，钱江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粮食贩子，大摇大摆的晃进店里，派头十足。

    店里的小厮看到钱江他们进门，凑了上来道：“几位客官想要点什么，本店有白米、糯米、黍子、粗糠、米饼，各样米粮。”

    钱江道：“我们是带着大生意来的，光你们店面上的这些不够。”

    小厮愣了一下，知道这生意自己接不下，便道：“几位里面请，我去叫我们掌柜的来。”

    说着，小厮将钱江他们引到了店后的屋里，倒上了茶道：“几位稍等，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嗯。”钱江应了一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出了屋门，小厮跑到掌柜的屋里道：“掌柜的，来了几个大客户，他们说我们店面上的粮不够，想和你面谈。”

    掌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哦？那看来对方来头还真不小，在哪呢，带我去。”

    小厮引着掌柜到了钱江他们的屋外道：“我把他们带到这屋里了，就在里面等着呢。”

    掌柜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前面忙吧。”

    “好嘞。”小厮应了一声，回前面忙去了。

    掌柜整理了一下衣服，咳嗽了两声，脸上挂上微笑，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穿着一身锦缎华袍的钱江吊儿郎当的坐在客位上喝着茶，两个小厮样的人穿着也是丝绸所制，从穿着上来看，就知道他们不缺钱。

    掌柜笑哈哈的给钱江拱了拱手道：“不知几位贵客想要什么，多大体量，我这店面上的千斤粮食还不够啊？”

    说着，掌柜就坐到了主位上，把桌上的茶杯往自己方向拉了拉。

    钱江看来人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穿着锦缎长袍，上面绣着金银钱的图案，再结合来人的说话，就知道对方是这个店的老板了。

    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钱江端坐在座位上，放下茶杯道：“我是秦国的客商，专做粮草丝绸生意，一次运输少说也是几万斤的粮食千匹丝绸，掌柜这店面上的千斤粮食还真不够看的。”

    掌柜摸了摸下巴，重新打量了一下钱江道：“客人手握这么大的货源，还来我这小店是？”

    钱江呵呵一笑道：“自然是给掌柜带来一个大生意，秦国那边最近市场上白米紧缺，我做粮草生意的自然想发大财，钱嘛，不嫌多，不过从秦国境内调货的话，时间有些久，就来这边看看。掌柜的店我看不小，就来问问，看看掌柜能不能提供十万斤的货源。”

    十万斤的白米，倒也不能说很多，这店里每月流水都能有快差不多十万斤，多是两国行商倒卖的。

    掌柜看着钱江道：“十万斤，虽然不是大数目，但也不小，得有一段时间去调集，而且这么大批量，这价钱。”

    钱江笑道：“钱不是问题，不过呢，我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不知道掌柜能不能筹集来这么多的粮食呢？”

    半个月十万斤，这要是以前当然可以，但是现在这每天都得有两千斤卖给徐军，这时间就太过紧张了。

    掌柜犹豫了一下道：“是这样，最近我们镇上呢，各家店的粮食每天到货也就是不到三千多斤，这其中还有两千斤早就被预定了，即使客人再怎么急，也得一个月之后才能把这十万斤粮食拿走。”

    钱江喝了一口茶道：“掌柜这么说的话，就是不行咯，那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要是都不行，一个月的时间，也够我从秦国境内筹集到了。”

    见钱江这么个意思，掌柜又想了一下，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大客户，咬了咬牙道：“这样吧，十万斤白米，八千两白银，半个月，我一定筹集到，如何？”

    钱江看掌柜这么个咬牙切齿的样，故意道：“我倒是可以，不过若是掌柜很勉强的话，那就算了。”

    掌柜满脸堆笑道：“不勉强不勉强，半个月之内一定送到，不过客人得先付一半的定金，你也知道，这么大批量，调集过来也不容易。”

    钱江知道再逗下去就没得玩了，点头道：“这是当然，规矩我还是懂的，不过呢，我手上这批货的钱他还没给我，这样，咱们先签协议，三天之后我把定金送来。”

    掌柜犹豫了一下道：“好，客人稍等，我去准备一下协议。”

    “嗯。”钱江应了一声，又端起茶杯喝着茶，不过发现茶已经喝完了，又重新放下。

    掌柜看钱江没喝又放下了茶杯，知道他喝完了，亲自给钱江斟了一杯茶道：“客人稍后，我去去就来。”

    掌柜走了之后，钱江身后的亲兵低声道：“将军，你这一手玩的可真厉害，那掌柜完全被唬住了，不过我们不是来探查徐军的运粮路线的吗？而且这协议签下来，我们从哪弄那么多钱啊？”

    钱江瞥了亲兵一眼道：“你说我们要是手握十万斤白米，而且以五千两卖给徐军，并且提前给他们一万斤白米，徐军做不做这个买卖呢？”

    亲兵道：“那肯定做啊。”

    钱江脸上笑意更浓道：“那到时候还愁这四千两的定金吗？”

    亲兵意识到了钱江想要做什么，竖了个大拇指道：“将军厉害。”

    钱江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味道不错。

    很快，掌柜便带着两份协议和笔墨回来了。

    将协议放在桌上，让钱江过目，掌柜道：“客人你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上名字就行了。”

    钱江看了眼协议，没什么问题，掌柜的名字已经签好了，便伸手道：“好，掌柜的诚意十足，这协议没有任何问题，我签了。”

    掌柜见钱江没有什么意见，也十分高兴，将笔递给了钱江。

    钱江随便签了一个田振的名字，将笔递回给掌柜，取了一份协议揣在怀里道：“协议已经签下，掌柜可以放心，三日后，我携四千两定金来签正式的协议。”

    掌柜小心地收起协议道：“好，那我就恭候客人了。”

    钱江哈哈一笑，便离开了粮店，出了粮店之后，钱江便在旁边的茶肆坐下，看着粮店里的情况，等待着徐军的运粮大队过来。

    一直到临近中午时分，钱江远远看到一队人马带着十几辆马车到了那家粮店，十来个人从粮店进进出出搬运着大量的麻袋，之后粮店便挂出了白米售罄的牌子。

    看来这就是徐军的运粮大队了，钱江站起身，留下几枚大钱，出门追着这批运粮队走着。

    在他们又从一家粮店出来后，钱江拦住领头人道：“这位官人，我看你们从店里出来之后，这店里的白米就售罄了，你们可是在大量采购白米？”

    领头的人打量了钱江一眼，一副寻常商贾打扮，伸手推开钱江道：“问那么多干什么，闪开。”

    钱江也不恼，依旧挂着笑容，站在一边道：“官人，我也是做粮草生意的，我手上有十万斤白米，半月之后就到，只要五千两，还可以先付给官人一万斤白米，不知道官人可感兴趣？”

    听到钱江手上有这么便宜的大批白米，还提前给一万斤，领头人停下了脚步看着钱江道：“你说真的？”

    钱江一看，果然有门儿，拱手道：“行商坐贾，以诚信为本，当然是真的，官人若是愿意，明日携白银到苏明楼鹤月间，咱们详谈，只要协议一签，一万斤白米自当奉上。”

    领头人犹豫了一下道：“行，我回去跟我家主人说说，如果他愿意的话，明日午时，自当道苏明楼鹤月间一会。”

    钱江堆着笑容行礼道：“那在下明日就在苏明楼鹤月间，恭候你家主人大驾了。”

    领头人点点头，上了马车带着人马往下一家粮店去了。

    钱江看着马车队从自己面前走过，脸上笑容越来越灿烂，鱼儿上钩了。

    回到范哲的宅院，白忍还没回来，钱江心情更加舒畅，这次自己比白忍快了而且完成的非常完美，一定能得到主帅的称赞。

    看着一脸笑容意气风发的钱江，沈从容就知道他一定取得了良好的战果，让钱江坐下，沈从容道：“说吧，是不是知道徐军的运粮路线了，看你这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钱江坐了下来，把协议掏出来推到沈从容面前道：“就知道秦帅一眼就能看穿，我不止知道徐军的运粮路线了，而且徐军还要亲自把我们带进他们营地，让我们知道他粮食放在什么地方。”

    沈从容拿起协议，听到钱江的话，有些不相信的道：“哦？”

    钱江指了指协议道：“秦帅你看过了就知道了。”

    沈从容打开协议，看到上面是一个叫田振的人和一家粮店老板签订的用八千两购买十万斤白米的协议，而且还要在三天之后交一半定金。

    把协议拍在桌上，沈从容乜斜着眼看着钱江道：“这个田振是谁？这协议是怎么回事？”

    钱江一脸自得地道：“这个田振是末将签协议的时候用的假名，这个协议就是秦帅看到的，我用八千两白银买了他家十万斤白米，半月后货到，不过三天之后给他们一半定金。”

    沈从容脸色冷了下来，一拍桌子喝道：“我让你去探查徐军的运粮路线，你就给我带回来这么个东西，还要在三天之后给他们一半定金？谁去给？谁来出？”

    钱江知道都是自己卖关子引发的误会，连忙解释道：“秦帅你听我说，是这样的。”

    钱江连忙把前因后果向沈从容一一说明，阐明了自己的布局。

    听完钱江的计划，沈从容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道：“你的意思是，明天徐军会派人道苏明楼的鹤月间跟你谈生意，到时候你率领咱们的人往他们营里运送一万斤白米，用他们的钱付定金，还能知道徐军的储粮地点？”

    “诶对，就是这样。”钱江见沈从容明白了自己的计划，连连点头道。

    沈从容想了一下道：“你小子鬼点子是真多，不过要是他们不来怎么办？那定金谁给？一万斤白米怎么办？”

    “呃……”钱江愣了一下道：“五千两十万斤白米这种生意，没人会拒绝吧？”

    沈从容翻了个白眼道：“到时候要是他们不来，这四千两定金你自己给我出了，就当给我们整备军粮了。”

    钱江哀嚎道：“秦帅，不能这样啊，要是算咱们军粮，得咱们军队出钱啊。”

    沈从容没理会他，径自离开了主屋。

    一旁憋着笑容的何将军道：“老钱啊，让你不提前汇报就私自临时制定计划，这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钱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何将军道：“老何，你得帮帮我，要是到时候徐军的那些家伙不来，钱你得帮我出。”

    何将军站起身摆摆手道：“别，我可没这么多钱，你自作孽，别带上我哦。”

    说着何将军也离开了主屋，丢下了钱江一个人。

    钱江一个人郁闷了良久，重新振作精神，去找范哲他们筹集一万斤白米去了。

    晚上，白忍他们也结束了探查回到了院子，众人又在主屋中齐聚，探讨着白天的情报和之后的计划。

    白忍指着地图道：“秦帅你看，我们今天在云梦山里转了一转，发现距徐军驻地两个山头大概四十里外，有一个比较大的山匪寨，他们下山的路线并不靠近徐军营地，也从来没去徐军营地方向挑衅过，所以一直相安无事，我们可以从他们这里下手，引动徐军。”

    沈从容道：“嗯，不错，正好咱们钱将军今天跟徐军谈了一笔生意，可以充分利用起来，把徐军的视线引动到这批山匪上。”

    听沈从容说钱江跟徐军谈了笔生意，白忍愣了一下，看到场上的各位将军都憋着笑，钱江则一副郁闷的样，疑惑道：“什么情况？钱将军和徐军谈的什么生意？”

    沈从容瞪了钱江一眼道：“还不快说说你跟徐军谈了什么生意。”

    钱江只好把自己今天做的事情重新讲了一遍，包括自己这么做的想法和预测的后果。

    白忍听完钱江的话，知道其他将军为甚么都憋着笑了，看了一眼钱江，白忍道：“钱将军你这么做的确有欠考虑了，不过如果能成的话倒真的可以利用起来，明天的会谈钱将军你可一定要成功啊。”

    钱江郁闷道：“还不知道徐军来不来呢。”

    钱江这一句话引得哄堂大笑。

    “行了行了。”沈从容拍了拍桌子，制止了他们的大笑道：“准备好你的措辞，明天的会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少给我吊儿郎当的，要是失败了那钱你就真的自己出。”

    钱江顿时坐直了身体道：“是，保证成功。”

    钱江的动作又引得众将军们哄堂大笑，在沈从容的制止下，才全都散去休息。

    翌日巳正，钱江便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带着之前的两个亲兵到了苏明楼，包了鹤月间两个时辰，等待着徐军的来人。

    徐军方向，孙才兴听到运粮队汇报说有一个商贾想要用五千两的价格卖给自己十万斤白米，还约好了在苏明楼鹤月间谈生意，只要谈成就可以先奉上一万斤白米。

    这样的诱惑让孙才兴很是心动，要知道白米的价格可不便宜，只用五千两就能买到十万斤白米的话，那可是稳赚不赔的，要知道还有十万大军在路上呢，这白米的消耗量每天都要照着数十万斤去吃，有个便宜的供货商，自然不错，要是能长期供应就更好了。

    在这样的想法下，孙才兴决定接下这桩生意，于是他叫来了自己手下的一个将军。

    “明天你跟着运粮队的一起去边镇，到苏明楼鹤月间去见一个人，他是个卖粮的，价格便宜，把这桩生意给我做成，还有，告诉他我们需要大量的白米，有多少要多少，用同样的价格跟他长期合作。”孙才兴给将军说着他的任务。

    将军正愁自己升迁无路，这下孙才兴送给自己一个露脸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行礼道：“是，孙先生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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